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皓远过来的时候,顾西辞正在教十月画画。
十月虽然话不多,人也显得有些沉闷,不过却是一个很有灵性很聪明的孩子,不管学什么都很快。现在的顾西辞是把十月当女儿养,当学生教导。
贾皓远不在意的坐在画室里的一个很古老,有些古典味的沙发上,看着正在作画的十月,“学得不错。短短的三年,就能有这样的水平,以后绝对是大师级别的。”
顾西辞转动着轮椅过来,“你怎么有空?”
平时的顾西辞一般都坐在轮椅上,只有上课,或着出门的时候才会走路。假肢很好,却不是他的腿,多少会有些不方便,特别是站久了,走的路多了,衔接的地方总会隐隐的痛,所以顾西辞和他身边的人都慢慢的接受了轮椅,把轮椅当成他的第二双腿。
学校里的学生一开始不太能接受,看起来十全十美的顾老师竟然是个残疾,不过最终还是被顾老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个人魅力所折服。
贾皓远看了十月一眼,然后再看看顾西辞,走了出去。
顾西辞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不方便被十月听到。
“十月,你自己画。我出去一趟。”
十月点点头,明亮清澈却过于直白的眼睛盯着贾皓远看,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然后点点头。
顾西辞和贾皓远就在画室旁边的小亭子里坐坐。
“你不觉得十月很奇怪吗?”这三年,贾皓远不少说这句话。
不过,也不怪贾皓远有这种感觉,除了当初吴伯死后的审问,十月说的话有些多,其他时候,她都是沉默的。十月很少说话,你说什么,她要么点点头,要么就摇摇头,然后定定的看着你,那眼神好像能把人看穿。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顾西辞有感而发。
贾皓远耸耸肩,“我只是觉得她不像一个小孩子。那眼神也不是小孩子该有的。”
“经历过那么多,怎么可能还和一般的孩子那样天真?”顾西辞在觉得养十月的时候,就把她给调查了个底朝天,包括她遇到吴伯之前,总之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遇到吴伯,可能已经死在了路边。
受过的苦多了,经历的多了,想的也就多了,害怕失去,害怕受伤。
如果是大宝是太阳,那十月就是躲藏在太阳后的小阴暗。她不敢随意的走在太阳底下,会怀疑自己的存在,会忍不住害怕。
十月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谁真心,谁假意,都能一目了然。
这样的孩子,最让人心疼。
十月和大宝一起听顾西辞说故事,大宝最先想到的就是英雄很厉害,像超人一样救很多人。但是,十月最先想到的却是坏人,坏人伤害了人,坏人做了坏事等。
这是孩子内心最直白的表现。
大宝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所以想法是正面的,而十月因为曾经被伤害,经历过生活的困境迫害,所以想到的有些阴暗。
顾西辞努力的想要消除十月内心深处对社会,对世界的恐惧和自闭。她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把自己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圈。
画地为牢,锁住了她最纯真的那颗心。
“十岁的小女孩把自己当大人。”贾皓远也知道十月在约到吴伯前的经历,也有些同情。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都过去了’这句话很难。
“好了。我们不讨论十月了。你过来有事?”顾西辞看向贾皓远,可不认为贾皓远有这样的美国时间来和他讨论十月一个小女孩。
“吴开回国了。”贾皓远看向顾西辞,有些挫败。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吴开肯定有问题,但不管他怎么调查,就是找不到痕迹,找不到证据。
同样,顾西辞也怀疑吴开,不过他比贾皓远沉得住气。
“你见到他了?”顾西辞有些意外。
“没有。不过,他这样高调,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他刚出现在机场,我就知道了。他还去看了吴伯。”贾皓远随手的扯着旁边小树的叶子。
“我是真的迷茫了,吴开到底有没有问题?”贾皓远有些无奈,这三年,他把和吴伯有关的人都调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先放一放吧。给自己放个假,然后找个女人。”顾西辞看向有些疲惫的贾皓远,“一把年纪,也是时候结婚了。”
贾皓远无语的翻个白眼,“你一定要这样的逼得我走投无路吗?”在家里,爷爷逼着,来到这里,居然还是不能安静。
“先放一放。如果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顾西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贾皓远垮着肩,“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吴开回来,在什么部门?”
“外交部。”
“嗯。是个好部门。”
“是啊。”贾皓远有些有气无力,像条在岸上晒了很长时间却还没有死透的鱼。
顾西辞想要一脚踹过去,然后才发现,他的脚再也没有了那个力气。面色有些讪讪,有些伤害,不管过去了多久,都在,也依然刻在心间。
“放一放。”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跟的太近,人家都没有犯罪的空间,他们又如何抓得住证据?
……
华云逸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郊区接老婆大人和儿子。
现在的南海岸开发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已经招商工作也在火热的进行中,在预示着这一片曾经贫瘠的土地将会成为B市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上官谨看着华云逸,心里就很不爽,“回去?”
“嗯。”华云逸头也不抬,“老婆大人带着儿子去郊区玩了,我要过去接他们。”
“我也去。”上官谨想也不想的说道。自从答应来南海岸开发区帮华云逸,他就没有见过赵明致和两宝。
华云逸看向上官谨,“还是别了。我可不想晚上再跪算盘。”那个算盘还是老婆大人为了他而特意买回来的呢。
“我想见两宝了。”女儿可以不认,但,那么可爱的外孙一定要认。
华云逸嗤笑,“你觉得老婆大人会让你见?”真是异想天开。
上官谨摸摸鼻子,也无可奈何。
以前,他并不觉得有个女儿有什么好的,也不觉得女儿在他的生活中有什么意义,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两个有内在联系却没有外在关联的陌生人而已。
他辞掉工作,回到B市,和华云逸一家相处后才明白,血缘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特别是和两宝相处后,他就像要天天陪着两宝玩耍,含饴弄孙,当一个幸福的老头。
可惜,赵明致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觉得他这个父亲可有可无,甚至没有更好。
“小逸逸,我怎么说也是你师父,你这样真的好吗?”上官谨瞪着华云逸。
“你觉得呢?”华云逸白了他一眼,“只要老婆大人的话,我都会贯彻执行,我跟随着老婆大人的脚步,走在幸福的大道上,至于师父你……就走独木桥吧。”
上官谨嘴角抽抽,“你就不会劝你老婆?我是你岳父大人。”
“等老婆大人认了你,再说吧。对了,吴开回B市了。”
“关我什么事?”上官谨不在意的说道,他已经不是国际刑警,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那当我没说。”华云逸耸耸肩,“我走了。”
上官谨看着华云逸的背影,心里气愤,恨不得把华云逸骂一顿。不过,也知道华云逸不在乎,骂了也白骂。所以,他还是省省,免得气着自己。
上官谨从办公室走出来,到处走走。
南海岸以火箭的速度在变化着,写字楼,商城,娱乐城,文化城,公园等等,都在慢慢的现形。看着这些,上官谨忍不住的要自豪,这些都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崛起。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海边。
海边耸立着一座高塔,已经建成,不过暂时还没有对外开放,正在内部建设中。这座塔也算是附近居民的祠堂里,刻着当年万人坑英灵的名字。也是附近居民的文化聚集地,将会是南海岸的一大特色景点。
上官谨看着远处的大海,波浪汹涌。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已经习惯了这种潮湿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腥味的空气。
突然,上官谨好像看到了什么,一个人影正在慢慢的向着海里移动。
跳海?
找死?
这是跳在脑海的字。
上官谨眉头皱了皱,虽然他不天想多管闲事,当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去死。
心里咒骂一句,要死也不死远一些,污染南海岸。
算了。
还是救起来,然后建议她到北海岸去跳吧。要么在家里自杀也行。这南海岸是他的地盘,他可不想因此而把南海岸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上官谨快跑的冲上去,拉着那个女人就往回拖。
沐雨本来是想站在海边被波浪冲刷一下双脚的,没有想到有人直接的跑过来拖着自己就跑,因为没有准备,她被拖倒在海水里,全身湿透,还被呛了几口海水,头发也被沾上了海沙。
上官谨一路的把沐雨拖了回来,直接扔在海边的沙滩上,“想死就远些。”
沐雨心里那个气啊。她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旅游,好不容易的平复了心情,然后回到B市来陪着女儿一起生活。现在突然的冲出一个疯子,以为她想要自杀。
在最难过的时候,她都没有自杀,现在怎么会。
沐雨深呼吸几下,咳了咳。
“哼。”上官谨冷哼一声,然后走开了,因为救人,他的皮鞋和裤腿都湿了,真是晦气。
沐雨气得要死,这个死男人,居然就这样的走了。
看着上官谨的背影,越看越生气。
沐雨气愤的冲着去,想要从背后推到上官谨却不想被上官谨直接来了个过肩摔。上官谨本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以前出任务的时候,经历过多少的生死瞬间?怎么可能会被沐雨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偷袭成功。
被摔在沙滩上的沐雨恨得想要打人。
“你,你太过分了。”沐雨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沙子,看起来狼狈极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上官谨,“你不问青红的就把我拖倒在水里,不道歉,还把我给摔倒。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看着气愤的沐雨,上官谨也来气,“我这是救你。别不知好歹。”
“我呸。谁要你救了?我压根就没有想死,不过是想要泡泡海水而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沐雨气呼呼的,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都被气红了。
这个人简直太过分了。
上官谨愣了一下,是他冲动了。
“对不起。我想岔了。”既然弄错了就道歉。在M国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点文明礼貌还是有的。
沐雨看着诚恳道歉的上官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是我的问题,没有搞清楚。至于摔倒你,是你自己冲上来的。”这个可不能怪他。
沐雨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就是绅士面前的泼妇。
丢脸。
“你没事吧?”上官谨看着沐雨湿漉漉的衣服上沾满了沙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沐雨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这个样子走出去,人家肯定以为她是疯子。
“这样吧。我是这个海岸开发区的负责人,我到你到前面的人家去,换身衣服吧。”当初华云逸让上官谨过来的工作的时候,就介绍了李勇一家给他认识,就是希望有紧急的时候有个本地人帮着说话。
沐雨眉头皱了起来,疑惑探究的看向上官谨,“你是骗子吧。这个海岸的开发人华云逸我认识。”当初和夏静语环球旅游回来,夏静语就介绍了赵明致一家,还有梅观夕一家给她认识。
“啊。真的?太好了。小逸逸是我的徒弟。”上官谨很得意的说道。
好吧。
这下沐雨彻底的无语了,在思考着上官谨话的真实性。
“如果你觉得我是骗子,可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我是上官谨。”
谨慎起见,沐雨还是给赵明致去了电话。
就这样,两个本应该是平行线的两人,相识了。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沐雨和上官谨都没有想到,这次的见面将会成为他们毕生难忘的回忆,也是一场爱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