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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一屋子的人移坐到了堂屋,堂屋还算敞亮,恰是深秋,稍挤些反倒要更热闹,要暖和些。

唠了会家常,花伯老俩口以及花莹母子并着杨婆子起身告辞。主要是,见季歌没事,他们也就放心了,暂且先回家,留些空间让她和家人相处相处。

季母还说得寻了空亲自上天青巷和花氏道谢,这会见花氏过来了,拉着她俩人亲亲热热,说了好一会的话,俨然成了对感情深厚的老姐妹。走时,众人送着他们到大门口,站在家门口,又细细的说了几句窝心话,才笑着出了大门,慢悠悠的离开猫儿胡同,待人都走没影了,立在门口的众人才重回堂屋里。

“我啊,去小杨胡同把屋子拾掇拾掇。”余氏乐呵呵的说着,又对着儿女道。“秀秀啊,难得你俩能歇一天,领着三朵和阿桃好好耍着,教她俩识识字走走针。”

关于大姐和大嫂俩人间的间隙,二朵回家住时,曾听大哥跟她略略提过。她在锦绣阁呆了大半年,早已脱胎换骨,心里自是有杆清晰的称。这会听着余婶的话,立即就猜测出她话里的潜意,麻利的接了话。“难得休息一日,要不,咱们到街上逛逛罢。”

“好啊好啊。”听到逛街,三朵眼睛顿时就亮了。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繁华好看,她最喜欢逛街了,就是大嫂没什么时间,她和阿桃还小,只能偶尔在周边转悠转悠。

季歌看着余氏道。“这会时辰还早,不紧着拾掇屋子,几个孩子都想逛街的话,余婶就带着她们逛逛罢,也高兴高兴。”

“我看行。”余氏点着头,对着四个孩子调侃道。“玩归玩,回头得帮我拾掇屋子啊。”

四个孩子二话没说就应了这事,别提有多兴奋激动。

季母和季父嘀咕了两句私话,走出屋遇见余氏领着四个喜气洋洋的孩子,笑着问。“遇什么好事了?一个个笑的跟朵花似的。”

“说是难得歇一天,正好领着她们逛逛街。”余氏眉开眼笑的应。

“逛街好,把钱袋看牢了。”季母叮嘱着。

二朵认真的答。“大娘我们会看牢钱袋的。”

送着五人出了院落,季母关上大门,进了堂屋。“杏丫你要不要回屋躺会?”

“还不困呢。”季歌懒洋洋的靠着。“爹他们也出门了?”

“对。头一回来县城,没钱也能到处看看嘛。”季母坐到了垫了毯子的竹榻上。“这岔事过了,我们准备明天回家,你三弟四弟还在你婶子家呢。”

季歌想着娘家人大清早的特意赶来县城给她撑腰,虽说感觉有些微妙,到底还是挺开心,胸膛暖暖的。“农闲的时候,手里头没什么事,娘也带着三弟四弟过来玩玩。”

“不成。”季母摇着头。“那俩小子比泼猴还要调皮好动,真来了县城,不知道得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就让他们在村里呆着,反正那一亩三分地,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听着这话音,感情娘自个也知道,把俩儿子给宠过头了?季歌暗暗想着,忍不住说。“三弟四弟年岁说小也不算小,娘就不打算好好管管?”

“管什么?”季母抬头看了眼大女儿。“用不着管,大面上懂就成了,旁的随着去,男娃管多了,推一步他就动一步,像你爹,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你大哥跟他十成十的样,你二哥多少要灵活点。”

还有这说法?对女儿是贱养,对儿子是放养?娘这母亲当的还挺轻松的,季歌腹诽着,眼里的笑意加深了两分。

“笑啥?”季母瞅着她问道,拧了拧眉。“你说你吧,说你随你爹,也不像,随了我就更不像了,也不知道随了谁,神神叨叨的。”

季歌哭笑不得。“哪里神神叨叨了?”

“看哪那都像。”季母回了一嘴,沉默了会,忽的换了语气。“你啊,真随了我俩,也就没如今这出息了。”顿了顿,又说。“你跟一朵间的事,总不能揪一辈子吧,别别扭扭的处着,也不是个事儿。”

“没啊。”季歌垂眼敛了笑意。

季母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还说没,老娘可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干咳了两嗓,继续说。“甭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得过的去,平日里没事各过各的,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走动走动,哪天真出了事儿,该帮的还是得帮一把,总得全了这份亲情。你这点做的不错,就是有些倔了些,装个和气有多难,莫让外人看了笑话,俗话说家丑不外扬。”

“嗳,我知道了娘。”季歌乖乖的应着。

季母看着她,眉头拧的紧紧。“你这性子真要命,你和一朵的关系,从开始你就弄错了,热乎的跟亲姐妹似的,我就知道会出事。”

“……”早就猜到了,也没见提醒一二。季歌幽怨的瞄了眼季母。

“别这么看着我。”季母说话特直白。“在我眼里,女儿都是赔钱货,养大了好给儿子换亲,我才懒的费神管这些。”

季歌默默的被噎了口。“那,我摊子出事了,你怎么就管上了?”

“说你聪明转眼你就变蠢了。”季母恨铁不成纲。“我刚刚怎么说的,你嘴里应的好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说着,深吸了口气,平了平情绪。“你和一朵间是你们的私事,你摊子出了事,是属于刘家出了事,懂了没?刘季俩家是姻亲,倘若搁着不管,是会被戳脊梁骨的!你和一朵闹翻了,性质就变了,会影响到刘季俩家的情分,你啊,该拎清的不拎清,不该拎清的拎的倒是清清楚楚。”

看着郁气满满的季母,季歌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她此时的情绪。“说来,倘若娘当时就提醒我,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嗯,她就是故意想气气季母。

“我说个屁啊我,你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把我这当娘的都搁一边了,我脑子又没有被门夹。”季母翻着白眼,轻轻松松的反击。

“……”好吧,她认输,季歌抿着嘴笑了笑。

季母没好气的道。“笑的真傻,果然是个憨的,往后别是个人就对她掏心掏肺,得把关系理清了,把握好度才行,没得又出幺蛾子。还有啊,你跟一朵间,记住了没?我说的话。”

“记住了。”季歌笑着点头,看着季母重复着道。“甭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得过的去,平日里没事各过各的,逢年过节红白喜事走动走动,哪天真出了事儿,该帮的还是得帮一把,总得全了这份亲情。娘,我没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都记着呢。”

季母斜斜的看着她。“莫诓我就成。没多久你二嫂也要进门了,你自个看着办,私下我不管,面上得把碗端平了,别因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坏了她俩妯娌情分。换亲就是麻烦,我是没有想到,你还惦记着娘家,早知道,临出嫁那两年时,我就该给你说说这些人情世故。”老话说傻人有傻福,现在想想真没错,在家的时候她没管,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她倒是操起心来了,唉!

“娘你话说的这么直白真的好么?就不怕我心里头怨你?”季歌幽幽的道。娘这把嘴,真跟把刀似的。

“你怨麽?”季母反问着,不等她回答,又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养的再好也始终是别人家的,你也别纠结这事,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也没想过,往后从出嫁女身上得到什么。”

再继续扯这话题,就有些伤感情了。季歌暗想,笑着道。“我知道了。回季家时,我是大姑子。一朵姐回刘家,她是大姑子。绝对会拎清。”

“对,就是这么个理。”季母应道。

这话题就这么揭过,母女俩说起了日常琐碎事,以及怀孕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傍晚三郎在回家的路上,听见路人讨论着小贩道发生的官司,可把他吓坏了,背着个藤箱,不管不顾的往家里跑,压根就忘记了,藤箱里搁的物品,经不得颠簸。待他跑回家时,身后延着一路的墨汁,衣服都沾染了不少,藤箱里更是一片狼藉。

“大嫂,你没事罢。”三郎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红着眼睛问。

季歌忙拉着他的手。“没事,我好着呢,你,你这快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说着,细心的取下他背上的藤箱。“是不是听见什么话了?吓坏了吧?其实没事,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大嫂先说给我听。”三郎一脸的固执。

见他这模样,季歌没法,只好拉着他往堂屋走。“我先简短的跟你说说,成吧?你这一身的墨汁,也不好坐着,会脏了椅子。”

“不坐。大嫂细细的说给我听。”三郎绷着脸。

这孩子……季歌不知道说什么好,妥协的道。“好,细细的说给你。”她理了理思绪,尽管长话短说,并且内容丰富。

待她话音刚落,那边,二朵就扯着嗓子喊。“三郎你听也听完了,快到洗澡去,衣服和热水都搁着了,别磨磨叽叽啊,等大哥和二哥回来了,我准会告状!”

“我去。”三郎抿着嘴应着,对季歌道。“大嫂我先洗澡了。”

“嗳,去吧。”季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母走到大女儿的身旁,笑着道。“刘家的孩子都顾着你,不错不错。”还真是憨人有憨福,百般好意没白费,换她她就做不到这程度。

“他们都是好的。”季歌心里也高兴。

次日一早,吃过饭后,季家众人准备回家。

昨儿下午知道爹娘明个一早就走时,说完话后,季歌特意出了趟门,买了两块尺头,枣红和天青蓝,想着二哥成亲,还有段日子,正好让爹娘拿着这尺头做身喜庆点的衣裳,到时候穿着也精神些。又买了点果脯糖果瓜子等,还有俩样寓意好的糕点,都包的严严实实,眼下是深秋,离好日子也就十来天,妥当搁着也行。

至于未过门的二嫂,她几番思索,决定问问季母。本来她想买对银耳坠,有便宜的只要三百文,样式特简单都没形态。这次,二哥也帮了忙,她想给二哥撑撑面子。可她把这话跟季母一说,就被季母敲了脑袋,毫不留情的骂了她一通,最后一锤定音给一百文钱就行了。

“我们走了,你也甭站着,忙自个的事去。”季母说着。

季父看着闺女。“有个什么事,就回柳儿屯,你娘话说的不中听,可真遇着事了,她也会管。”

“嗳,我记着了。你们路上当心些,待大郎回来了,寻个好天气,我俩会回来走动的。”季歌温声应着,又看向另一旁道。“大哥和一朵姐得了空把妞妞带过来吧,好些日子没见着,怪想她的。”想着上次回柳儿屯,见到妞妞时的情景,她给妞妞也买了块布,是喜庆的大红色,许是怀了孩子,想起妞妞时,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二哥,待成亲后,记得带二嫂过来坐坐。”

一朵眼眶有些泛红,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拉住了季歌的手。“大哥和二郎不在家,你多注意着些,爹说的对,有个甚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再远手里事再多,我们也会赶过来的。”她猪油蒙了心呐,好好的情分给折腾没了,好在还醒悟的不算晚。

季大仓正儿百经的问。“待二弟过来时,让他们把妞妞带过来,她会说话了,就是不太清楚。”

“就是大妹不说,我也会带着你二嫂过来县城转转。”季有粮乐呵呵的应着。

季母拧着眉。“别磨叽了,还要不要走了?就这么着了吧,过不了半个月又得来,杏丫你别伫在门口,该忙啥就忙啥。”说着,大步走了。

季父匆匆的跟了过去。一朵临走时,握了握季歌的手。“天冷了,就别摆摊了,自个的身子骨要紧,不顾着你也要顾着孩子,头胎是很重要的,得仔细些,我说的话你要记着,莫忘了。”

“媳妇。走了。”爹娘都快没影了,季大仓提醒了句。

“会仔细的,你放心吧。”季歌温声细语的接话。

一朵抿了抿嘴,又看了眼季歌,松开了手。“我们走了。”牵着丈夫的手,急急火火的跟上爹娘。

“这样挺好的。”余氏在旁边感叹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季歌转身回了屋,对着余氏笑。“对啊,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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