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云婵卿便带着母亲来到了草庐。
白日里小墨不能出现,没了小墨从中间调节,邪医对云婵卿的态度又冷漠了不少。不过,好在今日主要是为云母疗毒,云婵卿也不在意邪医的态度,只关心母亲的健康状况。
“这是……睡美人?!你们怎么会得罪了毒门?”邪医刚一把完脉,立马诧异的抬头,“等等……这不是真正的睡美人!药性虽然没错,但是下毒的手法太粗糙,根本没有达到睡美人的真正效果!”
邪医的再度按住了云母的脉搏,脉象虽然非常虚弱,但脉搏仍旧绵延不断,也就是说,毒性只在浅表,并未伤及病人的内府。因此,看起来虽然像是毒门的手段,但绝对不是毒门之人所为!
毒门之人对用毒十分的执着,绝不会这般粗糙的浪费毒药!
真正的睡美人,中毒者的容貌虽一直保持着娇艳红润,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但身体的机能却会很快被药性破坏!睡美人的毒性甚强,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人死亡,中毒者根本活不了这么久!
而且,因为身体各器官的被破坏,中毒者在死亡之后,尸体很快就会变得腐败,不足一天的功夫就看不出生前的模样,可谓死相凄惨可怖!
同样的道理,真正的睡美人之毒,治疗起来也相当不易!
睡美人的毒性会很快伤及内脏,以及全身的神经系统,到了后期,就连大脑也会受到很大程度的损伤。所以,只要救治的不及时,就算最后侥幸逃过一死,也逃不过痴傻的命运!
这般毒性狠辣的睡美人,才是真正的毒门手段,也才会让人畏惧!
至于现在,云夫人的毒不过是浮于表面,虽然整个人也陷入了昏睡,看上去和睡美人的症状几乎完全相同,但她其实并没有伤及到跟本!只要将毒素从她的身体内拔除,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师父,家母的毒怎么样了?可有医治的办法?”云婵卿见邪医皱着眉头,不由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夫人身体无碍!只是解毒还要费些功夫!”邪医头也不抬,就给出了明确的回答。若是真正的睡美人之毒,他也许还要迟疑一些,但对于这种流于表面的毒性,他绝对有十成十的把握!
“此毒,徒有其形,而并无其实!说起来,云夫人也算走运,若是真正的睡美人,只怕她已经香消玉殒了!你过来把一下脉,自己感觉一下!患者的脉象虽柔弱无力,但却绵延不绝,也不曾有过片刻停顿。”
邪医确诊之后,这才缓缓地收回了手,然后对着云婵卿吩咐道。
“把脉?可徒儿什么也不懂啊……”云婵卿一下子就愣住了——学医不该从最基础的草药知识和伤寒论学起吗,她怎么直接就开始学诊脉了?
“就是不懂才让你学的!懂了还学个屁啊!为师让你学什么就学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天资不高,勤能补拙,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邪医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是,师父!徒儿遵命!”云婵卿低眉敛目,乖乖的过去按住母亲的手腕,感觉了一会儿之后,还特意按了按自己的脉搏,在两者之间做了个对比。
“有什么感觉?”邪医冷着脸追问。
“好像,比我要弱一点?”云婵卿有些心虚,她是真的完全不懂医术。
“还有呢?”邪医依旧冷着脸,继续追问。
这次,云婵卿不敢再随意回答,干脆重新又为母亲把了半天脉,还在自己和明翠身上分别感受了一番,这才谨慎的回答:“脉迟而缓,比正常人慢了一倍有余,但是脉息绵长,脉搏跳动的十分平稳。”
“还有吗?”邪医仍旧面无表情,再度追问。
“徒儿不才,只能看出这些。”云婵卿思考了片刻,据实作答。
“第一次诊脉,能看出这些已经不错了!”邪医难得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我辈行医之人,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更忌讳凭着自己的猜测,胡乱给患者下药!你能坦诚自己的不足,这就很好!”
“徒儿谨记师父的教诲!”云婵卿恭谨的福身,态度诚恳。
别的不说,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就能看出邪医的医德和品性。就算邪医的性子再古怪,但他对医术却一点也不含糊,而且对患者也从不敷衍。有了这样的品性,也难怪他的医术会这么高深了!
“毒门的根基在西戊,而云将军又一直镇守西戊边关。如今,云夫人身中这种毒门奇毒,大多数人都会直接怀疑,是西戊的探子给云夫人下的毒。”邪医看了一眼云婵卿的脸色,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
“可为师要告诉你——此毒绝对不是毒门所下!”
“应当是有人弄到了毒门的毒药,故意栽赃陷害的。只是此人不太懂药性,所以就将毒下在了熏香或香囊之中,这才造成了云夫人现在状况。此人的目的,也许就是挑起大元和西戊的战争!”
邪医很快就想到云致远的身份——若云致远得知妻子被毒门的奇毒害死,而毒门又是西戊的江湖组织,那么,他会不会举兵攻打西戊?到时候,战争爆发,生灵涂炭,受苦的还不是两国的百姓!
只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等事情?挑起战争,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徒儿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而且,家父也已经知晓此事,有劳师父挂心了。”云婵卿仍旧盈盈而立,面色不改,如同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为师就不再多言了。”邪医面色晦暗不清,眼神幽然深邃。
他本是好心的提醒,不想云将军遭了恶人的算计。毕竟,朝堂之上的局势复杂万分,云将军又处在那样一个位置,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不过,如今看来,他的徒儿似乎并不是很信任他啊。
不过,有点戒心也好!也省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给云夫人拔毒,需要用到不少罕见的药材,为师贮备的药材已经不多了……你去换身衣服,咱们即刻上山采药!刚好,你也可以学着辨认药材!”邪医沉吟了片刻,然后直接开口吩咐。
“是,徒儿遵命!”云婵卿恭敬的应下,然后乖乖的回去换上了骑装。
作为京城闺秀的一员,她所有的衣服都是华丽的裙衫,只有几套骑装还算比较不累赘,能够方便她穿着上山去采药。看样子,以后要让明喜做些简洁的衣服了,采药可不是简单的活计啊!
“你把那个药筐背上,药锄可以直接放在药筐里面,水袋是系在腰上的,再套上旁边的鹿皮靴子,以免在山上被蛇咬到……”邪医指着墙角的一堆东西,一样一样的告诉云婵卿该怎么使用。
“小姐,药筐和药锄这么重,还是让奴婢来背吧!奴婢毕竟跟着白大侠学了几天功夫,还有把子力气!”明翠主动的上前,打算为云婵卿分担一下。她也已经换了一身简便的衣服,准备陪着自家小姐一起上山采药。
“喂,那个绿衣服的小丫环,你不用太心急,你的东西在那边呢!记着,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家徒儿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邪医指着旁边一个更大的药筐,笑得非常邪恶。
明翠郁闷的鼓起嘴巴,把硕大的药筐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心里却不停的腹诽着——她家小姐现在还怀着身子呢!这又是爬山,又是采药的,还要背那么重的药筐,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谁能负责?!
好吧,邪医本来就是个高明的医生,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是,就算不会有事也不行啊!小姐那么金尊玉贵的身子,怎么能做这种粗鄙的事情呢!背着药筐,扛着药锄,这简直就是山野间的农民做派!这个邪医,该不会是故意折腾人吧?
明翠仍旧有些愤愤,不过既然主子都没有发话,她也只能忍了。
“躲在树阴底下的臭小子,你也可以出来了!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再隐匿身形就太辛苦了!再说,采药也是个辛苦活,你干脆就出来搭把手吧!”邪医指着外面的那棵大树,把白钊也叫了出来。
白钊看自家小姐点了点头,这才从树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认命的背起了草庐外面的大药筐,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今天之所以会选择隐匿身形,也是为了不引起邪医的反感!既然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主子身边,他当然也愿意生活在阳光下,而且,这样保护起来还更方便!
这下子,被使唤的不仅是明翠,就连白钊也成了做白功的!
不过,云婵卿并不介意这些,她倒是觉得有些意外的惊喜——邪医的武功似乎也很厉害啊,他竟然连隐匿在暗处的白钊都能察觉到!要知道,白钊的隐匿功夫,在暗卫中都已经算得上一流了!
既然邪医的武功这么厉害,那么,她做为邪医的大弟子,是不是也可以学点真正的武功,而不是现在这些花架子?!
不仅是她自己,还有小墨!有了武功护身,总能更安全一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