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哦,不,是趴在医院的病床上……
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我知道我还活着。
“塔娜!你醒了!?”阿妈赶忙跑过来,一下蹲到床沿前兴奋的看着我,双手想碰又不敢碰我的在空中无措的摇晃。
“阿妈……”我虚弱的喊了一声。慢慢的意识开始一点点的恢复,整个身子便开始剧烈的疼了起来,脚…胳膊…肩膀……尤其是后背!像被扎了无数根针!
“啊……”我疼的一咬牙,想翻动下身子。
“不要动!你的后背有伤!医生不让你动!你动会破坏伤口的!”阿妈紧张的说,眼里的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叫你去的。唉…怎么会这样……”
“不怪高娃,也不怪巴图噶尔,谁都不怪。阿妈你不要哭,我们这不是都没事嘛……”我安慰阿妈说。
我的心里也很清楚,这次的事谁都怪不得,每个人都有错,可是……每个人都没错。
“还没事。我的塔娜,你身上封了50多针!高娃身上封了100多针!高娃失血过多,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你们把我们担心死了……呜……”阿妈说着又啜泣起来。
“阿妈,不要哭了。高娃高娃有生命危险吗!?我…我二哥他们呢?巴图噶尔呢?”
我一问二哥,阿妈的眼泪立刻就止住了。脸上露出一副难为的样子。像生气,又像担心。
轻轻的抓住我的手,“高娃没事,今天应该也能醒!你们昏迷的时候,医生都给你们打了疫苗了。只是,身上那些伤口会留下疤痕……”
“没事…能捡条命回来就不错了。”我说。
阿妈神情又是一变的看着我说:“塔娜,我知道你这次突然回来是有事情的。可问你,你却不说。昨天你被狼从后背划破了衣服!你后背上那满满一背的淤青,是不是张强打的你?还给你打断了三根肋骨!”
“阿妈…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让他们担心的说。
“我不问,你大哥、二哥他们不会问吗?他们叫了几个人已经去了未央市。现在这个点应该到了。”阿妈看看墙上的钟表说。
“什么!?去了未央市!?”我激动的问。
“嗯!你二哥给张强打了电话。张强承认了。当年你跟张强结婚的时候,你阿爸就说张强是个任性的人,不可信。可是你不听,非要嫁过去。唉……这次我也不拦着了。对付那种坏人,也只能以恶制恶。我不允许我的女儿被欺负……”
阿妈口气很淡,但话音之中是满满的爱和对子女的责任。
……
后来,二哥回来给我讲了那天的经过。
当我与阿妈在病床前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开到了未央市。
我与高娃出事的那天夜晚,我们两个人都晕倒了。巴图噶尔开着车,与二哥几人一同载着我俩去了卫生室简单的治疗后。火速的赶往了阿鲁科尔沁旗的医院!
到达医院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
看见我们的伤口后,他们几个都是浑身颤抖。但让他们愤怒的是——我后背上的淤青——漆黑一片的淤青。
医生拍片后,诊断我的旧伤复发了,而且很直白的说是有人穿着皮鞋踹断的。当时在未央市的家里时,我穿着薄薄的睡衣,那脚印留下的轮廓非常明显的在我后背上呈现出来。
他们看着我昏迷着,没法问话。但是他们都能猜到是一个人——张强。除了他,我实在不会保留什么秘密的不说实话。
二哥当场就给张强打了电话,打电话的那晚上已经很晚了,张强还喝醉了酒!
大声的辱骂着我们家里人!还口口声声说:“你们草原来的都是些混蛋!你知道你妹妹跟别人干了什么吗?她拿着我们家的钱跟人家一起骗我们!你知道吗?你知道你妹妹跟别的男人鬼混弄的满城风雨了吗!?我妈说的对!你们草原的种就是放荡!放荡!我就是打!只要塔娜犯贱我就打!犯一次我打一次!犯一次我打一次!怎么着!?!?”
二哥一听,还不火大了!
巴图噶尔更不用说了!本来就看张强不顺眼!今天自己的婚礼又出了大乱!这火气本来就没地方放,结果跟我二哥一对眼!两人联系了三辆车,带着十几号人当晚连夜就是一路狂奔到未央!
中午抵达未央后,二哥换了个手机,让一个汉人小伙骗张强说给他们顺成百货供货!
张强毫无意外的上当,然后打听到张强在顺成百货的办公室具体位置。一路人毫不停歇,饭也不吃的直接冲了过去!
三辆越野车,栽了十几个蒙古大汉下车!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顺成百货的商场!大中午的人声鼎沸!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保安们看见十几号子人!立刻上来劝阻!二哥和巴图噶尔正在气头上!二哥拿手狠狠一指保安,用蹩脚的汉语厉声大喊:“你们都闪开!我是张强的妹夫!”
保安一听就愣神了。但一听是妹夫,也顿时反应不过来啊。
二哥和巴图噶尔找到张强的办公室后,一看张强在里头的办公桌前翘着二郎腿抽烟!
“哐!”一脚就将门踹开!
“巴雅尔!?巴图噶尔!?你们!……”张强自然知道昨天晚上把他们骂了一通。可是没想到今天就到了这来对付他。
二哥大步冲到张强跟前!怒声道:“你打了塔娜!今天我们就好好的收拾收拾你这匹害人的狼!”
“救命!!来人啊!!愣着干嘛快报警啊!”张强大喊冲着门外的保安一顿嚎叫!
几个保安刚想跑,巴图噶尔带来的那一众大汉哪肯放了他们跑!?捉小鸡似的,一个个的逮了起来!
张强的身体很强壮,但是他跟巴图噶尔打过。巴图噶尔摔跤手出身,他根本打不过,见保安们都被擒住。一下就慌的想告饶。
二哥冲上前去就是一拳!
“你报警!你打我妹妹时,我妹妹怎么没报警!啊!我们就是太仁慈!让你这匹恶狼太舒服了!”二哥的说着蹩脚的汉语,大声斥责着。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张强很聪明的告饶说。
“我妹妹也不是一个逞强的人,你打她的时候,她一定也告饶过,一定也哭过吧!可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对女人下那么大的狠手!你说你是不是该死!我真想杀了你!她是一个女人啊!她昨天差点死掉!我要打死你!”
二哥说着,那拳头脚的狠狠的打在张强强壮的身体上!
二哥身手也不一般,身体像阿爸一样强壮!抓着张强使劲的揍,一众人将门口堵的死死的,二哥满屋子追着他打,知道他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的卷缩到房间的角落里。一如当初他打我的时候,我卷缩在角落里一般!
想起我受伤后的样子,二哥没有一丝的手软。
巴图噶尔他们几人都没有动手,因为他们动手性质就不一样了。巴图噶尔在这个省会生活过,对汉人文化有所了解。如果他们上去群殴张强,在伦理上就不是自家事了!
张强被二哥打的满脸是血……
二哥一把将他拉起来,拽着衣领将他推在墙上,无比凶狠的瞪着他:“你说!你以后还敢不敢打我妹妹!说!!”
“不敢了……我…我不敢了……”张强耷拉着耳朵多,声息微小的说。
“告诉你,我们是草原的种!我们是草原的男人是不怕死的种!如果你敢再打塔娜,我会要了你的命!不信!你就试试!”
最终……
张强躺在未央市的医院,我躺在阿旗的医院……
……
最难挨的几天,终于在疼痛和眼泪中过去了。
整天的趴在床上吃喝拉撒的日子非常难受。
第四天,背上的伤经过医生诊断后,确定可以下床了。因为衣服厚,所以狼爪子抓得并不是很深,医生就选择了保守的治疗。没有缝针。
而右肩处缝了40多针。胳膊上的一些伤口也有十几针。
高娃主要是胳膊和腿,被狼咬的加起来一百多针,但是那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没有旧伤,第三天醒来后就能下床。
第四天,一瘸一拐的就跑过来看我。
一进病房门,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阿妈跟前:“其木格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阿妈赶紧扶起她来,搀扶到旁边的病床上,细细询问她的身子。高娃那晚是醉了,现在自然是清醒的。对着阿妈一遍遍的反省着自己的错误。
我看着她。她却一直羞愧的不敢看我。
她进来不一会,二哥和巴图噶尔他们也回来了。中途耽误了一天,是因为他们把张强打完之后,加上连夜赶路的劳累,去了宾馆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下午,一帮人去了巴图噶尔在那个省会的驻扎地吃了晚饭,第三天才往回赶路到赤峰。在赤峰市因为下雪,今早才回来。
阿妈见巴图噶尔回来,看了看病床上的我,又看了看身边抽泣的高娃,站起来对巴图噶尔说:“人活着总会有些误会,但误会总会有解释清楚的时候;就像太阳升起会化解草原上的迷雾一样。你们三个好好聊一聊。走,我们出去吧。”母亲说完拉着二哥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高娃低着头羞愧的不说话,我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巴图噶尔看看我,又看看高娃,也是大男人的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