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行刑(1/1)

他在那边优哉游哉的大采购,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将安州城走了大半。

不知不觉来到东城,顺着东城南行,过了城角,仍是一条街市,一直向西。

城西却是有条小河,河里泉水湛清,看得河底明明白白。河里的水草都有三四尺长,被那河水流得摇摇摆摆,煞是好看。

小河两岸,许多妇女将长凳放入河中,在长凳上捣衣。在河流拐弯处,水流甚是平缓,上面修了个亭子,供人休息乘凉。

亭子周围有许多高大的树木,树木下搭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棚子,卖些茶水花生。

李梦龙踱步到茶棚,要了一小碟花生并一碟子糕饼,让伙计送到亭子里,他想在亭中坐坐,老板很实在,花生糕饼送到,还白饶一碗粗茶。

阵阵微风从河那边吹来,轻轻地翻起行人的衣襟,戏弄着路上的枯叶,响起一片轻微的簌簌声。

湿润凉爽的风,轻轻地吹拂着李梦龙的面颊与发鬓,让他感到无比舒畅与自由,看那天上的朵朵飘荡的白云,竟觉得它们在作自由自在的旅行。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紧紧盯着李梦龙——身前的糕饼。

李梦龙转头一看,不知何时亭中多出两个,正冒着鼻涕泡的小屁孩,两个小屁孩吮吸着拇指,对李梦龙身前的两盘花生和糕饼很有兴趣。

李梦龙笑笑,对他们勾勾手指,两个小不点就颠颠的跑了过来,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零食,李梦龙掀起他们的衣襟,将花生和糕饼分别倒进他们的怀中。

幸福来的很突然,两个小不点笑的很开心,李梦龙在两个小不点头上拍了拍,两个小不点仿佛两只被轻抽了一鞭的小马驹,搂着衣襟里的吃食,欢欢喜喜,蹦蹦跳跳的跑出凉亭,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梦龙继续闭目感受凉亭中的轻风,感受祥和的环境。

亭子旁边的街道上,忽然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开始并没有在意,直到街道上人头攒动,喧闹声越来越大。

李梦龙睁开双眼,街道上多出数十个身穿号衣,头戴红缨帽,手持牛尾刀的捕快。

一人当先走在头里,鹤立鸡群,只见他戴着亮蓝顶子,拖着花翎,穿了一双抓地虎靴子,紫呢夹袍,天青哈喇马褂,手中把着一把雁翎刀,分明是一名戈什哈。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身穿绸缎袍子,头戴瓜皮小帽,尖嘴猴腮,鱼泡眼,唇上还留着两撇鼠须不断谄笑的老头子。

捕快后面,六名狱卒押着三人身穿囚服的人犯,后面还跟着数十个穿着,布满泡钉,绘着五颜六色图案的布面甲,头戴大笠帽,手持火枪的兵丁。

兵丁后面就是闹哄哄的,围观的人群。

“看杀头啦!”

“刘麻子又要造孽了……”

“嘿,又个倒霉的,也不知道这次出红差的是哪位,千万别是张老爹,上次他那一刀可只砍进半个脖子,手艺潮的很!”

“癞皮三,你就缺德吧,要是他们死了化作厉鬼,须饶你不过。”

“噫,吴大爷,这你就说错了,他要是真能变厉鬼,那可得找刘麻子去,找赖皮三这种狗都不叼的货色干嘛。”

“……”

“……”

《礼记·月令》有云,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

古人崇信天人感应,认为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先德而后刑,所以应当春夏行赏,秋冬行刑,否则就会招致灾祸。

现如今正是夏季,安州府却开始处斩人犯,实在是奇哉怪也。

且现下快要到午时三刻,这个时辰处斩人犯,实在是不合理至极。古时选在阳气旺盛的午时斩首,可以压制鬼魂,防止鬼魂纠缠作出判决的官员、行刑的刽子手。

可除非是谋大逆的重罪,一般不会选在午时三刻,因为午时三刻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处斩人犯,犯人怕是连鬼都做不成。

只是这小小的安州府,哪里会有谋大逆的人犯出现?不过事不关己己不操心,李梦龙好奇心不重,故而仍旧坐在亭中闭目养神。

行刑的地方选在城西市曹,西方属金,金主死,故行刑的地方往往选在城西,行刑的地方也被称为死门。

人潮慢慢涌到城西,市曹早已搭好席棚,备好酒食,席棚里摆着张公案,公案后头的太师椅上,坐着个满脸麻子的官员。

席棚前十数丈的空地上,竖着根长长的木杆,上面挂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三个斗大墨字——后悔迟。可不是后悔迟嘛,都要问斩了,再后悔哪儿还来得及啊。

三名人犯被押到木杆下跪好,狱卒们一人给他们捧上一碗断头酒。

“啪”酒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影视剧中常常出现的,犯人接过断头酒一饮而尽,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老子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的画面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三名人犯早已被吓的瑟瑟发抖,哪里还能开口说话,那酒都是狱卒强行给他们灌下去的,而酒碗是狱卒们照规矩摔碎的。

刽子手抱着雪亮的鬼头大刀,朝刀上喷出一口烈酒,拿白布细细擦拭着,三名狱卒按下犯人的头,另三名各自站在犯人身前,将犯人的辫子朝外拉扯,好露出脖子,让刽子手下刀。

公案后的刘麻子望了望天色,感觉时辰差不多,从令箭筒里抽出一枚木签子,往地上一丢,叫道“行刑!”。

那边刽子手正要下刀,冷不防人群中蹿出两名女子,一名年老,一名不过二八年华,齐齐跪在席棚前,连连磕头大叫:“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何人搅乱刑场,左右,来呀,给我打将出去。”刘麻子厉喝道,旁边鼠须师爷凑过去:“那是陈家老头的妻子与儿媳妇。”

刘麻子脸上冷色徒现:“大胆贼妇,本官网开一面,饶过尔等性命,竟敢还来胡搅蛮缠。”又喝道:“来人,统统给我拉回衙门,站笼站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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