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今年虚十二,身量不算壮实,个头偏矮,看面像是个挺憨实的小伙。季四今年虚九岁,胖胖圆圆的墩儿,白白净净的脸蛋,瞧着是一团和气。这俩兄弟一说话就露馅了。
“大姐,娘说让我们跟着姐夫做事,都说亲兄弟明算帐,一天给多少个钱啊。”季三往屋里一坐,别的不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季四紧接在后头连连点头。“大姐,我们跟别人可不同,你得区别对待。我最喜欢吃肉了,红烧肉卤鸡有多少能吃多少,尤其是干活的时候,不让我吃饱,我就没力气干活。”他说的一脸理直气壮。
季歌发现,这哥俩跟二哥还挺像,只是二哥俩口子是明着算计,那嘴脸着实难看。他们可能是年岁尚轻,犹带了些稚嫩感,说话的神态夹了些天真,虽说话不太好听,却也生不出什么火气来,只觉的这俩孩子真会胡闹。
“三弟说的对,亲兄弟还明算帐呢。”季歌温温和和的笑着。“你们俩个要是老老实实的干活,自然能吃好睡好,还能拿到工钱。你俩要是偷懒耍滑,那不仅没有钱,还得倒扣你们的钱。”
说着,季歌顿了顿,笑盈盈的看着俩弟弟,替他们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们手里没钱,我就是想扣也扣不着对吧。这样想是不对的,你们现在手里没钱,可你们干活时候会得钱,就算你们从刚开始就偷懒耍滑,那也没事,慢慢来,先扣着,往后日子长着呢,等你们什么时候还好欠着的罚钱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你还是不是我大姐,你这样是犯法的!”季三一听眼睛顿时就鼓了起来,腾的站了起来。“我要回家,我才不在你这里干活,光听着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定是想着怎么来压榨我们哥俩,让我们帮着干活,哼!我要回家,我要告诉我娘去,大姐你太坏了,老四咱们走!”说的铿锵有力。
季四却是躲开了三哥的手,麻利的换了个位置坐远了点,笑嘻嘻的看着季歌。“大姐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干活。”扣不扣钱无所谓,反正大姐这的伙食肯定比家里好,住一辈子他也喜欢。
“四弟啊。”季歌看着这孩子,就忍不住笑了,戳破了他的幻想。“你要是干活的时候偷懒耍滑,什么红烧肉卤鸡,都不会给你吃的,我们吃的时候,你就只能吃点青菜萝卜。”
季四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圈,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就坚定,挺直了腰板道。“那我也不走,我会好好跟着姐夫干活的,大姐你可要记得你的话,天天给我做红烧肉买卤鸡吃。”
哎哟这孩子脑袋还挺机灵,季歌倒也没有一口气否决这话。“那得看四弟的表现了,你表现的好,自然是有的,倘若你表现的不好,那自然是没有的,你三哥也说了,亲兄弟明算帐呢,我们总不能白白养着你俩对吧?”
“为什么不能养,我们可是你亲弟弟!”见老四叛变了,老三没法子,只好重新坐了下来,听着大姐这话,他立即就跳了起来,大声嚷嚷着。“大姐你连二嫂都不如,二嫂就算嫁人了,还整天想着怎么给家里的弟弟捞好的呢,你倒好,在县城吃的好住的好,都不知道顾着点俩弟弟,真是一点大姐的模样都没有。”
“你们先看看你俩有没有尊重我这个大姐,你们都没有身为弟弟的自觉,我干嘛还要当个好姐姐。”说着,季歌话锋一转。“什么时候你们成了我的好弟弟,我才会对你们好,当一个好姐姐,慢慢努力吧俩少年!”
经过这短暂的交流,她对俩个弟弟的性情多少有些底了,仔细说来,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掰正过来的。现在这模样,只是以前娘管的少,家里有点好的,都会紧着这哥俩,慢慢的,没人教导,也就越长越歪了。
晚间季歌哄着安安康康睡觉的时候,跟丈夫说起这事,颇有两分哭笑不得的意味。“说来,根子上还是好的。”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更加知道要怎么来管着这俩兄弟了。”一个爱钱一个爱吃,大郎想,倘若他们真的听话干活,他还是可以偶尔当个好姐夫的,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季歌点着头,笑着说道。“你管着他们的时候,甭管他们做的好还是不好,都记得细细说与他俩听,让他们能有个清晰的是非观念。”
“我知道。”大郎见俩儿子睡着了,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安安,看着熟睡的儿子,忽的问道。“眼看就要满十个月,他俩是不是能开口喊人了?”他日想夜盼着儿子能喊他一声爹呢,想着那软糯糯的音腔,心坎都能掐出水来。
“这事一时半会的急不得。”季歌有心想给大郎一个惊喜,故意含含糊糊的说话,其实自二月底,她就开始教着俩孩子喊爹娘,现在十来天了,颇有成效,只是初初听着有些过于模糊,还得继续加把力,估摸着三月中旬,就能挺清晰的喊爹娘了。
大郎把安安放进小床里,伸手虚虚的做了几个动作,笑着侧头看着媳妇。“安安又长了点,这俩孩子长的快,可真好。”要说他前阵最担心的是什么,就是怕世道艰难,俩孩子还这么小,可怎么是好?
“像大娘说的,一天一样样,见风就长呢。”季歌把康康也放到了小床里,细心的给这兄弟俩盖好被子,牵紧了丈夫的手往床边走。“再过两个月他们就满一岁了,得先去木匠那里定做一张床,这小床有点逼仄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我明儿就去木匠家一趟。”大郎又在心里默念了遍,这样记得更牢固了些。躺到了床里,他把媳妇搂在怀里,甜甜蜜蜜的说道。“小床妥当的收着,说不得,再过了两年又要用了。”说话的时候,他把手伸出了媳妇的衣裳里。
“你想的美。”季歌嗔了他一眼。
大郎顿时就酥了半边身子,刚刚还挺温柔的呢,一下就急吼起来了,跟个刚刚闻肉腥的小青年似的,一时间,屋里春|色关不住。
人心安定,县城才刚刚恢复往日的繁华热闹,不料,三月中旬一场大雨突然而至,整整下了一日两夜,天空中弥漫着浓厚的雾气,真真一伸手的距离就看不见对面人长什么模样。这场大雨来的猛烈,刚刚种下去的庄稼才刚刚发芽呢,有好多就连着泥土一块被冲刷了。
幸好下大雨的那天,用心经营刚刚忙完一个活计,恰巧在家里歇着,大雨初来时,大郎和二郎见雨势不对,连忙扛起锄头去了后花园,紧赶慢赶的总算整出了三条排水沟,为了不被冲刷,均铺垫了石头打基,这些石子是平日里没事时捡了扔角落里的,也怕到时会有用,没想到真的给用到了。
雨势太大,学馆里给了话,什么时候雨停了再过来读书,暂时先歇馆了。这两天三郎也一直在家,跟着忙进忙出。季三季四在用心经营呆了十来天,倒是稍稍乖觉了点,他俩挺怕三郎的,别看这家伙年岁小,可他二话不说就朝他们哥俩动起手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俩个对一个,还败的相当惨烈,于是有三郎在的时候,他们就显的格外蔫。季歌见状,把三郎一顿好夸。
大雨过后,紧接着就是大晴朗,三月半的天,那气温高的如同快要进夏天了般,这一冷一热,连个缓和时间都没有,没两天,县城的氛围又开始紧张起来,为哪般,原是有不少人都开始脸色潮红发热上吐下泻。
季歌知道这情况,忙跟大郎商量着,眼下不宜出门干活,大家都呆在家里,琢磨了下,仓桥直街的糕点铺也暂时关上几天,看看形势怎么样,就连洪婆子也都让她先回家里张罗着。
迅速去了趟普济堂,买了些药回来,以及一些野艾叶,早中晚三回在宅子里熏烟。这般内服外用,一直到三月底,县城里有不少人染了时下风寒,宅子里倒是安安然然的,还真给预防住了。
时儿大雨时儿天晴,如幼童般反常的天气,一直持续到四月初,地里的庄稼是没剩多少,差不多都被这天气给折腾没了。四月初头没下大雨,就是气温颇高,而且城里的得风寒的人越来越多,恰在此时,正是人心慌慌之即,之前沉寂的流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开始冒了出来,几乎是一夜间,满城都在怨愤的说着,当今天子赶紧立太子。
甚至有那么几户死了人的,直接到了衙门前去闹事,有人带头,一些容易被煽动的百姓,不管不顾脑热的凑了过去,发泄着内心压抑的情绪。
或许是真的世道要艰难了,好不容易平平顺顺了百来年,天下又要遭罪。快要进四月中旬的时候,有百姓惊呼,有土匪下山抢劫周边的村落。
季歌窝在家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好歹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到底懂的要多点。怕是有人利用天灾来闹*了,唉!有时候人心呐,比什么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