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使用起法术来寻找这些人,就像是在作弊,但他相信以他吴叔叔还有他妈的能力,完全能在两个月之内确定有问题的地方是这里。
如果两个人真的是因为找芸芸才一起消失的,没道理在这里找不到关于楚月茹的线索。
可虽然是这么想的,沐雨泽还真就找不到。
他像是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边陲之地乱转着,这个村儿有着在这个年代罕见的贫瘠与落后。
那伙儿人贩子大概总是很长一段时间不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一夜之间全失踪了,应和没引起什么恐慌。
沐雨泽这个外来的客人,也没有让这些人生出太大的波澜。
这里这么荒凉破败,自然没什么好客的当地人,但因为那帮人贩子总带着许多人来往于这里,这里也不是特别的排外。
当然了,卖小孩儿之类的事情,在这个荒僻落后的山村里,都是被默许的。
所以,人贩子的存在更像是扔进大海里的一枚石子。
更何况,沐雨泽也不是空着手来的,他现在力气大了很多,再加上也不用他真走,所以这次直接扛了一头牛来。
本来不是很热络的那些村民,见到有利可图,一个个就差没将嘴巴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争着抢着想让沐雨泽住在他们家。
最后沐雨泽住了村里年纪最大的长寿家。
那家太祖儿孙五代,住在几间破旧的茅草房里,最年长的老人已经一百一十三岁了,是村子里年纪最大的人。
这山村到底思想落后,守旧不提,迂腐仍在,年纪最大的人,最受尊崇,什么都得让着才是。
人家能活到一百多岁,在这些山民眼里还是有些神道的。
提到黄老家里人开口了,这帮人也就不再争抢了。
沐雨泽也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只能跟着楚月茹一起了。
沐雨泽对于这样的安排还挺满意的,岁数大的人,也许能提供给他更多的消息。
跟那也匆匆过来,又匆匆的抓人离开时候的感觉不一样,沐雨泽跟在黄盒后面,走在蜿蜒向上的石阶上,背后扛着一头牛,步伐稳健。
“小伙子,你还是俺第一个看见走山路还这么有精神头儿的客人呢。”黄盒扭头看了两眼在自己身后寸步不落的沐雨泽,眼里闪过一抹赞赏。
“不过才走了几步道而已。”沐雨泽笑笑,不在意的又将自己身后背着的牛往上提了提。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能将牛扛在后背上上山的呢。”黄盒大笑出声,“小兄弟,你就别谦虚了。”
毕竟,沐雨泽背着的,可不是一头小牛......
沐雨泽有点儿尴尬,他都忘了这茬了,毕竟,这东西,他现在也觉得不怎么沉,“大概是体质好吧。”
“兄弟受累了,这山路不好走,得亏你还愿意继续背着它。”
“要在这里叨扰几天,实在不好意思。”沐雨泽微微颔首,开始将话题绕向自己感兴趣的方面,“黄爹,我看这村子里,好像没有小孩子。”
“这地方这么穷,自己都养活不了,谁家还去养小孩子。”黄盒不屑道,停顿了两秒,却又接了话,“现在全村子里,就只有我还有个小儿子了。”
“别人家真的一直没要过小孩儿?”
黄盒重重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呢,自从那伙人来了之后,小孩子能换好多钱,还能换一堆的粮食,大家都恨不得自己以前多生几个。”
“但就像是中了邪一样,那些卖儿卖女的,之后都再也生不出来了,大家都说惹恼了送子娘娘,以后是要断绝根脉的,再加上前两年出现了好些蛮邪乎的事情,大家也不敢生小孩子了。”
沐雨泽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点上两下头。
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黄盒也一并说了。
头开始没人想过要将自己的孩子像是卖肉一样给卖出去,第一个动心的是村冬面的李寡妇。
说真的,对于这么一个贫瘠落后的地方,再加上这地方的孝道,那真得是小的长大必须得孝敬老的,吃穿住行,勤于耕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养儿防老是必须的,哪家出了个不孝的,整个村子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人给淹死。
这种情况下,其实养个娃也是长远投资,以后等娃长大了,就不用再操心今天吃什么了。
可是李寡妇不一样,她本来就不能像是汉子一样下地耕种,甚至去溪流里面捞鱼,也因为身体原因差点儿下去半条命。
家里当年偏偏生的是一对儿双胞胎。
那时候那伙儿人贩子刚好在这儿落脚,旗号虽然打出去了,也受了不少的冷眼,但是没人真的去赶它们。
毕竟,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有了那么多钱,别说别的,至少十几年内,一家的吃穿不愁了。
有了那十几年,完全能再生个娃拉扯大。
但是好歹对于现在养着的小的,再怎样也是亲骨肉,还是有点儿舍不得的,更何况,对方红白牙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到时候家里的娃被拉走了,什么都没给剩下,那岂不是完了。
寡妇带着两个孩子,都没有米揭锅了,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不舍得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这么交到别人手上。
可偏生,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光她病倒了,小的也突然发热,村子里根本没有人能治得了烧到烫手的毛病,出去医治,她一个女人走不出去,更没有那么多钱。
于是,三年前,她是头一个,求到那伙人头上去的。
刘寡妇被他们带着去了城里,小孩儿也给治好了,但代价是,孩子必须卖给他们,医疗费也从卖孩子的费用里面扣。
对方也给了保证,他们的孩子一定会活的好好的,被别人好好养着。
刘寡妇没办法,就卖了,她和大娃也确实能过上好日子了。
村里家里揭不开锅的,有一家是一家的,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卖孩子的,但是有人打了头,有两个孩子的都忍不住动心了。
讲到这儿,黄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到后来,连家里有闲钱的,都忍不住打上了自家孩子的主意,我爹就是那个时候,受不了村里的乌烟瘴气,执意要搬到山上来的。”
“老先生是挺有见地的人。”
“那是,不说别的,就这附近十几个村子里,我爹是学识最高的。”
沐雨泽点点头,将话题带回来,“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大家有儿子的卖儿子,有孙子的卖孙子,有媳妇儿的赶紧生个孩子来卖,什么都没有就去各家打秋风。”黄盒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屑,眼角眉梢都带着讥讽。
沐雨泽是真有些无奈了,难怪在村子里的时候,黄盒一说话,大家全都闭嘴了,合着这么大一个地方,这么多人,就这么一个懂事理懂人情的。
“这里的生活状况,看上去倒像是好了一段时间,再说了,人都贪心,过了好日子谁又乐意再回头过那些穷苦日子。”
“有双胞胎的,卖了第一个孩子没几天,就连着第二个孩子一并卖了,美名其曰见到他会想起之前的孩子,留着也是伤心,不如一起卖了。”
“现在好了,一个都生不出来了,全都不放屁了,那伙儿人估计也是觉得留在这儿没什么好捞的了,这不也都扯了么。”
“你家既然已经搬到了山上,你怎么还会在村里?”
“还不是两年前那件怪事儿发生之后,那帮村民想请我爹出山,我爹年纪大了,山路走起来费劲,我就替着下来了,这不都过了一年了,我这把老骨头,走着也累了,也该换儿子来了,现在啊,不光是这儿,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加上,最幸福的也就是我家了。”
沐雨泽微微颔首,“是老先生当初的决定好。”
“只是,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村民会找到你们。”
“两年前,在这个村子里,发生过一场命案。”
“那一年,村子里,只有新媳妇儿才会怀孕了,那些卖了孩子的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里都没再能有个娃。”
“那些年纪大的,开始紧张了,她们前段时间过惯了舒服日子,哪儿能忍受的了,自己老了没孩子照顾,再说了,现在她们看着还年轻,那孩子长大还不得需要时间。”
“于是,就有人将主意打到别人孩子身上。”
“就这村儿里的人,都是穷怕了的,收了多少钱,全都捂在手里头,全用在吃穿上,所以这么久过去了,当初小富的那笔钱,换到现在也没剩下多少。”
“就这样,在一个晚上,有家里的产妇坐在要生产,稳婆偷了孩子。”
“这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事吧。”沐雨泽抬手摸摸鼻子,感觉有点儿虎头蛇尾。
“不是啊,那个孩子可邪性的紧,偷了人家孩子的那户人家,早就有这个打算,头仨月就开始假装大肚子产妇,那肚子一天天拢起来的,谁都信她是怀孕了的。”
哪儿成想人家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偷孩子,这孩子到手了,那人便想着将搁在衣服里的枕头拿出来,看着床上安生的小娃子正开心的紧。
哪儿成想手摸到衣服里,登时变了脸色。
她肚子里哪儿还有什么枕头,只能摸到紧绷绷的肚皮。
这个时候,床上那个娃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转脸朝着女人露出了个阴惨惨的笑。
女人登时疯了一样的叫喊起来,被她先前赶到屋外的男人,急急忙忙跑回屋里,看见女人疯了一样尖叫着指着躺在床上的小娃。
“嚎什么嚎,怕别人不知道孩子是你偷来的是不。”男人阴沉着脸,给女人一个大耳刮子。
“你确定你是在讲故事,我怎么听着跟你亲身经历过一样。”沐雨泽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位老爹手舞足蹈像是在说评书一样的表演。
“我这不是想给你仔细还原一下当时的场面嘛。”黄老爹有点儿尴尬的笑了笑,摸摸鼻子,终于不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说辞了。
“反正,第二天早晨,村民发现的时候,那个女人的肚子被刨开了,血呼啦的内脏流了一地,肚子里放着那个孩子。”
那孩子睁眼了,却一点儿都不害怕,身上也没衣服,蹭的都是血,坐在尸体的肚子里嗦手指头吃。
光听着这朴素的形容,沐雨泽都感觉有点儿反胃。
这孩子连他亲娘都不敢再要了,最后想了个由头,还是卖给了人贩子,得亏了那会儿人贩子没在这儿,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
“你刚刚不还说,有个男人么?”
“是呢,那那人都失踪好久了,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儿。”
“那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沐雨泽眉毛一挑。
“自然是老头子看过现场之后推测出来的,再说了,当时男人暴怒的吼声,他隔壁可也听的清楚,又有稳婆认错在后。”
“这些人,现在都还在么。”沐雨泽动动嘴唇,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问个清楚了。
“这些人啊。”黄爹一直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终于变了变,神情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那孩子被送走的第七天,稳婆就暴毙了,她死的时候,倒是没像是那个女人一样惨,只是肚子里鼓鼓囊囊的,活像是装了一袋米,没人敢破开她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害怕,下一个遭罪的就是自己。”
“老先生一家是乾师?所以这些村民才找的您?”
“都是些老一辈儿传下来的学问,是真是假,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是平平安安的。”
“不管怎么说,将孩子送给别人换前程,那都是大忌,要真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骨肉分别能让彼此都好些,也就算了,但是那些被送走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谁又知道呢。”
“这骨肉血亲,皆因为前世纠葛,子女多或为前世冤孽而生,今生清偿,那些被卖了的孩子,若是没事儿还好,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是极大的怨结。”
“看的出来,老先生您懂的很多,当初那些事儿,是怎么到如今的地步的。”
沐雨泽是想了解情况,可不是想听人给自己上课的,尤其是,现在这些风水玄学,在神鬼之流能够用法术真正沟通的基础上,这老先生讲的东西,难免有些鸡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