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郡主一路走一路想着先前的事情,越想就越发地觉得不对味,忍不住就说起来了:“年宴上见她一首诗念得极好,我还以为是个心思玲珑通透的女子。”
稍微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自己点出了自己识人不清,冷声道:“今次会来也是知她不受宠,又是初次办宴会,想着给她长长脸面,也好在宫里过得好些。却不想有些人果真是只能远观的。”
孙芷妍抿抿唇,不语。
她空长了那么多个年头,只是生理年龄就比栖霞郡主大了一岁了,不也是被孙颖柒的外表糊弄住了,还傻乎乎地自个儿送上门去给人算计。
含山郡主跟在旁边听了以后,自己又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前后捋了几遍,这才惊叫着发现了孙颖柒的心机:“昌平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慢半拍的含山郡主表示她和她的小伙伴都要被惊呆了。
不是她单纯到以为姐妹之间就一定会和睦相处的地步,她只是觉得孙颖柒一个完全不受宠的公主竟然想要通过一次的算计就把孙芷妍这个燕朝最受宠的公主扳倒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三个人对孙颖柒的司马之心抱了不同的想法,但其实心里真正在意的都是自己识人不清,竟然被那样一个全身都写满了心机的女子骗住了。
至于孙颖柒算计孙芷妍的事情?
一如含山郡主所想,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谁会去在意呢?
等到三人到永寿宫时,太后已经知道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她心疼地把三人拉到身旁坐着,柔声道:“气坏了吧?”
孙芷妍咬着唇儿望着太后,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
含山郡主与孙芷妍亲近,虽然宴会上一直迷迷糊糊的,但如今知道了便不得了了,咬牙切齿的道:“下次看谁还给她脸!”
“怪只怪我们识人不清……”栖霞郡主年纪小些,即使性子柔顺,也难免计较得多些,这会儿竟是跟自己赌上气了。
三个人都依偎在太后身旁诉苦,想要些来自长辈的安慰。但出乎意料的,太后连道了三声好,弄得三人有些不知所以然。
难道接下来的剧情不是应该太后护短么?怎么反而说了好呢
三人均不解地投以疑惑的目光。
“哀家向来信奉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今日你们摔了一个大跟头,明日你们就能够及时发现别人的算计,应付自如了。”太后活了多少年头,看事情总是比一群小毛孩深远些。这三个孩子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从来都没有亲身接触过那些勾心斗角,日后出嫁了可不得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她正寻思着该怎么让这些孩子受个不大不小的教训呢,今日一事岂不是恰好?既无伤大雅,又能让三人成长起来。
“你们以为女人们的事情是什么样子的?”太后颇有些语重心长“无非就是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斗得急了眼,就能把对方脸面撕下来用脚碾两下。”
三人顿时就面面相觑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好。
太后补了一句:“这女人啊,就跟花儿一样,生得越无辜的,可能内里就越毒。你们嘴里的识人不清,其实不过是因为被一副皮子给迷惑了。”
太后说的道理并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但对孙芷妍、栖霞郡主和含山郡主而言,就如醍醐灌顶,平日里学的如同隔了一层雾气般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孙芷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以往跟着姑姑学那些后宅手段的时候,要不觉得自己上辈子在小说里看多了这种手段,要不就是觉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姑姑在讲些什么。
有那么一些听起来做了等于没做的手段,她以往是很不屑的,现在却觉得……其实这些才是古代女人的大智慧。
“现在我们受到教训了,可是我们才不会感谢昌平呢!祖奶奶得帮我们教训她,她未免也太嚣张了!”含山郡主仗着太后的宠爱,从来就没有把孙颖柒放在眼里过,完全不管昌平公主的身份比自己高,就央着太后出手了。
太后看了眼含山郡主,眼神通透极了。
明明只是一眼,含山郡主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里莫名其妙地虚了起来。
“晴姑姑,传哀家懿旨,哀家以为昌平是个有心的孝顺孩子,想必是十分愿意为哀家抄写佛经祈福的。”太后欣赏孙颖柒年纪小小便有着自己的心机和手段,也可惜她太过急躁,着实缺乏磨练。横竖她也不能让自己疼爱的孙女儿被人明目张胆地下脸面,抄写经书正好惩罚了孙颖柒,又可以磨一磨她的心性。
有野心是好事,但是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就会显得吃相难看了。太后很期待孙颖柒成长起来的模样,但也是这份期待注定了太后不会像疼孙芷妍她们一样疼孙颖柒。
她在后宫里沾的血腥太多,老了以后对上那些个司马之心昭然若揭的心机手段,无论多么欣赏也总是忍不住添上一两分介怀。
“可满意了?”太后保养得很好,笑得眉眼微弯的时候也只是眼角现了鱼尾纹,她拍了拍含山郡主的手,像是哄小孩那样子哄着含山郡主。
含山郡主眼里像点缀了星光,笑得开心:“满意了!”
她不贪心,只要孙颖柒受了罚便好。
“那就留在永寿宫住几天,陪陪哀家?”太后商量似的说着,态度却不容拒绝,吩咐晴姑姑去检查一下两个郡主常住的地方,又让姝姑姑加了好几道她们俩爱吃的菜。“这次可不能只住两天就嚷嚷着回去了。”
栖霞郡主也了解太后的秉性,无力地眨眨眼:“是。这次定然会住到祖奶奶赶我们走再走的。”
“那姑姑只能留在永寿宫出嫁咯……”孙芷妍拉长了声音调侃道。她说的可是事实,若不是汝亲王和荣亲王爱女如命,在女儿住在哪里上面从来都不肯让步半分,太后早就把栖霞郡主和含山郡主留在永寿宫里了。
必定还会美其名曰,陪伴宁安公主。
“贫嘴。”栖霞郡主嗫嚅了半天,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教训一下孙芷妍,但是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了贫嘴二字,惹得孙芷妍和含山郡主不厚道地在一旁大笑。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三个姑娘其乐融融地相处着,原本已经渐渐淡下的好心情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有公主和两位郡主陪着,娘娘可得一日比一日年轻啦!”办事回来的晴姑姑张口就是吉祥话,把太后惹得直笑得牙不见眼的。
“我觉得晴姑姑这句话说得最有道理了。”孙芷妍一直都分了神在太后身上,晴姑姑说的话她一点儿也没有错过,接着晴姑姑的话尾就夸了晴姑姑。还一副认真的模样打量着太后:“宁安觉得,祖奶奶就比昨日年轻了一岁,不,应该两岁才是!”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今日和含山走得近了,宁安也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了。”太后嘴上叹息着,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慢慢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那含山一定是朱。”含山郡主想也不想就嚷嚷道,她那么讨人喜欢,怎么可能是墨呢?
其他人都被含山郡主的话惊愣住了,此时莫说什么皇家仪容了,不只是孙芷妍和栖霞郡主,就连太后也笑得露了牙齿。
一旁站着的宫人怕含山郡主会恼羞成怒,都强忍着不敢笑出来,憋得脸都要扭曲了。
偏偏含山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直追问着旁人在笑什么:“你们都在了什么?说出来也让我开心一下嘛。”
孙芷妍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不会开心的。”
明明是好心的忠告,却被含山郡主当成了孙芷妍还在记前头的仇,哼了声去问栖霞郡主了。
栖霞郡主不忍心她百般追问却不得其门而入的样子,忍住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朱’是猪的同音词,就是我们平日里吃的猪肉的猪。”
“啊!”含山郡主立时尖叫了一声,一脸悔恨,直道:“方才你们都没有听到!没有听到!”
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回到前一刻,好把自己说的蠢话吃掉才好。
“不,我们都听到了。”孙芷妍无情地打碎了含山郡主的幻想,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她们不仅听到了,还笑了。
含山郡主闻言萎靡了一会,相通以后猛地抬头,恶狠狠地威胁永寿宫里的人不许说出去:“若说再有多一个人知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是是。”栖霞郡主没有孙芷妍那么坏,逮住机会就要修理含山郡主,安抚似的应了三声。
含山郡主却不信,一个个人问过去,都得了保证以后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