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驸马和裴老夫人果然赶来劝阻,说掌珠公主最近身子不好,他们不放心,要她留在府里养好了身子再进宫去看望太后。
齐浩宁冷笑道:“不放心?你们能做什么?就让一个小妾三天两头上门哭丧,睡个觉都不安生?没病的人只怕都要遭了晦气,病一场了。”
齐浩宁说着扫了躲在裴老夫人身后的石姨娘一眼,让她立马卷起身子颤抖起来。
裴驸马气得咬牙,这个齐浩宁从来没把他当姑父、当长辈敬重,狂傲得很,让他很不爽,可惜雍亲王府不是他能得罪的。
尤其现在掌珠公主一副随时要不行了的样子,又没留下任何子女,一旦公主闭眼,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虽是状元郎,却没有魄力、没有担当,接连办砸了几件差事后,皇上就看不上他了,只让他在礼部任一闲职混资历。
本来就那么着也挺好,他也乐得享受轻松,反正公主是个好性子的,又对他死心塌地。没想到一场大火,嫡子没了,公主病了,而且一病就是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又没了。
他现在的“势”是公主的,“财”也是公主的,而且都像是“借来的”,公主一没,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把庶长子过继到公主名下,那么以后他还仍然是皇亲国戚,公主的“财”还能留在裴家,这个大宅子还是掌珠公主府,他们裴家也还能住在这里。
可是,可是,一向好性子的公主在这个问题上却死不松口。如今还要去宫里,万一“一去不复返”可怎么办?至少也要先过继了庶子再进宫不是?
裴驸马还想说什么,坐在软轿上的掌珠公主挥了挥手,软轿落地,彩月、彩星一边一个搀扶着她上了马车。掌珠公主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件事:认回儿子、养好身子。对着裴驸马和裴老夫人,因为冷了心,也就找回了硬气。
齐浩宁鄙视地看了裴驸马一眼,也飞身上马,傲然而去。
裴驸马几乎要仰倒,幸亏身边的小厮机灵,扶住了他,才勉强站住,气愤地瞪了石姨娘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掌珠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你还非要凑到跟前去哭丧,现在把人哭走了,你甘愿了?”
裴驸马甩袖而去,石姨娘气得要吐血,是谁要她带着琦儿去讨好那贱人的,现在却都怪罪到她身上。
裴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走了。她是偏爱嘴甜、听话、会讨好她的石姨娘,而且石姨娘娘家只是开米粮店的小商户(当初裴驸马进京赶考就是靠着石家的资助),让她这个市井出身的婆婆没有压力。不像身份吓人的公主儿媳妇。如果不是公主性子柔软的话,她都得倒过来向儿媳妇请安了,还能让儿媳妇侍候她?
人家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她以前侍候公婆侍候丈夫,后来一个人独自将儿子抚养大,容易吗?哪能不喜欢摆摆婆婆的谱?
所以,失去嫡孙,她一开始是很难过的,后来慢慢的却觉得这样也不错,可以打击一下高贵的公主儿媳的气焰。直到儿子告诉她他们裴家插手不进公主的嫁妆她才慌了,才知道没有嫡孙或嫡孙女,一旦儿媳没了,他们裴家也就要逐渐败落了。怎么办?怎么办?
石姨娘见那母子两个都抛下她走了,有恨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忿忿地看着掌珠公主的马车越走越远。
这时,一个清秀的少年带着小厮正好回府,对石姨娘笑道:“姑姑,你怎么站在这儿?刚才那马车是公主娘娘的吗?对了,马车前面骑在白马上的那个人是谁?好面熟。”
这个少年叫石靖,是石姨娘的嫡亲侄儿,还有一个妹妹叫石娟,两年半之前,石家遭了难,兄妹俩到京城来投奔她。
石姨娘的娘家如今也就剩下这两个血亲了,而且石靖聪明、学业好,石娟相貌好,再过几年都很可能成为她和儿女的助力,石姨娘对石靖兄妹俩还是很好的。
听到石靖说宁世子面熟,石姨娘自然好笑,撇了撇嘴道:“你怎么可能跟他面熟?那可是惹不起的贵人、煞神。走吧,姑姑让人给你准备了点心……”
石靖笑了笑,也没在意,他们兄妹曾经一路乞讨过来京城,见过的富贵之人也好、贫贱之人也罢,都是数不清的,看谁都可能觉得面熟。只是,刚才那位贵人还真是面熟,还有那匹骏马也面熟,呵呵,想必是当初有什么事留下了较深的映像。
……
另一边,掌珠公主进宫,让太后很是欢喜,忙着就要宣招太医来给她会诊,这次一定要完全疗养好了才让掌珠回去。
掌珠公主赶紧道:“母后,不忙,儿臣和宁儿有急事要回禀母后。”
宫女嬷嬷们退了出去,齐浩宁才将宝儿的故事说了一遍,当然,还有那块玉佩。
太后的惊喜激动程度不亚于掌珠公主。自从小外孙死于大火中,看着女儿如一朵花儿日渐枯萎,太后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还有些愧疚。当年若不是掌珠公主进宫侍疾,小外孙也不会死。
但是,太后比掌珠公主理智,也精明得多,齐浩宁他们想到的,太后老人家片刻之间也想到了:“宁儿做的对,这事先不要张扬,让金小子和书杰暗中抓紧查探,一方面证实那孩子是不是泽儿,另一方面,一定要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否则,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即使找回了泽儿,还是会有危险。”
齐浩宁点头:“我这就去永平侯府跟金叔叔、还有书杰大哥商量,另外,也让瑶儿明日带宝儿进宫一趟。”
掌珠公主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嗯,嗯,宁儿赶紧去。放心,姑姑一定好好配合太医调养身子。”
齐浩宁同金喜达、书杰谈事费的时间并不多,这个“案子”的调查目前来说并不是个多复杂的事,先要找到那个拐子再说。而且掌珠公主现在住在慈宁宫里,后续联系就方便多了。
至于宝儿是否就是裴雨泽,齐浩宁心里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个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
书瑶听说了掌珠公主的遭遇,深为感慨,男人不是都自诩为知恩图报的君子么?为什么对有恩于自己的发妻却都是那么视若无睹?,一边利用一边糟蹋?真是妻不如妾么?既然裴驸马对资助自己赶考的石家感恩,对青梅竹马的石家女有情,又为何要接受皇上的赐婚?
当今皇上是个明君,且朝廷这么多年一直提倡“感恩”,如果知道有这么“动人的”故事,又怎么会勉强于他?而且,据齐浩宁所说,皇上赐婚之前,一般都会先问问本人的意愿,皇家公主难道还愁嫁不成?
总之,一句话,又想攀皇亲、娶公主,借公主的势飞黄腾达,又想左拥右抱,两全其美。偏偏掌珠公主性子好,软弱善良,可不就好欺负了?
书瑶轻叹一声,男人啊,可信赖的真没有几个!最可怜的还是女人,不管是公主还是市井平民,一旦出嫁,对自己的夫君就是全身心付出,能得到窝心回报的却没有几个。
齐浩宁听到书瑶的叹息,心里一紧,握住小人儿的双臂:“瑶儿,别胡思乱想,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只是少数。”
书瑶见齐浩宁紧张的模样,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嗯,我没有多想,只是为掌珠公主不值罢了,你放开我啦,这么用力,好痛呢。”哪里是少数?真正有情有义的男人才是少数呢,不过自己身边倒是不少,书瑶希望面前信誓旦旦的这个少年郎不要在将来的某一天终究让她失望。
不过,即使有那么一天,今世的书瑶也不会悲痛欲绝,自暴自弃。前世那么艰难,她也没有委屈自己,或者寻了短见,今世身边都是爱自己的亲人,她更不会委曲求全。
看着书瑶淡然的笑和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知为什么,齐浩宁却觉得更加心疼,一点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岳母曾经的遭遇给了瑶儿妹妹多么大的不安全感,自己偏偏还跟她说那些破男人的事,不是让她对男人更加没有信心,对将来成亲多了几分惶恐和害怕?
可是,现在说再多都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靠点点滴滴的行动温暖瑶儿的心。齐浩宁很坚信,自己不是那种朝三暮四、薄情寡义的男人,他的心很小,除了瑶儿,容不下太多女人。
还有,齐浩宁发现,自己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男人,他怕自己成为女人为了各种利益算计的踏板,他怕枕边的女人一下子变成女鬼,吞掉他的瑶儿,吞掉他将来的子女……想到他会在某日猝不及防地突然失去瑶儿和他们将来的子女,齐浩宁生生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他听过不少“妾”的事,包括要谋他性命的赵侧妃,包括很可能是谋害雨泽表弟凶手的石姨娘……“妾”在他眼里都快成了“女鬼”的代表了,还都是表面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鬼。
齐浩宁知道,能让他相信、爱护、愿意常相守的女子就只有一个,就是面前这个会跟他眨眼的小人儿,那他又怎么能弄个女鬼、甚至几个女鬼来害他的小瑶儿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