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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扬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绿色的火焰似乎更加旺盛,却没有照亮更大的空间,而且跳跃不停,火中的人头亦真亦幻,周围的人声忽远忽近……
胡桂扬知道自己中招了,问题就在刚才的那杯茶里,或许还有其它影响,他隐约嗅到了轻微的香气。
跪地的人群大呼小叫,疯癫的样子像是醉鬼,却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
“求老母传真火与我,我愿舍身斩妖!”
“给我真火!”
“我愿斩妖!”
“真火”与“斩妖”这两个词从几乎所有人的嘴里吐出来,就连何五疯子,也受到感染,跪在地上乱叫起来。
胡桂扬也跟着喊了几嗓子,暗暗用力掐大腿,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第二排的一名男子突然起身,大吼一声,越过第一排,冲向火焰,相距还有十余步,被种火老母嘴中射出的一小团绿火击中,男子止步,全身僵硬,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厅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望着那名挺身而出的男子。
“啊——”男子只坚持了一小会,惨叫一声,倒地滚来滚去,胸前的绿色火苗清晰可见。
没人上前帮忙,男子扑灭了身上的火,狼狈不堪地返回原位,一脸的羞愧与失望。
他的失败并没有吓退其他人的热情,立刻又有人起身冲到前方,接受“真火”的考验。
众人前仆后继,难得的是保持了秩序,一人起身,其他人绝不乱动。
胡桂扬想起少年时的一幕,他与十几名兄弟偷偷出门喝酒,全都酩酊大醉,不知是谁开的头,一个接一个往河里跳,根本不在乎是否安全。
眼前这些人的状态与当时何其相似。
就连胡桂扬自己,也有冲动想要一试,甚至猜测这一切就是给自己准备的。
可大厅非一时之功,信徒也不像是临时拼凑,胡桂扬几个时辰之前才决定出城来何家,就算当时消息泄漏,也不可能有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设置一个如此复杂的陷阱。
胡桂扬想得多,神智也没有完全迷失,他旁边那位心思却单纯得多——何五疯子一跳而起,用古怪的步伐往前冲,嘴里哇哇大叫。
胡桂扬没来得及阻止。
“我要真火!”何五疯子张开双臂扑了过去,一瘸一拐,比别人更显急迫。
可惜,他也不是中选者,绿火上身之后立刻燃烧起来,痛得他满地打滚,叫得也比别人更惨烈一些。
回到原位之后,他显得萎靡不振,似乎非常后悔刚才的举动,懊丧不已。
大厅里的光线极差,胡桂扬瞧了几眼,发现何五疯子的衣服前襟并没有太多烧过的痕迹,那团绿火只是看上去猛烈而已。
信徒们仍然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接受货真价实的“烤”验,疯癫而去,萎靡而还,有些人干脆趴在地上不动。
胡桂扬觉得自己该上场了,他的目的就是来“咬饵”的,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别人都能选择最佳时机起身,不会与彼此冲突,就像商量好了似的,胡桂扬却做不到,总是站起的太晚,唯有一次抢先,可是前排的某人仍然大步上前,完全不给他机会。
不知过去多久,胡桂扬已经放弃尝试,事情发生变化。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严厉而镇定,与厅内恍如醉鬼的一群人全然不同。
“将这些邪徒全部拿下!”
胡桂扬一直保持着半清醒,可是连他也没发现官兵什么时候到了,而且已经将大厅包围了一半。
其他人则根本不在意外界的情况,就和没听到一样,仍然面朝绿火,跪的跪、瘫的瘫,又有一个人起身,并非逃跑,而是继续求取真火。
火焰中的老妇看到了官兵,露出暴怒的神情,没有说话,迅速消失不见,火焰也随之减弱。
刚刚跑过第一排的求火者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倒下,叫了一声“哎呦”,就是这一声,比官兵的威胁更有效,所有信徒如梦初醒,全都站起身,发现自己处于包围之中,片刻不知所措之后,他们开始突围。
命令声、斥责声、惨叫声、厮打声不绝于耳,仅有的几根火把熄灭了,只剩最里面几尺高的绿火,还在不断缩小。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堵住出口,所有出口!”
原来大厅不只一条通道,还有七八条分布在不同地方,信徒们正试图分散逃亡。
胡桂扬站起身,扭头看去,已经找不到何五疯子的身影,他没去找人,没有转身看熟悉的声音,没有跟随信徒们逃走,而是逆势而上,奔向那团正在缩小的绿火。
跟随义父捉妖多年,戳穿过无数种骗局,碰到无法解释的现象,胡桂扬不可能不好奇。
而且那种预感仍然挥之不去:这团火是为他准备的。
黑暗中,他好几次与别人撞在一起,还差点被躺在地上的信徒绊倒,可他还是一步步接近绿火。
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胡桂扬来到近前,终于看到了真实面目。
原来那是一座方形的大坑,坑内堆满了木块一类的易燃之物,左右两边应该还有机关,能够随时鼓风,或者喷出油、颜料之类的东西。
忽大忽小与绿颜色得到解释,还有火中的老妇形象是个谜,胡桂扬绕过方坑,走到侧面查看,伸手在墙壁上摸索,很快让他找到了线索,原来墙壁上有一座凹进去的小门,仅容一人进入,颜色与墙壁融为一体,很难被发现。
官兵与信徒仍在战斗,一方狂热地想要突出重围,一方激动地想要立功,都不肯退让。
胡桂扬闪身进门,几步之后踩在一座小小的平台上,跺了两脚,没发现机关,一转身,竟然看到了大厅内的场景,他又伸手摸去,指触冰冷,原来那不是一整块石壁,在多半人高的位置放着一块透明的东西,像是水晶,目光能够穿透过去,正好对着火坑,看到的场景稍有变形,却很清晰。
大厅只剩两处火光,一处是胡桂扬身前的绿火,看上去微弱,其实在坑内还有很高一截,另一处是对面的入口台阶上方,十几支火把照亮了一大片,站在中间指挥官兵的人,正是五哥胡桂猛。
原来五哥已经盯上这群人,胡桂扬顺着何百万这条线也追到此处,可他没看到何百万的身影,那名老妇也不知去了哪里。
胡桂扬正要仔细再找,就听到轰的一声,坑中的火又一次盛燃,猛地蹿起数丈,绿如翡翠,把他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厅内的官兵与信徒暂停打斗,不约而同望着骤起的绿火,望着火中新出现的头像。
众目睽睽之下,胡桂扬不急反笑,抬高声音说:“谁能说说,我这是成神了,还是变妖了?”
没人回答,只有远处台阶上的五哥胡桂猛吃惊地叫了一声:“三六弟!”
胡桂扬觉得不过瘾,突发奇想,咳了一声,改用低沉的声音说:“众生,还不跪拜?”
他没看到大厅里的反应,因为有什么东西抓住他的腰带,一把拉进暗处。
明明脚踏实地,身子却在快速上升,胡桂扬既惊讶又兴奋,“哈,这可挺有意思。”
身后一个声音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啊。”
“不信自然不惧。”胡桂扬抬起头,瞧见了上方微弱的亮光。
向上的通道不长,很快到顶,这是一间屋子,点着油灯,六名壮汉分为两人一组,绞动三只转盘,转盘上的绳索将地下的木盘连人一块拽上来。
胡桂扬迈到实地上,转身向何百万说:“令人失望,还以为真遇到鬼神了。”
何百万笑道:“鬼神难测,不在这种事情显灵。”
“种火老母呢?”胡桂扬没看到老妇。
何百万没有回答,而是向六名壮汉道:“可以封死了,唉,数十年的辛苦,一朝尽弃。”
壮汉们拿刀砍断绳索,木盘下坠,旁边早有备好的一块块石盘,粗细与通道相当,六人合力抬动,只需向通道里抛入几块,就能将其完全封死,里面的人只能从其它通道出来。
“走吧。”何百万说。
“你儿子还在下面。”
“人各有命,想必他不至于丢掉性命。”
壮汉封堵通道,胡桂扬与何百万走出房间,天边已然微微泛亮,何百万先出院子查看,很快招手,表示外面没有危险。
胡桂扬不知道这是哪条胡同,总之没看到官兵,“五哥这回调查得不够细致啊。”
“嘿,他能找到朱雀神殿的入口,已算是了不起。走吧。”
七拐八拐之后,两人走到了神木厂大街东端,天更亮了,街上已有行人来往,向西望去,能看见火神庙附近的大批官兵。
仍是何百万带路,拐入另一条胡同,在一户人家门前,何百万驻足,左右看了看,见无外人,推开虚掩的门,迈步进院。
胡桂扬跟着进去,问道:“该见何家的‘亲戚’了吧?”
何百万笑道:“你现在是‘火神传人’,想见谁都可以。”
“我最想见那个非要把我变成妖狐的人。”
何百万收起笑容,“真巧,在这方面,咱们志同道合。来吧,我向你介绍几个人,对你会有帮助。你不信鬼神,我不勉强,只想让你知道,天下广大,非朝廷所能全部掌握,更不是只属于皇帝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