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走廊显得有些静,莫誉泽有意的看了看手表,两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人开门,似乎连走动声都没有,难道出去了?
莫誉泽掏出皮夹,拿出套房副卡,咔嚓一声,紧闭的门微微弹开些许门缝。
当他推开门的刹那,一缕微风从虚敞的窗子外迎面而来,空气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不由得,他眉头一紧,心口一嗬。
地毯上,血红的颜色刺眼夺目,女人躺在地上,身体是止不住疼痛的轻微痉挛着,她的旁边,是满手鲜血目眦尽裂的陶艺,陶艺身后坐着满头是血的陶熙,整个画面,霎时静止。
陶艺惶恐的看见来人,心脏在心口位置前所未有的忐忑着,她没有料到自己刚刚的一瞬间自己做了什么,她恨着这个女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
她仓皇的踉跄数步,最后被桌脚绊倒。
陶熙惊慌未定的抱住自家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姐,她不敢看来人,男人的气场瞬时将她们所有的空气压榨出去,整个空间只剩下被蒸发了水蒸气所残留的微薄氧气。
莫誉泽未有迟疑,俯身将地上昏厥过去的女人抱起,血顺着他的臂膀位置湿了整件羊毛衫。
颠簸中,沈夕冉只觉得身体处有个位置的疼痛正在复苏,她睁了睁虚弱的双眼,虚虚晃晃的灯光从他头顶落入眸中,她想要抬起手,奈何浑身上下除了能感觉到痛,她察觉不到自己的双手在什么位置。
她看着他的下颔轮廓,一口血从嘴角溢出,她微微的上扬了一抹笑意,安静的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车内,莫誉泽控制着面上的云淡风轻,他看似轻轻的捏着她的手腕,实质却是用尽了浑身力量。
计程车司机不敢多言,从这个人强势的劫了他的车,然后用着眼刀子逼着他连闯数个红灯,还险些造成了四次追尾后,他已经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血腥味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他不敢再回头看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她的心口位置还插着一把刀,几乎每一次胸口起伏就会有血液流出。
他默默的报了警,他怕摊上什么不可饶恕的刑事罪责。
警车在计程车身后拉响警鸣,而男人却是面不改色般继续瞪着前方,只要司机稍稍的降下速度,他的眼神便会不偏不倚的落在司机的后脑勺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野兽注意到的犀利眼神,他怕自己再耍个小聪明,下一刻那把刀会插在自己的头上。
计程车在警车一路的追击下转瞬到达医院,莫誉泽直接踹门而出,抱着早已陷入重度昏迷的女人不顾及周围一道道诧异的眼神直奔急诊室。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一个个高度戒备着男人的去向,这里是医院,人多口杂,他们担心一个不注意对方会劫持人质。
急症室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所有人动弹不得。
主任瞧见被放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女人,以及她身前面无表情的男人,惶恐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查看着伤势。
警察追击上来,一把扣住莫誉泽的肩膀,道:“我是西区警署,现在以——”
莫誉泽斜睨了一眼抓住他臂膀的男人,眸中平静如水波澜不惊,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的失了气势。
“对、对不起大少,我们、我们接到报警声称自己被劫持了,还说自己的车上有人行凶,所以才会如此冒失的追击您,这、这都是误会。”警员胆颤的退后一步,自觉的领着身后的一众下属扬长而去,片刻不留。
莫誉泽伸手搭在主任的肩膀上,语气中一如既往的情绪平静,“伤势很重,直刺心脉,伤口长达十厘米左右,失血过多,需要即刻输血。”
“是,是。”主任心惊胆战的点头,立刻吩咐护士准备手术室。
莫誉泽退到一旁,头顶上的灯光冷冷的落在他的手上,他看着上面弥漫开的一滩血迹,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表情,似是在笑,却让周围的空气渐渐凝固,无人敢呼吸。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们陶家,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我能让你空下时间好好的管一管。”清冷的声音徘徊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处,伴随着窗外凌冽的冷风,呼哧呼哧的刮着他的脸。
电话在下一刻被掐断,对方似乎还没有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陶院长放下电话的瞬间,还没有拨出号码,手机便自动响起。
“爸,出事了。”陶熙从地毯上爬起来,似是刚刚才回过神。
陶院长禁不住这一声神色一凛,急忙道:“是不是你大姐又做了什么事?”
陶熙带着哭腔解释着:“大姐刚刚杀了沈夕冉。”
“……”陶院长脑海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像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物。
“可是被莫大少看见了。”
如雷轰顶的声音,激的陶院长从办公椅上急忙站起来,前因后果相连上,他终于明白了莫誉泽刚刚电话里的意思。
他就不应该让这个大女儿跑回来,更不应该放她出陶家。
“爸,怎么办?如果莫大少追究起来,大姐会不会再被关起来?”陶熙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陶艺,心神不宁的问道。
陶院长咬牙切齿道:“我的位置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关心她的生死,她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陶熙蓦然一怵,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院长焦急的围着办公室徘徊走着,看来这种时候只有动用人脉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入夜时分,一则丑闻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A市娱乐版面。
各大报社头版头条相继放映着一张女人果照,一家一家报馆似是不怕被封馆那般连打码都不用,直接上了高清无码照片,让女人的身材毫无遗漏的暴露在公众视线里。
秦苏走的有些累了,刚一坐下,手机便从衣兜里响起。
她看着上面流转的号码,不由自主的莞尔一笑,按下接听,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苏苏,你在什么地方?”莫誉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刚回秦膳坊,却不见她的踪影,天知道他多年的镇定霎时荡然无存,特别是知道了施虞这件事情上,有些东西他不得不防着。
秦苏看了一眼对面的街道,说:“我在步行街的对面广场上。”
莫誉毅如释重负般轻喘一口,匆匆忙忙的往着对面天桥跑去,“你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秦苏放下手机,夜幕四合之初,华灯初上,一盏盏霓虹灯闪耀在瞳孔里,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以为意的回过头看着露天视频上滚动播放的广告。
突然画面被切换,转而替代上一张张大尺度的女人照片,引得周围路过的市民一个个指手画脚纷纷咋舌。
秦苏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敢置信的往着广场中心走去,起初女人的脸被头发遮挡住,随后头发被撩开,她的五官清清楚楚的映入所有人的瞳孔里,包括她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这样一览无遗。
莫誉毅看见视频的第一眼是骤然停下双脚的动作,他没有想到自家大哥竟然还没有处理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这段日子莫家和施家发生的事,或许大哥也是分身乏术,只是他更没有想到陶家还真敢把照片曝光,还是如此的赤果果。
秦苏嗅到空气里淡淡飘散而来的熟悉味道,她转过身,目不转睛的对接上他的双眸。
莫誉毅有些担忧,她怕苏苏会知道是自己赶走了沈夕冉才会出现这种事,她怕她心有芥蒂会认为自己这事做的太过狭隘。
秦苏一路目不斜视走近他,起初她还会怀疑他不知道这件事,如今看他眼底的神色,答案一目了然。
“苏苏——”莫誉毅轻唤一声。
秦苏开门见山的道:“你知道这件事吧。”
她的语气像是一个问句,又像是笃定的语气,她应该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确定自己。
莫誉毅点了点头,“去往F国的第二天大哥来了电话。”
“陶家做的!”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
莫誉毅再次郑重的点头,“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让他们曝光出来。”
“沈夕冉根本就没有离开对吗?”
莫誉毅心虚的低下头,“是、是我让她走的。”
“人,不可不防,不可太防,我知道你的担忧,但这事与她无关。”
“但是因她而起。”莫誉毅紧了紧手中的拳头,“我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但我知道你的善良会让她留下。”
“有一天你会发现善良比聪明更难,聪明是一种天赋,而善良是一种选择,我会对于正确的人给予善良豁达,对于错误的人,我会聪明的避开对她的善良。”秦苏握上他紧握的拳头,轻轻的疏开他用力过后造成的深深月压印,“所以我不是盲目的善良好意。”
莫誉毅看着她,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是,我这次是做错了,我会马上把这些照片处理好,陶家,这次做的真的太过分了。”
秦苏回过头,再一次望了一眼上面的照片,摇了摇头,“正如沈夕冉自己说的,我苟且的活着不过就是想把自己丢掉的尊严一点一点的拾回来,你说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没有愧疚?”
莫誉毅沉默,也许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这般毫无预兆的被曝光,也许是他们都不曾关心这事的动态,也许他们认为有的人懂得知难而退,只是也许过后,他们没有想过去解决。
“叮……”电话铃声打破他的愁绪。
秦苏看了一眼他的动作,安静的等在一边。
莫誉毅只是瞥了一下上面的号码,禁不住冷笑的按下接听。
陶家陶老的声音未有半分迟疑的从听筒里响起,“莫二少,我想有件事我必须要当面跟您道歉。”
“我想有件事我也需要当面看你陶家给出的态度。”莫誉毅牵起她的手,果不其然,掌心处一片冷凉。
陶老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不安道:“您说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西城步行街广场。”言罢,他放下手机。
陶老的车子来的很快,不过短短十分钟。
夜风尤甚,陶老不明白二少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见面,但眼前情景容不得他过多的耽搁,急忙的跑上前。
莫誉毅脱下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着她坐下稍等一会儿。
陶老哈着气,迫切道:“二少,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家大女做错了,但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的管束她——”
莫誉毅的手指正正的指向视频画面中被打上了马赛克的女人,冷冷一笑,“知道这是谁吗?”
陶老摇摇头,“这种照片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播放着?”
“这倒要问问陶大小姐了。”
陶老瞠目,“您是说这是陶艺放出来的?”
“我刚刚问过这一区的负责人了,陶大小姐不仅买了整个京城的露天广场视频滚动播放,还不用打码,比这个清楚多了,这倒不够,陶大小姐果然是财大气粗,特意买下了数家报社的头天版面,为期三天不间断的连载这些精彩的艺术照,陶老爷子,你说说,这事是不是太过有伤风化了?”
陶老心底一沉,连大气都不敢出。
“照片我已经全部收回来了,这里是最后打上码的,就为了让陶老看看,特意的留了十分钟,陶老你看看这事需要怎么处理为好呢?”
陶老惶恐的僵直站在原地,仓皇的拿出手机。
莫誉毅伸出手拦在他的手机前,冷冷道:“我大哥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我们莫家还算是念及两家的情谊,留给了陶老两个选择,一是陶艺的终身监禁,二是主动辞职。”
“……”陶老双腿一颤,不由得的趔趄一步。
莫誉毅看着他满脸的憔悴,手势一抬起,身后的广场大屏重新播放着广告。
“二少,可不可以——”
“这一次陶老只有一天时间考虑,是明天你亲自送陶艺去警所,还是去院里上交离职协议,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晚上,毕竟杀人可是大罪,一次为过,二次不赦。”莫誉毅转过身,牵起自家苏苏,就这么绕过寸步难行的男人,径直朝着天桥的方向走去。
秦苏迟疑的看了一眼那个举步维艰的男人,刻意的压了压声音,“你觉得他会选择什么?”
“陶老是出了名的爱女儿,不过这一次他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换一个失心疯的女儿,毕竟没了权势,以他得罪的那些人,别说京城了,连整个C国他都待不下去,更何况没了权势,陶艺一样躲不过牢狱之灾。”
秦苏越发紧了紧他的手,侧眸望着他的侧脸。
莫誉毅瞧着她如此神色,不明道:“怎么了?”
秦苏停下双脚,伸手凑到他的眉间,轻轻的拂过眉心处不可抑制折上的褶子,问道:“既然你都解决好了,为什么你的眉头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折起来?”
莫誉毅轻咳一声,扭头望向别处,“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如此为难?”
莫誉毅转过身,替她拢了拢外套,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
“不能说吗?”秦苏再问。
莫誉毅掩嘴一笑,“不是不能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秦苏也不过多追问,灯光忽明忽暗的透过天桥缝隙散落在地面上,气氛霎时变得异常安静。
莫誉毅搂住她的腰,让她更近一分的贴近自己。
秦苏抬眸,眸中婉转流过些许笑意。
夜深宁静,昔日辉煌的陶家如今竟出现了一丝破败,佣人们不敢多做声响,一个个井然有序的退出主宅。
陶艺窝在沙发里,身体是抑制不住恐惧的颤抖着,她虽然这些年做过无数糊涂事,却没有试过当血液喷在自己脸上时那种惶恐感,暖暖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眉眼流过整张脸,她回过神之后才发觉满手满身都是红红的液体,刺目惊心让她动弹不得。
陶熙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神情恹恹的坐在一侧。
陶晨得到消息即刻从公司回家,眼前的一幕竟有种说不出的萧瑟感。
夜色渐深,陶老才从书房内走出,似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陶熙见到父亲的身影,忙不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警觉的问道:“父亲,您不会真的打算送大姐去警局?”
陶老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大丫头,叹口气,坐在沙发正中。
陶晨跟上前,站在老人面前,半蹲下身子,“沈夕冉只是一个无名无辈的小人物,就算误伤了她又怎样,谁敢追究大姐的责任?”
“是啊父亲,凭那个女人的能力,能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陶熙焦急的说道。
陶老闭了闭眼,将手里攥的紧紧的报纸丢过去,“我能忍受她的纨绔嚣张,可是她把事情闹成这样,你告诉我,我还要怎样去偏袒?”
陶熙瞪着报纸上的头条蓦然一惊,事情发生的太快,他们竟然忘了收回所有发出去的照片。
陶晨瞠目,“你们什么时候发出去?”
陶熙蔫了蔫,道:“查到她去处的时候,大姐就通知了所有媒体,把新闻闹大,她要沈夕冉在京城里甭想待下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如果没有出酒店那件事,这事宣扬出去倒是给了沈夕冉一个响亮的耳光,如今你们爆出去,还不给我们陶家一个不堪的耳光吗?”陶晨将报纸丢在一旁,抚了抚额,“父亲,要不再把大姐送出国吧。”
“不用了,这次我已经决定好了。”陶老站起身,走到陶艺身边。
陶艺抬了抬头,眉梢眼波似乎也料到自己犯了什么事。
“杀人毕竟是重罪,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蓄意谋杀了,这一次上面会派人调查,我保不住你了,你好好的在监狱里反省反省,争取减刑吧。”
话音一落,陶艺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抱住陶老的胳膊,声泪俱下,“父亲,您不是院长吗,难道您一个院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保了吗?”
陶老掀开她的手,怒斥一声,“我是院长,可是我不是上帝。”
“我不要去监狱,我可是陶家大小姐,我怎么可以去那种下等人才会去的地方。”陶艺仓皇的想要逃出去,却被门外的保镖逼着退回来。
陶老背过身,闭上双眼,“明天一大早送大小姐去局里。”
“父亲。”陶晨瞧着一触即发的形势,慌乱的跑上前,“就不能在其中疏通一下吗?沈夕冉这事只要不动声色的处理,没有人会注意是大姐做的。”
“够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杀人,你们是不是想看着父亲从院长的位上被扒下来才满意?陶家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你们自己清楚,我一旦没了院长的位置,不光是陶艺,连我和你们都只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境地。”陶老摔下手杖,目无表情的瞪着啼啼哭哭的大女儿,再道:“别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和我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方,错了就得受罚,这是她自找的!”
陶艺是被两名保镖拉扯着被送回了房间,空旷的走廊上徘徊着她略显凄凉的吼叫声:“我没有做错,那是她该死,父亲,我可是您的女儿啊,您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待我,妈妈在九泉之下看着啊。”
陶老站在客厅中,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灯光毫无温度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看了看壁橱里跳闪的火光,无奈的摇了摇头。
月上中天,秦膳坊内早已歇业。
秦苏的房间里那张单人床只有一米二左右,她看着紧跟在身后准备同她一起进入房间的男人,眉头微微蹙了蹙,“你不回去?”
莫誉毅讶异,“我为什么要回去?”
“很晚了。”秦苏是是很认真的陈述这件事。
莫誉毅苦笑道:“我知道很晚了,所以准备睡觉了。”
秦苏挡在门口,指了指屋内,“你打算在这里过夜?”
“不可以吗?”莫誉毅反问。
秦苏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房中的那张陈妈特意换上了干净床单的床,一本正经道:“床有点小,挤不下两个人。”
说完这话,也许是灯光太暗,他没有看见她微微泛红的双耳。
莫誉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普通的木头小床,目测不只是宽度不够,连长度都有些堪忧,他的那双腿躺上去,只怕是整个脚都得在外面挂着。
秦苏取下围巾替他缠绕上脖子,“回去吧,不用特地留在这里。”
“我们已经结婚了。”莫誉毅铿锵有力的解释着,言外之意我们同床共枕共处一室天经地义。
秦苏也不过多的强求他,径自走回屋内,窗户紧闭着,屋内暖气开的很足,一进入房间,身上的寒气便去的七七八八。
莫誉毅站在她身后,抬手将她就这么抱入怀里。
秦苏的背紧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她望了望他的眉眼,不明道:“怎么了?”
莫誉毅莞尔,“我的心想让我抱抱你,我无法阻止它,就抱一会儿。”
秦苏停止动作,转过身,指尖接触到他跳动的有条不紊的心脏,想了想,最后还是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为什么这么问?”
秦苏道:“今天晚上晚饭的时候,你抬头看了我不下十次,又默默发呆了五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但我肯定能猜出这事你有惧意。”
莫誉毅轻轻的抚摸过她的脸颊,不得不说这丫头心思缜密,笑道:“施虞逃跑了。”
秦苏蓦地一怵,站稳身子,注视着他平静如水的双眸,“逃了?”
“是啊,虽然他没有什么本事能起什么风浪,但逼至绝路的人总会做出让人防不胜防的事,所以我在担忧。”莫誉毅避重就轻的斟酌着措辞,最后合上她的手,看着她平坦的肚子,“特别是现在,我得更加小心才行。”
秦苏摩挲过他眉角的折痕,道:“你要学会相信我。”
“……嗯。”莫誉毅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施虞这事你不用担心,现在该好好的休息了。”
秦苏躺回床上,刻意的往里面挪了挪。
莫誉毅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急忙抱住她,“别移了,万一摔下去了怎么办?”
秦苏莞尔,“不会。”
莫誉毅绕到小床另一侧,从衣橱里将厚实的棉被抱出来。
秦苏见状,诧异的从床上坐起来,难道他准备睡地上?
她忙道:“冬天地上寒气重,你风湿还没痊愈,睡了明天又得骨头痛了。”
莫誉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铺在了地上,他道:“没事,你躺好了,别往里面挪。”
秦苏从床上站起来,蹲在他准备好的地铺边,道:“虽然床有点小,但挤一挤还是能睡下咱们两个人。”
“现在是三个人。”莫誉毅严肃的回复。
秦苏平躺在地铺上,斜睨他一眼,“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没想象中的那么薄弱。”
“我不想一时的不慎,一世的遗憾,乖乖听话。”莫誉毅重新将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准备关灯。
秦苏抓住他的手臂,强势的将他离开的身子拉扯到自己身边,她抬起头,吻上他暖暖的双唇。
今晚天气大寒,陈妈特意煮了一大锅益气补身的羊肉汤,里面或多或少放了滋补的东西。
吻上的瞬间,莫誉毅只觉得今晚上吃的羊肉汤瞬间从胃里散发到四肢,那种引诱自己荷尔蒙膨胀的热量,让他短时间的大脑失去连接,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深更用力。
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鼻间萦绕。
秦苏瞠目,瞧着他鼻下流出的两条血线,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
莫誉毅哭笑不得的捂住鼻子跑进洗手间,脑袋一上火,就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鼻子里流出来,果然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大补。
他尴尬的掬了两把冷水浇灭体内蹭蹭燃烧的欲
望。大喘气过后才慎重的走回房间。
屋内已经恢复安静,床上的女人昏昏欲睡的闭上了双眼,呼吸声浅浅的落在枕头上,她双膝微微蜷缩着,睡得异常安稳。
莫誉毅谨慎的控制着呼吸,俯身轻轻的一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清晨阳光柔和的顺着窗台落在地上,本事静谧的空间突然传来一阵稍急促的喘息声。
秦苏单手掩住口唇,仓皇的从床上爬起来,就这般赤脚踩过地板匆匆忙忙的跑向洗手间。
莫誉毅被惊醒,警觉的坐起身,正好瞧见她在自己眸中一闪而过的背影,连忙从地铺中站起来。
断断续续的水流声伴随着一阵阵干呕声从里面传出,莫誉毅慌乱的趴在门前,轻轻的叩着门,“苏苏,好点了吗?”
没有回复,除了流水声已经没有呕吐声了。
莫誉毅担心着她体力不支晕倒在里面,未有迟疑的直接拧开门锁。
秦苏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间,听见声音,抬头望了一眼,迷蒙的双眸中氤氲着些许水雾,因为呕吐,眼圈泛着红。
莫誉毅疼惜的将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来,放回床上,动作轻柔的为她抚了抚脸上的乱发,压低着声音,问道:“还难受吗?”
秦苏摇了摇头,睡意惺忪的闭上了双眼。
莫誉毅坐在床边,暖了暖自己的手,动作轻重有度的替她按摩着头部,舒缓着那不由自主绷紧的神经。
看她如此,这才明白临走前医生特意给的交代,因为中毒,晨吐可能会比普通人强烈一些,也许吐出来过后会减轻对于胎儿带毒的伤害,所以尽可能的不要过多的使用止吐药。
莫誉毅目光骤然一聚,静默的空间里,有一种可怕的戾气自他周身上下散发着。
是我不该,是我大意,是我过于自负,才会让你如今这般难受。
“唔。”秦苏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手轻轻的拂过肚子。
莫誉毅见状,哪里还有时间怨恨谁,忙不迭的扑过去,小声问道:“肚子痛?”
秦苏睁了睁眼,刚刚醒过来的双眼有些朦胧,她摇头,可能刚刚吐过之后,心口没那么闷,又觉得有些饿了。
她道:“饿了。”
莫誉毅轻喘一口气,“我去给你煮点燕窝粥,不能只喝白粥了。”
秦苏知晓他的厨艺,索性自己坐起来。
莫誉毅面色一惊,不安道:“还觉得难受?”
秦苏穿上鞋子,道:“还是我亲自做,你的双手是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待在厨房拿菜刀拎铲子。”
“那都是胡说八道,我的责任只是照顾好自己的妻儿,至于什么丰功伟绩,我现在愿意做一个市井小民,不做那些圣人君子,你躺着,别乱动。”莫誉毅强势的将她的鞋子脱下,重新把被子搭在她身上。
秦苏笑而不语的看着他匆匆的走出房间,掀开被子,重新穿上鞋子。
厨房内,莫誉毅犯怵了,他不是第一次煮粥,可是他怕自己煮的连老鼠都嫌弃。
陈妈瞧出他的顾虑,摇摇头,“得了,你还是去陪着大小姐吧,这里交给我。”
莫誉毅为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就留在这里看着,以后她饿了,我别的东西做不来,至少煮一碗粥还是应该会的。”
陈妈拿出砂锅,倒上水,道:“我等一下给你写一本食谱,大小姐喜欢的吃食我都列出来,你没事的时候多练练手,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
“好,最好再写上几种补汤,过了早期,后期应该胃口会好一点,那时得好好的补补。”莫誉毅看着另一侧扑哧扑哧正挥散着水蒸气的汤锅,不明道:“一大早就炖汤?”
陈妈点了点头,解释道:“昨天的新闻我也看到了,小沈不是受了伤吗,毕竟也是可怜的孩子,给她炖点汤送过去。”
莫誉毅悻悻的回过头,却见厨房外一抹身影不动声色的站着。
秦苏注意着他身后的那锅汤,目光略显深邃的落在他的身上,她一步一步走进,声音还是以往那般不温不火,道:“为什么没告诉小沈受伤的事?”
“那不过就是为了警告陶家故意放出来的事情,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莫誉毅支支吾吾的说道,越说到最后明显的越是底气不足。
秦苏打开汤盅,看了一眼汤头,里面的药材尽数是补血的药,她重新盖上盖子,再道:“陶家伤的?”
“是陶艺伤的。”莫誉毅将椅子搬到她身后,“大哥电话里只是略微的交代了一下,却没有想到后面又出来那种照片的事。”
秦苏瞪着他,闻到那股药味过后,胃里又忍不住的翻滚起来,她掩住口鼻急忙走出厨房。
陈妈瞄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没有料到大小姐会在外面。”
莫誉毅轻叹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跟着跑出去。
秦苏走出店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压制住体内暗暗上涌的酸水。
“秦小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唐突的男人声音从隔壁响起。
秦苏顺着声源望过去,肖青挥了挥手里的木剑,咧开嘴,笑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肖青有意的将木剑放置在凳子上,道:“我随便物色的一家店面,原来正在秦小姐的隔壁啊,没想到竟是如此机缘巧合。”
秦苏淡漠的转过身,没有理会他的刻意套近乎。
肖青见她要走,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秦苏蹙眉,目光正正的落在他的指尖,“请肖先生自重。”
肖青本打算松手,却蓦然一惊,越发用力的攥紧她的手。
秦苏还没有说什么,突然一道身影窜到她面前,不由分说便将肖青的手从她的手腕上脱离。
肖青被男人捏住手骨,疼的龇牙列齿,苦笑道:“痛痛痛,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秦苏自觉的退后两步,看见陈妈的身影过后,重新折回店面。
莫誉毅甩开敢轻薄自家苏苏的男人,冷冷一哼,“别让我再看见你。”
肖青揉了揉险些被掐断的骨头,见他准备离开,急忙道:“她中毒了对不对?”
莫誉毅警觉的停下双脚,回过头,眉头一敛,直接将他堵在墙角,“你怎么知道的?”
肖青拍了拍他的胳膊,“而且她还怀孕了。”
莫誉毅越发控制不住体内的警惕性,对于任何潜在的危险,他会在萌芽阶段即刻掐断,他面无表情的将他拖着进入旁边的那间还没有装修好的铺面里,重重的将肖青丢在地上。
肖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轻咳一声,“你现在应该是有求于我,这就是莫先生所谓的求人态度?”
莫誉毅紧了紧拳头,环顾着店内的装修,难道是诊所?
“我挺想知道她怎么会中毒的?”肖青目色微寒。
“你怎么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的?”莫誉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肖青摊开纸张,本打算执笔落下什么药名,却在落笔的瞬间放弃了这支笔,轻咳一声道:“我这里药材还不够齐全,不过我能治好她。”
莫誉毅起疑,“我怎么能够相信你?”
“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或许正如现在的那些医生说的毒素被孩子吸收了过去,但随着年月的增大,如果胎儿出现异样,只会胎死腹中,胎儿一旦死了,毒素便会瞬间溢出,日久沉淀的毒,会顷刻间要了她的命,你可以赌,但你输不起,不是吗?”
莫誉毅一怵,这个医生在S市他见过,身家清白,没有什么背景,几乎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小人物为什么会突然跑来京城,而且偏是好巧不巧的跑来苏苏隔壁开店,他的来意绝对不会是巧合罢了。
“我有个方子能够祛胎毒,不伤害孩子,亦不会伤害大人,你如果不信,我可以以身试药,不会有任何不妥。”肖青再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莫誉毅猜不出他的用意,曾经毫无交集,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热络起来。
肖青莞尔,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手骨,“我可是医生,医者仁心,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秦小姐现在可不是普通人,如果以后莫二少能够念及我现在的恩情给我一点点好处,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你既然有那么好的医术,又怎么会需要我这个小小的人情?”
“华佗纵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还不是因为没有人脉而枉死?这年头,就算我有通天本事,也蹦不出权势这层天网。”肖青将手机递过去,“留下电话,我把药配齐了,会通知你过来取。”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陈妈不是在隔壁吗?”莫誉毅并不打算接过他的手机。
肖青耸耸肩,“既然你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我也就不用担心走漏什么风声了。”
莫誉毅拿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机,面色凝重的将自己的私人号码留下,“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你应该知道得罪了莫二少的下场。”
肖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以为意的拿出刮胡刀,摸了摸刀面,就这么对着镜子将下巴上的胡渣手起刀落般剔刮的干干净净。
莫誉毅刚进入店面便瞧见秦苏拎着保温盅迎面走来,他不明道:“你拿着这个做什么?”
秦苏道:“去医院。”
莫誉毅跟上前,“你去见沈夕冉?”
秦苏不置可否的点头,停了停脚,问道:“你要去吗?”
莫誉毅哪敢有一丝迟疑,忙不迭的替她推开门,只是又急急的缩回脚,注意着她手里的汤盅,“你还没有吃早饭。”
秦苏似是被捅破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不假思索的往外走去。
莫誉毅适时拦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面上泛着的点点窘迫。
秦苏轻叹一声,“闻着味又觉得不饿了。”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独独这件事没有商量。”莫誉毅见她一动不动,索性就这么将她抱起来。
陈妈端着粥笑逐颜开的放在桌上,笑道:“大小姐,好歹也要吃一点,别想着用小沈做掩饰就可以避开早饭。”
秦苏为难的盯着身前的两道视线,蹙着眉头,低下头,手轻轻的搅动着粥碗,就这么舀了又放下,放下了又舀起来,试图用这种声东击西的方式掩盖过去。
莫誉毅一声不吭的拿过她手里的勺子,吹了吹热气,亲自递到她嘴边,“不可不喝。”
秦苏咬了咬唇,趋于他强势的精神压力,张开嘴,闭上眼,恍若吞药一般连嚼都没有嚼一下直接咽下去。
莫誉毅刻意的等待三秒,见她表现不错,又舀起一勺,“我这里有你做的梅子,喝完了吃一颗。”
秦苏有意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却见他不露声色的追击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喝上一口,就这么一小口,双手紧紧的捂住嘴,摇头道:“不想喝了。”
莫誉毅面色凝重的放下粥碗,就这么满目忧伤的看着自家苏苏。
空间恢复安静,秦苏放开嘴,她知晓他眼底的担忧所谓何故,喘了口气,拿起粥碗,自己舀上两口,却在片刻过后,面色骤然一变,未曾有半分犹豫,踉跄着跑向洗手间。
莫誉毅错愕的跑到洗手间前,剧烈的呕吐声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他紧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有余悸的听着里面的阵阵呛咳声,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叩门。
秦苏漱了漱口,打开洗手间的那扇门,脸上泛着些许苍白,她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了。”
莫誉毅抱紧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不想吃就不吃了。”
秦苏指了指桌上的那瓶小梅子,小声道:“嘴巴有点苦。”
莫誉毅谨慎的给她含上一颗,皱眉道:“不能多吃。”
陈妈收拾好桌上的残迹,只得倒上一杯蜂蜜水,道:“大小姐这样不妥啊,好歹也要吃一点,要不要去医院开一点止吐药,我以前怀着孩子的时候也吐过,吃点药就没事了。”
“是药便有三分毒,无碍的,可能过了这两个月就好了。”秦苏缓了缓,再次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去医院吧。”
莫誉毅走在她身旁,敏锐的发觉到她身体的轻微颤抖,骄傲的秦苏,怎么会告诉自己她会累会痛呢?除非真正的痛到失去镇定,累到失去知觉,她不会将自己软弱的一面被任何人发觉。
医院内,浓烈的消毒水味萦绕在整层重症监护室中。
莫誉毅这才发现大哥嘴里所谓的轻伤是什么伤情:病危通知单三次,两次心脏骤停,一次大出血,现在虽然出了手术室,但需要观察整整一个礼拜,而且不知道还能不能清醒过来。
莫誉泽坐在家属椅上,依旧绷着那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引得周围的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自觉的退避三舍。
周围的空气有些寒冷,而他却是只身穿一件外套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熟悉这个男人,只怕莫誉毅自己都会认为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是一尊已经石化的雕刻品,只是在艺术大师手中被雕刻的栩栩如生罢了。
莫誉泽察觉到有人的靠近,这才给了点点反应抬起头,眸中有些血丝,应该一夜未眠。
莫誉毅汤盅递到自家大哥面前,道:“看这情况她也喝不到了,你喝了吧。”
莫誉泽没有接过,依旧一言未发的看着眼前人。
“你守在这里一整晚了?”莫誉毅环顾四周,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自家大哥在,他忽然觉得异常的冷。
莫誉泽未有回复,只是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陶艺看来是下了狠手了,我刚刚听医生说了,伤口很深,刚好擦过心脏,否则肯定是当场身亡了。”莫誉毅抚了抚额,“今天陶家已经把陶艺送去了警局,看来陶老还是知道何为进退。”
“我应该把她送出A市的。”半响过后,莫誉泽开口道,声音喑哑,应该有一整晚不曾说一个字了。
莫誉毅苦笑道:“大哥,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奇怪。”
莫誉泽喝了一口汤,他现在需要体力。
“你不会是对她有什么感觉了吧。”莫誉毅自上而下的扫视了对方一眼,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看不出他心底潜伏的心思。
“我的职责只是替她处理好这件事罢了,毕竟是我莫家出现的岔子,你也有责任。”
莫誉毅被激的掩嘴咳嗽一声,尴尬的移开目光,望了望监护病房的方向,又扭头留意了一番莫誉泽的动作,说实话,他试探不出这张喜怒从未形于色的脸上掩盖的真实想法,也许他说的没错,这只是责任,可是他又觉得这责任负的有些过重了。
莫誉泽喝完了一整碗汤,擦了擦嘴,继续保持最初那一板一眼的神情。
莫誉毅也不过多的追问他什么,反正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以莫誉泽那遇事缄默的本事,哪怕自己把所有理由说了个遍,他依然能保持面不改色的一声不吭。
“既然都来了医院,你最好还是带弟妹去检查一下,她瘦了。”莫誉泽将眼神投掷在窗前站立的身影上,显然有意的转移着话题中心点。
果不其然,莫誉毅闻声色变,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女人,没错,瘦了,瘦的连脸盲症的大哥都发觉了异样。
秦苏不明白他如此气势汹汹的过来出了何事,还未开口,便被他紧紧的握上右手,随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向电梯方向。
莫誉泽头靠在墙上,目光幽幽的盯着头顶上的那盏灯,周围再次恢复如初的静,静到他隔着墙也能听见里面的机器运转声。
……
商贸大厦办公室内,墙上立体电视正在高清的播放着昨天精彩绝伦的发布会,男人修长的指尖滑过杯面,轻轻的晃了晃里面的红酒,随意的拿起杯子,放于唇上,似笑非笑般饮上一口酒水。
广场中心,记者匆匆忙忙的小跑过去,随后一个个如狼似虎般将只身一人的秦苏团团围住,阳光落在她的额头上,还隐隐的折射着她满头的热汗。
男人兴致高昂,故意将音量调到一个更加清晰的程度,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口含入嘴中。
霎时,男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绽放开,一抹身影正正的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他蓦地一把按住遥控器,画面静止。
如果要问第一眼看见这张脸的反应,叶非璃会拿起身后的椅子不带迟疑的砸向电视机,让画面彻底变成一团漆黑,不再入魔般的将视频中的男人五官放大再放大。
没错,那张脸,他如何会不认识!
叶非璃将酒杯重重的放下,双手撑在桌面上,抬头似是不确定般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被永远定格的一张脸,下一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阴鸷笑容。
他再次倒上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就像是血液一般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唇中,他笑的越发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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