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怎么了？”柳茹月晃着自己小巧精致的团扇，坐在院落里的躺椅上乘凉，树影搭在她身上，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的，像是她浓重的心事。“我这几天总是噩梦，你怎么也总皱着个眉头，还能不能让我畅快些了。”
“哎。”祝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着对我们来说到底算什么。”
柳茹月晃着自己的脚丫，侧身从一旁的方桌上捡了块儿半化的碎冰含到了口中，“你讲便是了。”
“先前离开我们一品花楼的那些灵厨，在苍耳国又建了个一品花楼，并且打出了跟我们一样行事风格的规则。”
“那岂不是好事，我一品花楼虽然接待来客不论出处，但在羲皇城总归局限，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不然她们这一个地方，怎么也到不了名声四野的地步。
“这次不一样。”
“倒是说说，怎么咯不一样法。”柳茹月缓缓伸了个懒腰，口中含着冰，说话有些含糊，带了几分小女儿的可爱。
“大人，您这么说话。”祝酒微微红了脸颊。
“怎么都几百年了，祝酒你还是辣么哎害羞。”觉得好玩，柳茹月甚至故意多说错了几个字，面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大人还是别开我的玩笑了。”祝酒微微低了头，“苍耳国的一品花楼，接待的客人都是臭名昭著的乡绅恶霸，再不就是朝廷之中奸佞的小人，进来苍耳国之中流言四起，但那边的一品花楼同我们外围布置甚至菜肴水准完全无二。”
“真是会传，说的好像我们的东西那帮家伙尝过一样。”柳茹月轻嗤一声，“不过这苍耳国倒是值得注意一下。”柳茹月神情一肃，手指摸了摸自己颊边垂下的碎发。
“楼里的人该清一次了，这种时候，人越多，越容易乱。”
祝酒闻言一愣，“那我们还开张么？”
“当然开，苍耳国那么远，还影响不到我们这儿。”柳茹月摆了摆手，“你现在就可以去跟那些姑娘们讲了，对了，荷绣可以留下，剩下的人，你注意留几个老实的丫头负责日常采买——最好是没有买过幻粉调料的人。”
“是。”祝酒领命退下。
柳茹月叹了一口气，神情沉重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棵小树，她毫无意识的聚焦，那棵树居然慢慢变得焦糊起来，空气中渐渐升起了树枝燃烧的烟火味，几乎在气味出现不久之后，整棵大树猝然燃烧起来。
熊熊大火瞬间让周围的温度暴增十几度。
气浪带的柳茹月额前的碎发向两边飘飞，她才恍然自己无意之中似乎做了不好的事。
她起身一挥手，这场大火便瞬间熄灭，只是这棵树眼见确实不活了。
因为这棵树在燃烧起来之前，其中的水分已经完全被抽干了，而在这之后，才着起了火。
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身体之中的力量了。
两周以后，苍耳国一品花楼带来的流言终于彻底影响到了羲皇城。
彼时立誓绝不泄露一品花楼秘密的那些姑娘们已经离开了这里，到底去了哪儿，柳茹月不想管，也懒得管。
她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当年收留了她们救了她们，而后有答应祝酒交了她们不少的灵厨师的学问，天赋不足她也无能为力，抛开这些不谈，她现在让她们走，未尝不是给了她们第二条命。
荷绣走到了柳茹月近前，微微欠身，“柳老板，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天赋还不错，当真决定在灵厨一道修习下去了？”
“是。”荷绣眼神迷惘的点了点头，柳茹月几时问过她们修行的情况了，登时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你也知道，我最近谴走了许多人。”
“是。”刚刚的那点儿惊喜之意顿时变作了惶恐，“柳老板也想让荷绣离开么？可荷绣自小就生活在一品花楼里，荷绣不想离开。”她说着说着顿时朦胧了眼眶。
“你且听我将话说完。”柳茹月神情平静，“一品花楼的传奇马上就要终结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的，当初的龙族一样，灵兽终于沦为人类的附属品，而一品花楼不过是人类的附属品之一。”
“柳老板，您的意思是。”
“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果可能死，你会留在这儿么？”
“可能......死？！”这个字离这个一直生活在一品花楼的单纯姑娘来说实在太远了，但是老板娘居然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要知道，包括燕锦姐姐，都是祝酒直接给了遣散费的，眼下虽然是一个生死的选择，却无疑表明了柳茹月对她的看重。
荷绣心思单纯，别人信任她，她也不想叫别人失望。
“柳老板，荷绣愿意留下来替您分忧。”
柳茹月有些愕然这个小丫头居然没有多少犹豫就应了下来，当下忍不住又高看了她两眼，“以后，你便搬去和其余几个愿意留下来的姑娘一起学习吧。”
“彼此好好认识一下。”柳茹月此刻的口吻添了几分深意，荷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柳茹月从一旁拿了一本册子，交到了她的手上，“你要想办法，让她们信服你，愿意跟着你，将你在我面前表达的你自己，同样让她们感受到。”
荷绣眼中的迷惘还是没有散尽。
柳茹月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傻，“这其中的典籍，你自己记下之后便毁掉吧，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而你也算是我半个弟子了。”极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徒弟。
“如果我所预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会交给你一个东西，送你离开，你一定要找到陆川，将东西交给他。”
“弟子？”荷绣眼中的迷惑瞬间变成了激动，立马跪到了地上，刚刚要弯腰磕头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
“别跪我，我这一生，真正的徒弟只能有一个，你当这一切是对后辈的提携便可。”柳茹月眼神复杂，“毕竟，我也是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些事情的。”
“不管您怎么想，从今日开始，您便是荷绣的师父了，既然师父不喜欢，那荷绣便当您是娘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