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许萝的劝慰之语,苏梦瑶紧张的情绪才总算是稍稍舒缓了一些,许萝又是与她说了些闲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那白马寺的山门前。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山门外头来来往往着众多虔诚的信徒,许萝和丹蔻扶着苏梦瑶下了马车,便四处找寻了一下,山门外头一处空地上停着几辆黑楠木的豪华马车,在江陵之内,能用地上这般马车的人家不多,想来那应该就是王家的马车了,许萝三人显然俱是松了口气,看来她们没有白来一趟。
许萝又是与苏梦瑶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扶着她往寺内走去了。三人先去了大雄宝殿,想在那里碰碰运气,可苏梦瑶装模作样地在那释迦牟尼佛像前跪了许久,都没有见到那王夫人的身影,面上便顿时显出些焦急不安来,回过头去寻许萝,便见她正与殿内的一知客僧说话,面上隐隐闪过一抹不悦神色。
苏梦瑶让丹蔻扶着站起身来,许萝这时已经与那知客僧说完了话,走回了苏梦瑶身边。
“你与那和尚说什么话?”苏梦瑶皱着眉头问,语气并不怎么好。
许萝倒也不在意,笑着回道:“我与那知客僧捐了些香油钱,顺便从他那里套出了点关于王夫人的消息。”
苏梦瑶闻言,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即刻焦急地问道:“可有问到些什么?”
许萝点了点头,“那王夫人每次前来,在大雄宝殿祈完福之后,就会去那放生池放生活物,那知客僧说半个时辰之前王夫人离开的这里,我思忖着她现在应该还在放生池那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过去才是,不然她又该离开了。”苏梦瑶话没说完,就要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小姐您等等!”许萝连忙拉住了她,对着苏梦瑶的智商很是无奈,“我们手上也没什么可以用来放生的动物,咱们这般空手过去,不是很奇怪吗?”
苏梦瑶这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马与许萝问道:“那颗怎么办啊,小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算没办法也得有办法啊,许萝在心里郁闷地吐槽着,“小姐您莫急,奴婢方才下马车的好像看到山门那里有卖活物的,奴婢让丹蔻出去看看,应该很快能把活物买回来的。”
苏梦瑶哪里会像许萝观察的这般仔细,但听到山门外就有活物卖,总算是放心了下来,立马拿了银两给丹蔻,让她出去外头买来。丹蔻的动作也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拎着一个木桶回转来了。
许萝看了看木桶里头那条生机勃勃的锦鲤,满意地点了点头,苏梦瑶很大方地给了丹蔻三十两银子,丹蔻也实诚,将三十两全都用完买了摊子上最贵的一条锦鲤。
三人拎着个木桶很快便到了那放生池,白马寺的放生池很大,池周围有许多信徒正拿着手中的活物放生,放生的目的在于积德,对那些信徒来说,宁愿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省下钱来买鱼买鸟放生,他们才会觉得积了功德,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许萝三人飞快地在众信徒中寻找王夫人,很快便在不远处看到了王夫人的身影,那王夫人要放生的动物似乎很多,这才在池边待了那么久的时间。
宋氏很是悲悯地看着身边的丫鬟将一只鹦鹉放生,看着那鹦鹉展翅飞走,面上带了些淡淡欣慰的笑意。
宋氏的贴身丫鬟翠芝在她身边说道:“夫人您这般虔诚,菩萨一定会保佑少爷高中的,少爷这般大才,说不准还能中个状元回来呢!”
“你这丫头,嘴巴什么时候都这么甜,若少爷真能若你说的这样,我便是再祈福吃素二十年,便也是值得的。”宋氏面上的笑意更甚,微微感慨着说道。
翠芝这马屁算是拍地正好,宋氏虽然是王启瑞的正妻,但在子嗣上面却有些艰难,二十岁才得了王锦轩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后来又因为生了王锦轩伤了身子,就再无所出,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宋氏自然是当眼珠子一样地疼爱,也好在王锦轩十分争气,早早地便展露出了读书上面的天分,一路逢考必过,宋氏自是欣喜若狂,听人说信佛积德能庇荫子嗣,从此之后便成了最虔诚的佛教徒,就盼着佛祖能保佑自己的儿子高中进士,前程似锦。
宋氏带来的活物基本上都放生完了,她便准备离开了,正好这时苏梦瑶带着许萝二人也走到了离宋氏不远的地方,苏梦瑶装模作样地将木桶中的锦鲤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准备放生到放生池中,面上的神情似是专注着手中的动作,眼角余光却不时观察着宋氏一行人的动作,见她们似欲要离开,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许萝却是早就想到了吸引宋氏的法子,忽然在后面轻轻推了苏梦瑶一把,苏梦瑶本就是蹲着,被许萝这样一推,自是身形不稳,摇摇欲坠地惊叫出声,许萝再立马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一脸担忧模样地开口道:“小姐,您小心啊,奴婢都说了不让您来的,您的身子不好,这万一有什么事儿,奴婢怎么跟死去的老爷夫人交代啊,虽然有素心大师的佛珠可以帮您挡灾,可您自己也得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啊!”
苏梦瑶就算再笨,这时候也明白了许萝的意图,便抓着许萝的手站起身来,面上带着抹虚弱的笑容,道:“小蝶,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无事的,我坚持要来白马寺,也不过是为我父亲积些德,若是能稍稍减轻些他的罪孽,想来他在下面也不会过地那么苦,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会有那么容易出事的。”
宋氏在方才苏梦瑶发出惊叫声的时候已经超她们这般看来,而后再听到许萝说出“素心大师的佛珠”时,便再也挪不动脚步,面露惊诧地朝她们三人看来,仔细端详了中间那个被唤作“小姐”的女子,突然觉得有几分面熟,思忖了片刻,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女子了。
“翠芝,你把那位小姐请到咱们的厢房来,就说是她父母的故友有请。”宋氏并没有唐突上前,而是吩咐了那翠芝去请,自己则是带着其余下人们离开了。
苏梦瑶一直悄悄注意着宋氏这边,见她竟是这般离开了,那本来抓着许萝手臂的手不禁紧了紧,面上满是焦急神色,恨不得立马跑上前去将那宋氏拦住。
许萝却是也拽紧她与她摇了摇头,她余光已经看见那宋氏身边的丫鬟往她们这边来,便在苏梦瑶耳边轻声说道:“小姐稍安勿躁,您看那边不是有人过来了吗。”
苏梦瑶这才看到了款款走来的翠芝,神色立马好看了许多,低下头,飞快地掩饰自己脸上的情绪。那翠芝很快走近,径自对着苏梦瑶行了一礼,方才笑着开口言道:“奴婢给小姐请安,我家夫人想请小姐去厢房一聚。”
苏梦瑶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的情绪,“不知你家夫人是?”
“是小姐您父母的故友,小姐您去了之后就会知道了。”翠芝立即答道。
苏梦瑶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黯然,却依然是强打着笑意,点头应道:“好吧,若是我父母的故友,那自然也是我的长辈,我自是要去拜见的。”
见苏梦瑶应允了,翠芝这便带着几人往后头的厢房去了。宋氏每次来白马寺祈福,都会在这里用过斋饭才走,所以她在这白马寺是专门有一间厢房的,此时她便坐在这厢房内,想着方才苏梦瑶主仆的话语,心中暗忖着,若是她们真有素心大师的佛珠……
宋氏正想着,那翠芝已经带了三人进来,苏梦瑶恍一见到宋氏,面上顿时露出些微激动神色,眼眶顿时便泛红了,似是忍着满腔情绪,走到那宋氏的面前,福身与她行了一礼,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小女,见过王夫人。”
“梦瑶,你是梦瑶吧,看来我真是没看错。”宋氏亲自将苏梦瑶扶了起来,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才不甚唏嘘地说道,“我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在一年前的牡丹花会上呢,你比那时真是瘦了许多呢,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苏梦瑶的眼眶顿时更红了,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这都是梦瑶的罪过,梦瑶只是在赎罪罢了,没有什么苦不苦的……”
宋氏看向苏梦瑶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份同情,轻叹一口气,拉着许萝的手到椅子上坐下,这才又继续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白马寺里呢?当初你父亲落了罪,你们一家女眷不是都……”
苏梦瑶抬起头,对着送出露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容,这才把她昨日与许萝早就商量好的说辞告诉了宋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