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白家人(二)(1/1)

“你有心了!”余氏淡淡的道,对于白杏白梨白桃他们三个她也只瞥了一眼,没有说话,至于白松,她连一眼都没有看,要知道在进屋之时,白松就怯怯的低下了头,不敢看上方的余氏一眼。白梨走在白松身边,握起他小小软软的手,给予安慰。

小小的男娃低着脑袋,尽量让别人忽视自己的存在,让白梨既心疼又生气,心疼他这么小就要忍受因身体的残缺而被别人轻视甚至无视,生气的是余氏作为祖母,作为本应该心疼孙儿的长辈,不但不心疼白松,反而自己首先去嫌弃他,哪有一点为人长者的慈爱。

当二姐握起他的手之时,他想起了二姐平时教他的,“对于本来就不喜欢你的人,既然无论你怎么做她都不喜欢你,那就只做自己应该做的就好。”白松年龄虽小,心智却早熟,他慢慢的平静下来,既然从一出生开始,祖母就讨厌他,那他也没必要去讨好祖母了,他抬起头来,眼睛睁的圆圆的,目光清明透彻,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单纯执着。

余氏有些惊讶,在她的印像中,白松一直胆子很小,从来不敢直视她,本来因为他的腿脚问题,她就觉得丢脸,看他不顺眼,更因为一个男孩,整天怯怯懦懦的躲在姐姐身后,就更加让她嫌恶起来。怎么到城里住了几个月,胆子就变大了,难道城里的水真的养人。

好不容易从正屋出来,一家人回到东厢,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好在屋里有玉米面,还有一坛子咸菜,韩氏煮了一些玉米糊糊,切了一碗咸菜,“中午将就些,晚上再多吃些。”韩氏给他们一人添了一碗玉米糊糊,有点无奈的道。

下午,在郑大户家上工的白大贵也回来了,白老爹也溜达的回了家,在山上猎野物的白家老三还带回了一只野山鸡,两只兔子。他看见白大富一家很高兴,从小他一直和这个相差十多岁的大哥很是亲近,和年龄相近一些的二哥反而生疏,可能是因为白家老二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让人感觉很有距离,白梨家的田地明年就准备让白大康帮着种,只是农忙季节一家人回来帮忙,一年给白大康一些粮食,其实说给白大康,还不是给白老爹和余氏,毕竟白大康今年才十七岁,还没有成亲,跟着白老爹两口子吃饭。

下午,一家人草草的将几个月没住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再将炕烧热,韩氏和童氏就早早的进了厨房,白梨在里面帮着烧火,白杏本来也要来的,但是被白樱拉着请教针线去了,二婶童氏知道白杏的针线是向韩氏精通女红的娘家嫂子学的,她巴不得白杏将那一手好针线都教给白樱,因此很爽快的道:“今天难得轻松一天,你们小姑娘家就不要在这帮忙了,都去玩吧!”白樱和白杏要讨论针线,白梨懒得去凑热闹,剩下的白小金,一副清高的大小姐模样,她更不想去讨好,还不如待在厨房里呢,“娘,我带着阿桃帮你和二婶烧火吧,”白松被白杨拉到村中玩去了。白大富白大贵在正屋陪白老爹和余氏,白大康则在收拾那只野山鸡,兔子准备明天拿到集市上卖的。

“大嫂,你们在城里住的还习惯?”童氏边切菜边问。

“什么习惯不习惯,还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我家大富也没他二叔那个本事,只好到城里卖苦力讨生活了,要说习惯,在外哪有在家自在,这不都是被钱逼的。”童氏半真半假道,这是一家人临出门前商量好的,那就是哭穷。

“大嫂说的也太寒掺了,听人说城里处处都好,挣钱的机会也多。”童氏试探的问道。

“这都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你可知道,每天你大哥仅挑水就要用小半个时辰,这还是冬日,洗澡的次数少,那夏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去打水呢。哪像村中好几口水井,几乎每家都将就到了,我们那整整一个大巷子,好几条胡同,就共用两个并排在一起的水井。”

“那这么说,城里也未必全是好的?”童氏疑惑,“你以为那城里处处是银子,只弯腰去捡就行了,城里穷人也多。”韩氏继续哭穷。

吃晚饭的时候,大人一桌,孩子一桌,“阿杏,你怎么总夹肉?”白小金忽然大声说道。两桌吃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都朝白杏望去,白杏的脸涨的通红,对于白小金,她始终有些畏惧,可能从小就生活在她的压力之下,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小姑,大姐是夹给阿松和阿桃的,你看她自己碗里,一块肉也没有。”白梨帮着辨道。

“小姑姑,大姐都把肉夹给我和哥哥了。你不要怪她,我们不吃肉了。”阿桃仰着小脸,一副天真的小模样,还把碗里的肉颤巍巍的夹向白小金碗中,“给小姑吃肉。”

“谁要吃你的肉了。”被这么大的小娃娃给谦让了,白小金有点气急败坏,狠狠的把肉夹给白桃,“吃你的吧”

“阿桃,吃饭吧,小姑刚才没有看清,就是怕肉不够你们小娃娃吃,误会阿杏姐了。快吃饭吧,”白樱温柔的打着圆场,这个白樱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好了,吃饭吧。吃饭时吵吵像什么样子。”坐在主位上的白老爹发话了,显然是做最后总结。刚才白小金叫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现在放什么马后炮。看着白杏通红的眼睛,白梨心中有些不忿,她安抚的看了白杏一眼,又夹了一些萝卜给白松和白桃。

吃过了一顿带着硝烟的晚饭,韩氏和童氏收拾一番后,一屋子的人围在正屋,“今天是冬至,老大,老二,”众人坐好后,余氏忽然点名,话音刚落,白大富紧张的站了起来,“爹,娘,”白大富带着忐忑的声音传来,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双手捧着递给白老爹,“这是一两银子,只有一半,等过年的时候再给另一半,我们刚到城里,赚的不多,现在只有……只有这么多。”越到最后,白大富越紧张,声音也越来越低,可见虽然他同意了妻女的意见,但是还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他是个老实人,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和爹娘撒过慌,这是第一次。

“分家的时候不是说过,每年的养老银子冬至这天就要给的,怎么,头一年就没有遵守。”白老爹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旱烟,沉默以对,说话的是余氏,她的声音很淡,但是谁也能从中听出浓浓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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