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胆敢在修德殿外喧哗,就不怕惊了皇上?”冯午阳尖细的鹅公嗓从里面传出来,声音如同老鼠尖细的爪子划过玻璃一般难听,殿外的太平公主及守在殿门口的修德殿宫人都同时色变。
太平公主脸色是因为怒了,而那些修德殿的宫人们却因为冯午阳这一嗓子惹毛了这位大唐第一的公主,公主不敢拿皇上怎样,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难说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默契,在外的一干宫人在见识到太平公主剧变的脸色之后,集体膝盖一软,统统跪倒了在了地上!
……哼”太平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宽大的袍袖一挥,手上一个动作,身后便立刻有身强力壮的侍卫冲到修德殿的大门,眼前就要撞上一“吱呀”“哎呦出人命啦!谁这么不长眼呀!”冯午阳夸张地的嚎叫声肆虐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他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太监,身材浑圆却只是虚胖,哪里经得起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廷侍卫用力一撞,他一打开殿门,便被这冲上来意欲撞门的侍卫给撞飞在一边,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若不是身下还有两个跟在自己身后垫背的小太监,冯午阳的一身肥肉今天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谁这么大胆子,就不怕皇上”他嘴里骂骂咧咧,想要教训教训方才撞他的狂徒,一睁开眼,却看见原本守在修德殿外的宫人们都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一个个的身子还不住地发抖……
不用问,来人定是心头一凉,冯午阳浑身巅抖地抬起头来,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张艳若桃李却堆满布寒霜的脸“公主哇”只来得及唤一声,冯午阳便身子一软,伏在地上,抖动如筛糠!
“冯公公”太平阴阳怪气地唤了一声,精美的绣履停在了冯午阳的跟前,优美的女音从冯午阳的头顶传来,却掩不住话里的寒意“难不成本宫砍了你,皇上还要为你出气不成?”如此狠毒的话从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妙龄少女嘴里说出来,放在别处,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可是,眼前的女子一可容不得他们不信啊!
太平公主啊,她可是大唐第一的公主啊!
就在不久前,有个武家的旁系子弟不知怎地就看上了太平公主身边的侍女绣图,便托人到太后身边求了去,太后倒是应允了,谁知公主知道了之后的大发雷霆,亲自带着三十号侍卫冲到那武姓子弟的府中把那人给打成了猪头!冯午阳甚至还听到传言:那名武姓子弟以后再也不能人道,这和他们这些做太监的有什么区别?当时,冯午阳还幸灾乐祸地想到:这姓武的好死不死偏要去惹这位煞星,真不是嫌命长了么?
可没过多久,自己却摊上了,真是哎祸从天降啊!要知道,太平公主带人把那武姓子弟打得不能人道后,皇太后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家武姓的人前来哭诉,言语不恤,太后一道懿旨便把那家人集体给流放了!这简直就是纵女行凶,可人家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公主,可就算是自家皇帝在这二人的面前也要小心说话,这次惹了这个煞星,自己怕是要……
“公……公……公主,老奴给公主请安!”颤抖了几下,冯午阳终于还是把话说圆溜了。
“冯公公,本宫问你,上官大人何在?”太平心系婉儿的安危,不愿同冯午阳计较,一开口便直接问道。
“回……回……回么主的鼻,陛下正在与上官大人讨论……讨论如何编纂《臣轨》!”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可冯午阳说完后,整个人如坠冰窖,这谎说得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与上官婉儿关系最为密切的太平公主?
果不其然,太平唇角亮出一丝讥请的笑容“讨论编纂《臣轨》本是极好的事情,皇兄又何必将修德殿关得如此严实?”
“这这”这边冯午阳还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来,只听得太平公主又接着说道“除非是皇兄特意不想让人打扰,再不就是一”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满含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一双杏眼此时已经露出凶光,灼灼地落在冯午阳的身上“再不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故意出的幺蛾子,想要离间皇兄与母后同本宫的关系!”
“老奴不敢!”
“奴才不敢啊!”“奴才不敢……”太平此话一出,所有跪在地上的宫人全都吓破了胆“离间皇族之间的关系”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他们有十个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呀!
……哼,冯公公哪里是不敢,依本宫所见,冯公公的胆子可是大着呢,居然连皇太后最为宠爱的执笔女官也敢劫,假以时日,怕是我这个公主你也不放在眼里了!”“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冯中阳被太平的话吓得心脏骤停,早知道劫了上官婉儿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为了遂皇上的心愿而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啊,那皇上又是个软耳根主儿,若是被公主或是太后一逼,一定会稀里糊涂地如实说出是自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到时候……………,
冯午阳越想心越亮,若是此时有谁将他的肚子剖开,定能看到他的一节节肠子都已悔青了!且不说太平公主与皇太后,即便是那个上官婉儿一也是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万般后悔都是无奈,忽地…
冯午阳把心一横,他想起了前一阵宫里的传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
心里有了主意,冯午阳慢慢地镇定下来,他抬头正看见太平公主已经行至大殿门前,就要走进去……
“公主殿下,请留步!、,冯午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没有了方才的恐惧却带着一丝决绝。
“你还有何话要讲?”太平停下脚步,转过脸去,望着冯午阳,脸上露出了明喜的不耐。
“老奴有句话想要提醒公主,不知公主愿意听否?”冯午阳踌躇满志,他知道,接下来他要说出来的话,定能够如眼前这位公主的耳!
“嗯?”冯午阳神色的转变让太平起了兴趣,与方才的恐惧卑微相比,眼前这个人的神情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一般太平思虑半晌,终于,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宫人及侍卫纷纷退下,空出一块地方来。
冯午阳知晓太平的意思行了个礼便快步走到太平的面前,1小声地说道“想必皇上的心思,公主也是知道吧!”
太平一横眉,想到自己不争气的显哥哥,眉宇中闪过一丝无奈,美目瞪着冯午阳“知道又如何,婉儿不愿意,皇兄就不能强迫她!”
自己同婉儿亲如姐妹就算是皇兄,她也不囊眼睁睁地看着他强迫婉儿!
“呵呵”冯午阳闻言居然咧嘴轻笑,看得太平一阵火气,扬起手来,准备要一巴掌扇过去。
“公主不是上官大人,怎知上官大人不愿意?”冯午阳眼中精光一闪,1小声地说道,他注意到了太平公主听到这话时身子一瞬间的僵硬,知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心中大定又接着说道“上官大人蕙质兰心,又是天姿国色,皇上喜欢便也无可厚非,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章怀太子已经离了长安,而公主殿下又在准备着自己的大婚,上官大人在宫中形单影只的没个依靠,难免寂寞,皇上早有了封上官大人为昭仪的心思,公主殿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坏了陛下与上官大人的好事?”冯午阳说完便闭上了嘴,细细地观察着太平忽明忽暗的脸。
六哥走了婉儿一个人在宫中,若不嫁给显哥哥,日后定会被母后赐给哪个她想要笼络的臣子!想到这里,太平的明亮的双眼顿时蒙上一阵阴霾,想要将大唐的权利重新夺回李家人的手中,宫中必然要有一股势力,自己大婚在即,不日便要出宫建立公主府,而显哥哥又是个不理事的,婉儿若是成了昭仪……
想到这里,太平忽然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她在想些什么?婉儿与她情同姐妹,处处为自己与六哥打算着,她怎么能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冯午阳见太平的脸上有了迟疑,心中决定再给太平浇上一点油,他压低着声音,在太平的耳边小声说道“老奴知道公主与上官大人感情深厚,从小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若公主舍不得上官大人,大可带着上官大人一起出嫁,到时候薛家二公子便坐享齐人之福,岂不快哉?”
太平被冯午阳的话激得火冒三丈,顺手一挥,冯午阳白胖的脸上就有了一个结实的巴掌印!
薛径从来都是太平公主的逆鳞!
鼻绍!薛绍!
薛绍永远只属于自己的,任何人也不能分享!
即便是婉儿,也不行!
打了冯午阳一巴掌,太平转过身,喝道“我们走!”
一行人除了若竹,又跟着怒气冲冲的太平公主速速离去。
“公主公主”若竹急得大叫,但太平竟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冯午阳终于松了口气,身子瘫软地靠在宫殿的朱红色柱子上,自言自语道“果然啊,太平公主最在意的还是薛绍啊!皇上啊,您可要好好地谢谢我!哈哈哈……”
太平公主曾因为薛绍夸奖过上官婉儿的书画,便与上官婉儿大吵了一架!可见,所谓的“姐妹情深”到底还不如一个男人啊!
冯午阳心中想到,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