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 春秋大梦(1/1)

签署了属国条约之后,魏乾终于把赤那和腾格里塔拉放了出来,派遣了一位久负盛名的将领带着半死不活的泰朗和他的儿子将军杀回了突厥,远在边关的突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没人理会,大家都被接下来的一个消息震得都回不过神来,废太子魏泰要被问斩了。

虽然如今新皇登基已经将近一年,政权已经日趋稳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太子已经被众人所遗忘,毕竟太子才是正统地位的代表,如今竟然要被问斩,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心情都很微妙。

宫里的东太后最先做出了反映了,她绝食了。作为先皇的嫡妻,名正言顺的皇后,尽管上位的不是她的儿子,她在宫里的地位也是无可撼动的,连皇帝的亲生母亲都要避居西宫,以她为尊,所以她这么一绝食,绝对不可等闲视之,除非皇帝像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不然就不能被一个不孝的罪名。

东太后绝食的原因很好猜,无非是因为皇帝要杀她儿子,想以此威胁。但是皇帝杀意已决,绝对不可能把魏泰留着威胁他的地位,就算是背上残害手足的罪名也不放弃。他可以留下魏恪一条性命,却不能让一个有着正统地位的魏泰在世上虎视眈眈。

所以魏糖杀不可。但是东太后不能任由下去,魏乾让后妃和太妃前去伺候,他在前朝则是揪着了东太后的族人轻则训斥,重则贬官,威胁意味十足。东太后族人再也坐不住了,递了牌子进宫探望,等到她族人回去之后,东太后终于开口用食。

时间飞逝,终于到了废太子魏泰行刑的日子,萧恒作为监斩官忙了许久,做好布置之后,才有条不紊地带着人去了刑场。

刑场安置在京城最热闹的菜市场,旁边已经围了许多的平民百姓,正在议论纷纷,在看到萧恒入场之后,议论声更加大声了些,时不时偷瞄着他,想必前阵子因为突厥人而带来的话题还没有消散,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怜悯。

萧恒有些不虞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签筒中拿了一支令签丢下去,“押犯人。”

轻轻的一句话,却像雷霆一般响彻在众人耳畔,大家不知道是被镇住,还是期待着犯人的上场,屏佐吸,鸦雀无声。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一个身穿囚衣的男子被狱卒压着上来,他的身体略显单薄,走路微微有些踉跄,脸色青白,泛着病态暗沉,就像他的眼神一般,阴鸷而冷然,让人不敢直视。

尽管沦为阶下囚,他显然并没有丢掉气节和傲骨,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迈出的步伐像是经过尺子丈量过一般标准,从容自然,仿佛他赶赴的是一唱丽的宴会,而不是刑场一般。

大概是被他气势所压,先前还有些不客气的狱卒缩手缩脚起来,不敢用力禁锢,只是围着让他先前走。

突然,魏泰在经过判桌的时候,步履一停,抬头看过去。狱卒这才发现他正阴狠地看向萧恒,吓了一跳,那位如今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哪容得他人冒犯,狱卒几番衡量之后,还是觉得这个将死之人更加没有威胁力一点儿,便毫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粗声粗气地说道:“看什么看,快走。”

魏泰被推得一个踉跄,转过头,淡淡地看了那狱卒一眼。只是那一眼,就让对方打了一个激灵,苍白着脸后退了好几步。果然是久居高位的人,尽管如今要被处决,光是眼神都能让人心生胆寒,只觉蝼蚁一般渺小。

萧恒坐在上方冷眼旁观,对于魏泰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熟视无睹,他与魏乾仇深似海,如今魏乾即将被判决,他心中快意的同时,又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和他抢意儿了。

“萧恒。”

魏泰突然叫了他一声,让他微微侧目,眯着眼看着已经一脸平静的魏泰,不知他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似是看出他眼中的戒备,魏泰轻蔑地嗤笑了一声,抬眼看了刚刚那名狱卒,让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可以看出那方锦帕已经有些年头,被洗的有孝白,应该是被常用的缘故,边缘有些磨损,中间还有些暗红的痕迹,应该是曾经沾过什么东西。

萧恒一看这方锦帕就沉下了脸,先不说那绣在锦帕小角的意字,光是看到上面暗红的污渍他也能分辨出来,这分明是那次还是定王的魏恪生辰的时候,泰朗从元意身上夺过去的锦帕,他当时不知,还和元意闹出了一场误会,故而印象深刻得很。

魏泰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一抹笑容,下巴一抬,让狱卒把锦帕交给萧恒,“你把这锦帕还给意儿,本官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萧恒盯着魏檀了许久,才伸手拿了锦帕,面色阴沉如水。

看到他不开心,魏泰愈加开怀起来,若不是带着镣铐,他几乎要击节大笑了,“今生输给了你,如今本宫先走一步,下一世比你抢得先机,意儿不会再属于你。”

萧恒脸上的阴云尽散,终于笑了出来,“本官劝你安心上路,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就算是下辈子没有他,意儿也不会眼瞎地看上魏泰这个无德之人。

狱卒们看到萧恒不欲再多话,极有眼色地催促着魏泰离开。魏泰挣脱了他们的推搡,大笑迈步走去了断头台,目光凛然地扫了一遍台下观看的众人,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魏乾,就算你杀了本宫,本宫还是名正言顺的正统!”

旁边的狱卒脸色大变,连忙踢了他后膝盖一脚,压着他按在下去,“老实点儿,不许乱说话。”

回应他的是魏天意的大笑。

萧恒把视线从魏泰的身上收回,落在手上的锦帕,目光变换不定,许久之后,默默把锦帕放在袖回里。

太阳逐渐上移,最终到了日上中天,午时到了。萧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下方被官兵阻拦的看热闹百姓身上扫了一圈,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从签筒中拿了一个签牌,“午时已到,斩!”

朱笔写着斩字的签牌被丢在地上,早在一旁侯立多时的刽子手举起明晃晃的屠刀,阳光一阵闪烁,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斩下去。

然而,就在这扣人心弦的当口,远处突然飞来一支箭羽直直地射中刽子手的手腕,哐啷的一声,屠刀落地,惊得下边的百姓一阵慌乱,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甚至有人想要越过守卫的官兵跑到刑场里面,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萧恒眼中暗光一闪,“来人,抓刺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官兵突然冒了出来,把观看的百姓团团围了起来,本来还想着浑水摸鱼的此刻不再隐藏,纷纷拿出刀剑与赶来的官兵交手起来。

萧恒走下判桌,来到魏泰的身边,“想不到你的部下倒是忠心得很,可惜跟错了主子。”

魏泰恶狠狠地看着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异常地刺眼,“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日会来劫法场?”

“很简单。”萧恒微微一笑,心情大好地给他解释,“你部下在回京途中劫过一次,[]兵而逃之后就再无动作,如果要救你也只有今天行动。”

魏泰一脸灰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本宫终究还是计输一筹。”

萧恒扯了扯唇角,没有再说话。当对一个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时候,越是在最后关头越是不会放松。不能亲手处置魏泰已经是萧恒心中的遗憾,如今他要处决,他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轻忽。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下边的官兵都是萧恒亲自带出来的铁血军,比之魏泰残留的游兵散勇强上不止一点儿半点儿,因此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百多个刺客全部都被镇压下来,被绑上缰绳押在萧恒的面前。

萧恒满意地笑了笑,对黎简点了点头,“全部压下去。”

黎简抱拳领命,拖着一群心如死灰的太子余党离开,之前还喧闹的场地的顿时空寂下来,就算是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敢再次靠近。

这时候有一小吏来禀,“萧大人,您看时辰已误,还要不要……”

萧恒冷眼横了过去,那小吏脖子一缩,立马就不敢说话了。萧恒冷哼了一声,回到判桌坐下,“重新叫一个刽子手过来,继续行刑。”

那小吏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地下去,没过多久,另一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扛着大刀上来,萧恒重新拿了一个签牌,“斩!”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是利索刀风声刺破而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魏泰的项上人头应声落地,血溅三尺。

萧恒站起身,看了许久,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是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漠,“收敛入棺,好生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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