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能性情温和宽厚,见祁震二话不说直接把阿扬、谦哥儿接回娘家,又是感动,又有些担忧,“舅兄关爱阿扬,视如己出,我和玉儿万分感激。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网址记得去掉◎哦亲舅兄,我只怕阿扬的心思还在邓家,还在邓之翰身上,若是真和邓家闹翻了,阿扬未必欢喜。”
在薛能看来,邓之翰不守诺言,确实可恶极了。可沈茉再凶恶,也是他亲娘,他在亲娘面前迷失了,虽令人不快,倒也情有可原。更何况阿扬儿子都生了,能和邓之翰痛痛快快的一刀两断么?不大可能啊。既然阿扬还牵挂邓家,牵挂邓之翰,那就别和邓家弄的太僵,要不然,往后阿扬在邓家怎么过日子呢。
祁震微笑,“宁国公府敢跟祁家闹翻?他们没这个胆子,放心吧。”不想闹翻的不只有你,还有邓家呢。邓家老家主过世,新家主立不起来,还敢得罪姻亲?那不只是笨,简直是傻了。
当年他们骗小姐,是因为祁家没人。如今祁家有祁震,有祁青雀,还能让他们欺负了阿≧↖,扬不成?
薛能怔了怔,满脸陪笑,“舅兄,我不争什么闲气,只想阿扬过舒坦日子。”祁震笑,“我也不争闲气,要为阿扬争一个长治久安。妹夫,阿扬和青雀不一样,小姑娘家家的没主意,全靠娘家人扶持她。咱们若是不硬气,要阿扬委委屈屈过日子不成?薛家的姑娘,祁家的外孙女,哪能够呢。”薛能是不喜生事的人,可是听到“委委屈屈过日子”这话,也是摇头,“不成,我家小阿扬娇生惯养的,这么着可不成!”
邓之翰来接阿扬的时候,祁震、祁玉都懒得理他,直接吩咐门房挡驾。薛能忧心阿扬,连带的对邓之翰这女婿也宽容,怕折了他的颜面,命人把他请进来,亲自招待他喝茶。邓之翰嗫嗫嚅嚅,“岳父,阿扬和谦哥儿不在身边,我……我连觉也睡不着。”妻子和儿子全走了,邓之翰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薛能这老实人也是有些气性的,听了邓之翰这话,温和说道:“妻子和儿子算什么呢?能服侍亲生母亲,才是最为要紧。”
邓之翰涨红了脸,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服侍亲生母亲,这原来是很光明正大的事。可是他那亲娘不是被休了么,而且,求婚的时候邓家信誓旦旦,阿扬不必认沈茉为婆婆。
如果不是有邓家这个承诺,祁玉说什么也不会把阿扬嫁到邓家。就算阿扬心里有了邓之翰,就算阿扬寻死觅活,祁玉也不会答应。
其实,若是依着祁震、青雀的意思,即便邓家有这个承诺,也是相当不可信,不该许嫁阿扬。撇下邓家的信誉不说,邓之翰真能为了媳妇不要亲娘?谁信呀。
可是薛能、祁玉从小就把阿扬惯坏了。阿扬虽然嘴上不说,每每提及邓之翰就会有痴迷的眼神、陶醉的笑容,薛能、祁玉怎忍让她失望?得了邓家的许诺,便自欺欺人的以为太平无事了,为爱女置办了厚重妆奁,把她嫁给了邓之翰,嫁给了沈家的外孙。
这桩亲事,从一开始就埋有隐患。
一个年青的男人和一个年青的女人结婚了,成家了,谁也不能预见他们是会幸福和乐的过一生,还是充满怨恨的过一生。他们会成为佳偶,还是成为怨偶。往后的事,谁知道呢?
“做父母的,只愿自己的儿女幸福。”薛能见到邓之翰的窘迫之状,很快心软了,语气更加温和,“翰哥儿,你如今只有儿子,没有闺女。等你有了小闺女,你就会明白做父亲的心意。女儿很娇嫩,很脆弱,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等到她长大了,嫁人了,若是夫婿不肯替她着想,公婆为难……做父亲的,心疼的要死。”
薛能的神情、语气都极为温和,半分没有责难的意思。他越是这样,邓之翰越是惭愧,舅舅都翻脸了,岳父宽和厚道,还像从前一样慈爱!
邓之翰跪下磕了个头,“岳父大人,我对不起您,让您操心了。”薛能叹口气,伸手扶起他,“哪家的父母,不是为儿女操碎了心。起来吧,不需如此。”
邓之翰吞吞吐吐的提出想见见阿扬,薛能委婉拒绝,“你这会儿见她,有害无益。翰哥儿,你们分开些时日也好,各自都想清楚了,也知道往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
邓之翰颇有迷惘之色,往后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我也不知道。阿扬要走,那是一定不许的,她是自己的发妻原配,也是自己最钟爱的女子,一辈子都不要分开。可是,亲娘怎么办呢?她做了对不起邓家的事,在家庙苦修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她想见见儿媳妇,见见孙子,这小小的愿望也不能满足她么?太不孝了。
“姑爷,你想清楚了再来。”薛能温声道。
邓之翰恭敬的长揖,告辞走了。岳父说的对,想清楚了再来。
邓之翰回到祖居,邓麒关切的问他,“见到阿扬没有?儿子,你多说好话呀,好生哄哄阿扬。”邓之翰闷闷的,“您当哄哄阿扬,岳父岳母和舅舅就能让我不明不白的把阿扬接回来?”不想清楚,不说清楚,祁家能搭理我呀,您净想美事。
邓之翰想走,邓麒忙拉住他交代,“儿子,别再去看你娘了,知不知道?她不是想见你媳妇,她就是想折辱阿扬,报复你岳母……”邓之翰烦燥的甩开他,“她至于么?我是她亲生的!”她是我亲娘,难道她不想我好好的,反倒要侮辱我挚爱的妻子?你想多了。
“总之你别再去见她了,见了她准没好事。”邓之翰不耐烦的转身走了,邓麒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邓之翰回去闷闷的躺倒,烦燥的不行。一边是爱妻,一边是亲娘,两相权衡,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了深夜,邓之翰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喝水。走到桌案前,拿起水壶摇了摇,水壶竟是空的。“来人!”邓之翰把水壶重重放到桌案上,没好气的喝道。
人要是倒霉,什么事都不顺!邓家大爷连口水都喝不上了,这算什么?
门开了,一位身穿浅绿衫裙的妙龄侍女盈盈走了进来。她身材纤细,皮肤很白,眉眼间有股子难描难画的娇媚之色,在这暗夜之中,更显魅惑。
她好像知道邓之翰渴了,是专程来送水的。她手中托着个雕漆小茶盘,小茶盘中是精致的定窑白瓷茶壶、茶盏。茶壶、茶盏都是莹润光洁的细白,衬着她一双纤纤玉手,分外好看。
邓之翰沉着脸走过去,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水,连喝了两杯,吩咐侍女,“再拿壶水来放着。”侍女曲膝答应,出去拿水。
邓之翰重又躺倒,愁绪满怀。阿扬,我的好阿扬,你快回来吧,我一个人很苦恼的,漫漫长夜,如何度过?
胸中一阵烦燥,邓之翰坐起身,寻思着,“在老家呆着,我可不是左右为难么?不如回京城去。曾孙子为曾祖父、母守孝期是五个月,我已守满了。这时回京复职,也是正理。”
回京城了,娘不在身边,自然没有眼下这烦恼了,对不对?邓之翰好像迷路的人找到了出路,一下子精神了。
一个温软的、香喷喷的女子笑盈盈到了他床前,抬脚上了床,邓之翰心中一喜,“阿扬!”敢上自己床的,除了阿扬,还会有谁?我才想到要回京,远离是非之地,阿扬和我心有灵犀,就回到我身边了啊。
他一把抱住来人,正要俯身吻上她的唇,却见眼前这女子媚眼如丝,哪里是清清亮亮的阿扬?邓之翰一腔热情,登时冰消。
“你是什么东西,敢上爷的床!”邓之翰抬起脚,毫不客气的把这女子踹到了地上。可怜她正值芳龄,身子娇嫩,前一刻还在邓之翰怀中抛着媚眼,这一刻却被踹到了地上,疼的眼泪汪汪。
养母是骗人的!谁说邓家的男人很会怜香惜玉,趁着大奶奶不在,这是上好的时机?侍女屁股疼,心更疼,涕泪涟涟。
“你是谁,谁指使你的?”邓之翰没好气的问道。阿扬爱慕夫婿,不许别的女人接近自己,管束侍女向来很严,哪有侍女敢违背大奶奶的命令,这般大胆。眼前这人,定是有人指使。
“奴,奴是爷房里的侍女小怜。”侍女忍着疼痛俯身跪下,乞怜的仰起一张小脸,容色娇弱,楚楚可怜,“小怜仰慕大爷已久,才会含羞忍耻,自荐枕席。爷,没人指使,小怜……小怜……”
其实这侍女还真是有人指使。邓麒不是曾经有明珠、明月、明芳这些个红袖添香的侍女么,后来明珠和明芳先后做了邓麒的房里人,给他生下儿女。明月时运不济,在夏邑栽了下跟头,以她的容貌姿质,最后竟嫁给了赵禄那等庸人为妻,真是她的奇耻大辱。
自从宁国公府举家回了夏邑,三人虽是身份不同,却常常闲聊小聚。她们各有不同的经历,可是一样的,最痛恨沈茉,因为沈茉不择手段的硬要嫁给邓麒,她们或是沦落为仆妇,或是二十年来一直在守活寡。对沈茉,她们痛恨的要死。
沈茉关在家庙里,孙夫人管的很严,那不是她们能进去的地方。邓之翰是沈茉的亲生子,是沈茉最大的希望,若是能毁了邓之翰,她们是很乐意的。
邓之翰是长子长孙,地位很难动摇,她们在内宅中又无势力,哪里动的了邓之翰?这会儿见薛扬赌气走了,登时来了精神:薛扬比祁玉还嫉妒不容人呢,若是邓之翰这个时候有了房里人,薛扬不得气死?薛家不得和邓家闹翻?没了得力的岳家,看这邓之翰还能神气不?
媳妇儿都不要你了,你还好意思做邓家家主?
明月有个养女,明珠、明芳、明月齐心合力把这养女打扮好了,挑唆她爬邓之翰的房,“邓家的男人都是最会怜香惜玉的,大奶奶若在,大爷连看都不敢看你们一眼,大奶奶若不在,他乐的消受呢。”小怜也是个心大的,听见她们描绘的动人前景,怦然心动。
能当半个主子,谁还愿意做奴婢?人往高处走。
小怜拣了个有利时机,来自荐枕席了。不过,她真没想到,最会怜香惜玉的邓家男人,竟会毫不留情的一脚把她踹下去。
小怜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发抖,露出胸前一抹雪白,惊魂动魄。邓之翰本来就口渴,见了这个,口更干了。
他一跃而起,自己快手快脚的穿好衣裳,也不理会小怜,飞身出了门。阿扬,你快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我要**了。
邓之翰跃上墙,出了邓家祖居,往祁家老宅飞奔。到了祁家门前,他侧耳听听动静,飞身上了墙,往后院奔去。阿扬喜欢一处载种有杏花的院子,每回都是住那里,再没错的。
邓之翰飞奔到了后院,轻飘飘跃下,打算跳窗户,私会自己的小娇妻。他才跳下,脚还没沾地,耳边便响起呼呼的风声,显然是有人提着兵器来偷袭。邓之翰心中一凛,忙出手招架,他是来私会的,不是来打架的,连兵器也没带,只能以肉掌相搏。
“小贼!”祁震朝他唾了一口。邓之翰即便手里也兵器也不是祁震的动手,更别提空手了。没过几招,邓之翰便被祁震拎起来,扔到墙外。
“舅舅,我和阿扬回京!远离这场是非!”邓之翰大声叫道。
“然后呢?等哪年你俩回了老家,你再和阿扬纠缠?”祁震站在墙头冲他笑,“小子,别做美梦了,快滚吧。”
邓之翰大为气恼,“舅舅,这是我和阿扬的事,您不能替我们做主!”
“呸!”祁震冲他啐了一口,“要是我做主,轮着你小子娶阿扬?要是我做主,你娘早被我一刀杀了,懂不懂?她是怎么害我家小青雀的,你别装不知道!”
邓之翰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邓之翰颓然许久,低声道:“舅舅,求您看顾阿扬,我很快来接她。”冲墙上施了一礼,垂头丧气的走了。
都这样了,还要来接阿扬!祁震仰天,真不知道邓家这帮男人是怎么想的,邓麒是那样,邓之翰又是这样!
邓之翰在茫茫月色中徘徊许久,忽然发足奔向邓家祖居,偷偷去了家庙。娘,我是来跟您告别的,我不能勉强阿扬来拜见您,您和岳母当年的恩怨我不管,可是您差点杀了我大姐!我大姐也是阿扬的姐姐啊,阿扬怎么来见您?
这会儿正是夜深人静,邓之翰避过巡逻的家丁,悄悄到了沈茉的门前。门没锁,邓之翰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沈茉睡在里间,邓之翰正要往里间走,耳边听得一声幽幽的叹息。这会儿是深夜,四周围很安静,乍闻这声叹息,邓之翰毛骨悚然。
“玉儿,玉儿,你闺女就要快落到我手里了。”沈茉的声音带着股子睡意,估计是在说梦话,“我会好好对她的,玉儿,你满不满意?”
沈茉话语中的那股子阴狠、恨毒之意,让邓之翰呆住了。
沈茉还在喃喃低语,“我会好好调教你闺女的,玉儿,你放心吧。”邓之翰不忍再听,掩耳向外疾奔!你是我亲娘,你对别人恶毒倒也罢了,对我也……我娶阿扬回家,不是来给你折辱的。
邓之翰闷头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他也不用人叫,起床梳洗后,一个人去了祁家。“岳父,岳母,舅舅,我带阿扬回京城去!只要我娘活着一天,我便不回老家。即便迫不得已要回,我也不会勉强阿扬见她。若有违此言,叫我天诛天灭,不得好死!”邓之翰跪在薛能、祁玉、祁震面前,发下毒誓。
祁震冷冷的哼了一声,祁玉默然不语。薛能是最不忍心为难邓之翰的,亲手扶起他,“翰哥儿,你能和阿扬好好过日子,万事皆休。”
得到父母、舅舅的允许,薛扬抱着谦哥儿,跟邓之翰回去了。一路上邓之翰曲意陪着小心,薛能爱理不理的。
“姐姐说的对,你若是个软骨头,谁会尊敬你?”薛扬不无心酸的想着,“还好我写信给姐姐求救,听了姐姐的话。若不然,我舍不得叫邓之翰为难,舍不得他伤心,便会把自己搭进去。我若跪在沈茉面前,下一步她不知道会怎样,我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邓之翰一直小心看着薛扬的脸色,薛扬抱着谦哥儿,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邓之翰大喜,“好阿扬,你不恼我了?咱们回京城去,这些是非恩怨,全不理会!”薛扬点点头,眷恋的偎依在他肩头。
邓之翰很快带着薛扬、谦哥儿回了京城,没有跟沈茉告别。
沈茉知道后,病势越发沉重,时常胡言乱语。孙夫人听大夫说,沈茉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叹了口气,允许邓之屏时常过去看她。
邓之屏已经许了人,不过,夫家公公去世了,要守孝,办不得喜事。邓之屏倒乐的不成亲,还住在娘家。一则她那夫家早已败落,算不得高门大户,二则,她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并不热衷于出阁成亲。
沈茉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神狂热而迷乱,“翰哥儿呢?让翰哥儿来见,让翰哥儿来见我!”邓之屏偷偷抹把眼泪,温柔抚慰她,“翰哥儿忙着呢,等他闲了,便来。”
沈茉一天天憔悴消瘦下去,眼见得是不行了。邓之屏哀伤的坐在她床边,心里有着浓浓的悲伤。娘,若不是您一直告诉我,“祜哥哥是你的,英国公府是你的,娘都替你盘算好了。”或许我不会一直奢望祜哥哥,这些年来都不开心吧。
也或许,我会在沈家败落之前便定了亲,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邓之屏想到跟自己定亲的那户人家,心生厌恶。
邓之屏温柔细心的服侍着沈茉,可是沈茉不领她的情,一次次打掉她的手,“翰哥儿呢?翰哥儿媳妇呢?”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让我折磨?
一个凄冷的秋夜,沈茉在无限的怨念恨毒中,咽了气。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邓之屏跪坐在她身边,默默流着泪,颤抖着伸出手,替她合上眼睛。“娘,你安息吧。”邓之屏喃喃。
沈茉被安葬在离邓家祖坟不远的一个山头,孤零零的一座孤坟。邓之屏会到她坟前烧纸,不过,这也没多长时候了,邓之屏夫家即将守孝期满,她,快要嫁人了。
消息传到京城,邓之翰一个人骑马到了郊外,痛哭良久。晚上他回到家,薛扬抱着谦哥儿笑盈盈迎出来,“之翰,你怎么了?”见他眼圈红红的,薛扬关切问道。
“我没事。”邓之翰微笑,“阿扬,我没事。”
薛扬也不多问,只是把怀中的谦哥儿递了给他。谦哥儿已经大了,眉眼长开,活泼可爱,邓之翰从妻子手中接过爱子,抱的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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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