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司徒修靠在一棵极为粗壮的槐树旁,差点想打瞌睡,在这样舒服的春日,他原本不该来此。
他在哪里都好过在这里。
时间越久,越积了火气,眼看人还没出现,他站起来就往回走。
半途遇到马毅,见他脸色不好,他挑眉道:“出什么事了?她回家了?”
“不是,裴姑娘她,她恐怕从山上摔了下去。”
“什么?”司徒修喝道,“在哪里?”他大步往前走,一边道,“你从头说起!”
“原本裴姑娘确实是往这儿走的,结果半途遇到裴家的婆子,好像有什么事,把她叫去西边,那里很是偏僻,没什么人。属下便很奇怪,果不其然,从废弃的茅屋里走出来两个蒙面大汉,一下把两个丫环打晕了……属下为保护裴姑娘……”
“你既然去了,怎么还出事?”
“属下也不知,等解决完那两人,裴姑娘已经不见了,属下顺路寻过去捡到这个。”他拿出一只绣花鞋。
粉色的缎面上绣着两朵金盏花,还缀着拇指般大的珍珠,那是她喜欢的鞋子,司徒修接过来往怀里一塞,走得更快。
裴玉娇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从高处摔了下来。
那时候有人冲出来,把她吓一跳,眼见丫环被打晕,她原想找条路逃走,再找人过来,结果遇到孟桢,他拉着她一起跑。
不知怎么脚下一滑,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她微微抬起头往四处看。
身边传来孟桢的声音:“表妹,你怎么样了?”
“我,我没事。”裴玉娇一动,只觉浑身都在疼,许是撞到磕到了,她轻声道,“孟表哥,你快去告诉祖母,也不知竹苓她们怎么样了,在西边,你赶紧叫人去看看!”
她躺在地上,乌发早已乱了,散在那里,插了些断枝草屑,可这一点不损她的美,在这阴暗的林子里,她脸庞如玉,楚楚动人。
略薄的春衫柔顺的垂着,显得腰肢纤细,胸脯高耸,那是很成熟的身段,孟桢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时候,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两下,他弯下腰:“这儿危险,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抛在这儿。”
他的手往她腰间伸去。
只要他抱着她出现在明光寺,将来不管承受裴臻什么责罚,那都是值得的,因为裴玉娇肯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裴玉娇浑身一颤,本能的要避开,她摇头道:“不用,这儿的山听说没有猛兽的,我就一个人在这儿,你去叫人,你不用管我。”
“哪里关猛兽什么事?你忘了,你不是说有人偷袭你们吗,我怕有人追过来。”孟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得罪谁了?”
裴玉娇也不清楚,可被孟桢一说,她确实有点害怕,那两个蒙面人太吓人了,长得很高大,是不是劫匪?可为什么要抢劫她,她身上又没有带银票,难道是绑票?她眼睛一亮:“是张婆子引我去的,难道她也是帮凶?可她是祖母身边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孟桢道:“你回头问问就知道了。”
他手碰到她的身体,只觉暖暖的,软软的,心头一阵狂跳,裴玉娇又往后缩:“你扶着我吧。”
她挣扎着要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肯让他抱,孟桢也有点生气了,可面上仍笑道:“这山坡不好走,我抱你上去,等到了便放你下来的,玉娇,你别担心。”
说话间,他一只手拦住她胳膊,不让她动,另外一只手已经托在她后背。
裴玉娇不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孟桢突然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慢慢瘫倒了,裴玉娇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司徒修。
他神色冰冷,上前两步往孟桢身上狠狠一踢。
孟桢没有动静,往旁边滚了一尺远。
“你,你怎么……”裴玉娇语无伦次,“你打死他了,你为什么?”
碰自己妻子的能不打?司徒修老远看见,早就气得肺炸了,不过幸好这色胚满心想着抱裴玉娇,一点儿没发现,不曾注意到他过来,所以才能干净利落的解决。
他单腿蹲下来,也去抱她。
裴玉娇怒道:“不要你碰!”上回已经抱了,这回又来,她咬着花瓣似的嘴,“你,你帮我去告诉祖母一声。”
凶巴巴对他,还想叫他做事?司徒修挑眉:“有这么求人的吗?”
“那你想怎么样。”她瞧了孟桢一眼,“你也想打死我?”
她满脸戒备,司徒修恼她好人坏人分不清。
孟桢这等小人寄住在侯府,成天必是想着打秋风,如今遇到侯府姑娘落难,他不信那么巧。原本他自己便是来专程见裴玉娇才碰到这事儿,孟桢就那么好命,可以搭救到她,差点一跃成为侯府姑爷?
他冷笑一声:“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只顾着提防本王。你今儿出事,前前后后想一想,到底可与孟桢有关?别蒙在鼓里,等会儿回去放了他,下回再作怪,我不在你身边,看谁救得了你!”
裴玉娇听他这话,心里咯噔一声,他的意思,是孟桢与人串通了的?
司徒修把她横抱起来:“路上慢慢想罢,你失踪久了会被人发现。”
一个没注意,他动作倒快,裴玉娇差点想掐他,可她胆子没那么大,只气道:“还说孟表哥呢,你不也一样?你放我下来,先去找人,不知她们会不会被打伤了,万一晚了,大夫都治不好。”
司徒修腾出一只手碰她的脖颈:“你不用看大夫?”
她丝的一声,才知道破了。
他大踏步往前去,一边吩咐后面的马毅:“看着他。”
裴玉娇着急,上次只有裴家人在,就算他抱着,谁也不知,不会有什么,可现在是在明光寺啊,今天人又特别多,他要是抱着自己出去,就是跳到黄河里都洗不清了。她急得脸发红,伸手抓住他衣襟一角:“殿下,你不能这样,不能被人看见的。”
“为什么?”司徒修成心逗她,让她招婿!
裴玉娇都要哭了:“我,我还要名声呢,你不能这样。”
“名声?”司徒修唔了一声,“没名声了,正好嫁给本王。”
她整个人僵住了,无法置信,他原来还想娶她吗?她用力摇头:“不行不行,殿下,我是傻子,京都人都知道的,我,”她几乎是咬着牙道,“我不能连累您!”
这话说得司徒修哭笑不得。
为不嫁他,她也够使劲的,也够……狠心。
谁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在一起三年呢,可这小没良心的,丝毫没有留恋,要说生气,司徒修当然生气,他一双眼睛现在就跟深潭里的浮冰似的,往外冒着寒气。
裴玉娇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看她已经在害怕了,司徒修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问:“本王不嫌弃你傻,倒是你,为何不肯?本王难道长得不好?”
他居然心平气和的,裴玉娇心想,真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要是拒绝他,哪里有这么好,他脸一沉,她就得求饶。
不过那时,也许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罢,她在王府里没有谁可以依靠,但是现在她没嫁他呢,她自己也有底气。
裴玉娇鼓起勇气道:“不是,殿下您长得很俊俏,我不是嫌这个,我只是不想去王府,王府里规矩比寻常人家多,来往的也都是皇亲国戚,我应付不来的。我有点傻,我只会坏事,殿下您可以娶个聪明的姑娘。”
这辈子,他们各过各的,各走各路。
她一双大眼睛闪动着真诚的光,司徒修沉默了会儿道:“你要知道,我若想强娶你,今日只要走出去就行。”
“嗯。”裴玉娇赞同。
“可本王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你欠本王一个人情。”司徒修停下来,把她放在林子里一根断掉的大树桩上。
裴玉娇不知说什么,怎么转来转去,自己欠他人情了?不过,假使孟桢真是存了坏心,倒也是的。
她点点头。
“那本王要你还的时候,你必须得还。”司徒修直视着她的眼睛,“你觉得,如何?”
“你要我拿什么还?”裴玉娇还是很警觉。
司徒修没答,垂眸看她一只脚没穿鞋,从怀里把绣花鞋拿出来,然后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
小巧玲珑的脚,穿着雪白的袜子,曲线优美,又不干瘦,脚踝纤细,好似玉管。他曾无数次抓过它,也曾见过它光裸的样子,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好看,尤其是脚趾涂上丹蔻的时候。
他那样注视着,裴玉娇的脸忽地通红,好像从他掌心传来了什么一样,她的心也慢慢紊乱了,猛地把脚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