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被向阳抱回来的小婴孩,却再一次将程饮涅拉进了痛失云乃霆的悲伤之中。
当初,他就是不忍知己好友化进春泥间才忍痛割破了手臂,才用带着温度的鲜血融化了冰晶外围的薄膜。
整间屋子,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比他更理解孩子母亲的心情……如果有人胆敢取出云乃霆口中的冰晶,程饮涅是一定会跟那人拼命的。
想到此处,他的心便隐隐作痛:“此方法确实能够为志南解毒,只是苦了那孩子的母亲。”
生怕会有人改变主意,与阮志南兄弟情深的贺持也忍不住插了一嘴:“说不准这孩子被沐寒霜偷到梦仙阁时就已经死了,她的母亲怕是早就伤心过了。”
怀抱孩子的顾怀彦却是轻轻摇了个头:“她的母亲现在应该正在伤心才是,一定正在疯狂的寻找她的孩子。”
程饮涅很是赞同的补充道:“若是我所料没错,她母亲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依照她的脾气秉性,咱们这满屋子的人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难不成……你们知道谁是她母亲吗?”问完这话,贺持将耳朵竖起,生怕错过答案中的关键字眼。
在众人布满疑惑与好奇的目光中,顾怀彦终于给出了回答:“沐寒霜当年所生的孩子根本就没病,她不肯将孩子示人只有一个原因——这孩子出生当日便以夭折归天。”
闻听此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尤以向阳最甚:“公子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母亲是沐寒霜?这怎么可能呢!”
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后,心虚依旧难以平复的程饮涅立时提出了反对意见:“怎么不可能?如果这孩子真是沐寒霜偷盗回来的,她为何还要用冰晶保存她的尸身呢?何况,你们可有在梦仙阁中寻到另一个身体羸弱的孩子?”
“确实没有……”说罢,向阳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照这么说,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件错事?”
花间傲赶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知者不为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救这个孩子……只要将她送还给沐寒霜,再诚挚的赔礼道歉也便无事了。”
“好!师姐陪我同去吧!”看来,这个提议甚合向阳心意。
但是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不到片刻的时间,原本想要将孩子归还给沐寒霜的向阳却死死的堵住了门口,很怕有人将孩子抱走。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还!一旦将她交还给沐寒霜,阮公子就死定了!”
向阳所说成了大家心中最难跨越的鸿沟,尤其是即将身为人父的顾怀彦与感同身受的程饮涅。
阮志南对众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不会有人放弃挚友性命的,哪怕希望渺茫。
可是……换做是谁都不忍心从小婴儿口出取出冰晶吧!即便她早就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可她的母亲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母爱至深的她或许还在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唤醒女儿,在割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疼痛,应该是另一种希望吧!
所以,心软的向阳又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手臂:“如若这真是沐寒霜的女儿,一旦取出冰晶……我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此时,一直昏睡的阮志南突然咳出了一大滩黑紫色的血,染脏了衣襟。当大家试图与他沟通时,难受至极的他竟连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再次昏了过去。
望着阮志南因为痛苦而略微狰狞的表情,顾怀彦紧咬了一下嘴唇:“志南绝对不能出事,若是不能平安将他带回中原,梦儿同样也会痛不欲生。”
程饮涅点点头补充道:“说的是,志南就是梦儿的命……一旦志南有个三长两短,梦儿即便活着也会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轻手轻脚的将孩子交到向阳手里后,下定决心要救人的顾怀彦顺势卸下乌木刀鞘放到了桌上。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晋级为父亲……所以我知道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也许,我无法用语言将这种感情具体的表述出来,但我心中却十分明了……要救志南势必要摧毁一个母亲所坚守的信仰,甚至于是她半条命……”
一听这话,贺持主动将惊鸿斩塞到了顾怀彦的手上:“怀彦,你要干什么?你要出门我不拦你,但请带上你的刀一起走!”
“唰”的一声,顾怀彦甩手便将惊鸿斩插进了刀鞘中。
“我要去楼下等待沐寒霜的到来……只要她肯交出冰晶,只要她不让雁儿与容容成为孤儿寡母……怎么样都可以。当初她融化冰晶外围所流之血,我愿意一滴一滴的还给她……”
一把从贺持手中夺过自己的刀后,柯流韵二话不说便将其架在了顾怀彦的脖颈:“你他娘的怎么又开始发疯了?活着不好吗,干什么总是变着法子找死!”
“流韵,你让开。”
伸手推了顾怀彦一把后,柯流韵扯着嗓子大吼道:“我让你二大爷个亲孙子!”
待到心绪稍稍平复些后,柯流韵才缓缓放下了刀,低声说道:“我相信沐寒霜是个好母亲,我也很感动她对女儿做作的一切。但我同样相信,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乃至我们这里所有人!”
柯流韵所说也不无道理,原本还对沐寒霜饱含同情的向阳与方璞立马倒戈了阵营。一盏茶的功夫,除却程饮涅外的所有人几乎都同意取出冰晶救人。
就在向阳带着一脸歉意跃跃欲试的将手伸向婴孩的嘴巴时,顾怀彦大叫了一声暂停。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丧女之痛已经是不小的打击了,不可以随意摧毁她女儿的尸体。我们为何不利用这三天的时间去感化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冰晶呢?
如此,志南醒后也不至于良心不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