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远处的天空挂着双道美丽的彩虹。无眠之城中的程免免独自一人站在停云斋的门前发呆,谁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直至程嵩来报:“启禀城主,烈焰门掌门人霍彪又要事求见于您!”
“什么?”程免免心下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许久,他才蹙着眉头挥了挥手,闷声道:“将霍掌门带过来吧!我正好也想见见他。”
不消片刻,程嵩便将人带了过来。只见霍彪亮紫色的衣袍上系着一根白色的孝带,这是用来祭奠他们前任掌门人的。
挥退了程嵩,程免免笑着问道:“那日一别,你过的可还好?”
将手中的灼魂剑横在胸前看了看,霍彪轻轻点了点头:“我一直都过的很好,可是有人很不好。”
接过霍彪手中的剑后,程免免叹了口气道:“你指的是梦儿吧!她是不是已经、已经……”
抿了下嘴唇,霍彪重重的点了下头:“她……死了。十天前,她舍身为我挡下了蒋连君的剑,当天就去了。”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布满了悲凉。语气中也满满都是无可奈何,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都掩不住云秋梦已经去世的事实。
倒是程免免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于云秋梦的死讯。他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悲伤与不舍,像是有着看惯了生死般的沉着与冷静。
可是当他拔出手中灼魂剑时,还是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梦儿,她……只比哥哥早去了一天的时间。”
动了动嘴唇,霍彪张大了眼睛望着他。若是此刻灼魂剑还在他手上,只怕他也无力握住。
很快,他便觉得天旋地转,心里一阵发麻,头脑一片空白,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饮涅他怎么也……怎么会?他诡谲神算、智谋过人又懂得观星占卜之术怎么会就这样死去?”
程免免慢慢垂下了眼睑:“那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哥哥的毒早已渗透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了。
这么些日子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拖着这副身子熬过来的……也许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终于推开了停云斋的门,缓缓走了进去:“霍掌门请随我来,你已经许久没见过你的戴胜了吧!”
没有任何拒绝之意,霍彪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二次来无眠之城,却是第一次进停云斋。
他万万想不到这停云斋竟然赫然醒目的立着三块牌位,从左起分别是云乃霆、程饮涅、云秋梦。
望着眼前的一幕,霍彪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一早就知道梦儿的死讯了吗?”
程免免没有回话,只是将他领到了戴胜剑跟前:“这是你送给云副城主的,未来将是属于我们余念的。”
“余念?是谁?”霍彪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今日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个陌生的名字。
淡然一笑,程免免将灼魂剑还了回去:“程余念——程饮涅的儿子,程免免的侄子,云秋梦的外甥女婿,霍彪的徒弟。”
霍彪脸上的诧异之情更甚方才,程免免继续补充起来:“我嫂嫂即将生产,不管余念是男是女,都将是你霍彪的徒弟。”
怔了片刻,霍彪突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莫非……你想要我教养这个孩子?”
“我前半生玩心太重,又要致力于无眠之城的大小事宜,我很怕我这样的性子会教不好他,也怕自己不能腾出更多时间来陪伴他。”
霍彪道:“所以你要我做他师父是因为我性格沉稳吗?可我也要料理烈焰门大小事宜,将来怕是还要收一些徒弟入门,唯恐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他。”
说罢,他有些为难的蹙了下眉头,心头却燃起了一丝丝的期望之光。
程免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认为咱们俩的性格可以互补,一定能够教出一个趋近完美的好少年来。”
认认真真的考虑了一番,霍彪才爽快的无比的将此事应承下来。
“好,我愿意做余念的师父!我也愿意好好教养他成为人才!但我需要提前说明一点,我对待余念和别的徒弟定会一视同仁,绝不会有任何偏颇与左袒。”
见霍彪同意了此事,欣喜异常的程免免在接连道谢后重新将话题引到了方才的问题上。
“梦儿死的那一天,哥哥一直孱弱的身体忽然就有了些好转,心情格外的好,还吃了许多梨子。
那天黄昏,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衣裳,去了云副城主生前常去的练武场骑马射箭。傍晚时分,他还特地点名要吃鱼肉馅饺子,足足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
他英姿勃发、胃口大开的模样让我一度误以为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那天他格外开恩与我同宿一床,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睡在一起,却也是余生最后一次。
那天晚上他和我说了好多好多话……还很难得的跟我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这些原本都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
那天,他开心的就像一个孩子。自从云副城主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像那天那样笑过了,至少我从来没有看过那样美好的笑容。”
于不知不觉中抱紧了双臂,程免免眼角兀自滑下了一滴清泪:“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时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早餐,也是这辈子头一次。可是那顿饭我还没有来得及吃上一口,他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你知道吗?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根本不愿意相信我所看到的就是事实。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迫不及待的爬回床上。可是,等我醒来时……摆在我面前的依旧只是哥哥的尸体。”
说到此,程免免的眼泪终于大片大片落了下来,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霍彪面前:“这是我嫂嫂为他擦洗身体时发现的,你以余念师父的身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