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天虽然还阴沉着,但照比之前已亮上许多。
跑去寮房躲雨的小道士正提着扫帚清扫被风吹如路中间的落叶枯草,见到一身血污的几人,他吓了一跳,急忙过来问怎么回事。
崔硒技巧的侧过身,不让他看林琪的伤处。
阿六挡在前面让他去请云阳子过来。
小道士应诺,绕过几人往正殿去,可他毕竟年纪小,好奇心强,在崔硒继续前行时,他偷偷望了一眼。
谁知看到林琪惨白着脸,无声无息的靠在崔硒怀里,手无力的垂在崔硒身侧,随着他的走动轻摆。
这是死了?
小道士第一次见到,吓得腿都软了,一个迈步,直接把自己摔了出去。
林琪听到动静,微微抬起眼皮,只看到小道士躲闪的跑远的背影。
崔硒小心的把林琪安置在床上,阿六机灵的跑去茶水房,没一会儿端了盆还冒着热气的水过来。
崔硒打发他去打探顾氏的消息,等到屋里屋外都静了,才小心的把林琪背后的衣裳一层层撕开。
林琪的肌肤养护得极好,雪白又带着些微微的光泽,肌理细腻又嫩滑,好似上好的羊脂玉精心打磨而成,而今这块完美的玉被人暴力划下一道狰狞恐怖的伤痕,且这伤痕极有可能跟随她一辈子。
他用力咬了咬后槽牙,忍了又忍,才把心头的戾气压下。
他将棉帕浸湿,尽量轻的擦拭伤口边缘的泥污。
熨帖的温热和水分蒸发的微凉,逐渐唤醒的皮肤的触感,林琪昏沉的睁开眼睛,没等开口就察觉不对。
她歪过头往旁边看,崔硒正拿着棉巾子一下一下的擦着。
林琪失血过多,脑子反应也慢了好多,初初还没反应过来,等感觉到肩背处的凉意,她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了,急忙四肢并用的想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
“别动,”崔硒一把按住她,用力往下一压。
林琪顿时平趴下去,那点捏个鸡崽都捏不住的力气被镇压得一点不剩。
林琪默了默,又积蓄了点力气,撑着手臂,试图起身。
崔硒担心碰到伤口,索性按住她的细腰,任由她不甘心的捣腾四肢,左手继续拿了棉巾擦拭。
待到把伤口清理妥当,他拿了伤药细细撒好,见止了血,才跟林琪商量。
“你不动,我就拿被子给你盖好。”
林琪两眼红红,脸也憋得通红,把头埋在枕头上,心说,到这个时候,她还有选择吗?
崔硒等了一会儿,见林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不动了,便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搭在林琪身上。
屋外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崔硒拉过床帐,妥善掩好,转过身看走进来的两人。
阿六松开拽着云阳子的手,歉意一拱手,闪到一边。
崔硒把林琪的情况大体说了下,把林琪的手,从床帐里拿出来。
云阳子探出三个指头,捻着胡须,号了会儿,道:“气血损耗太大,旁的倒没什么。”
他收回手,瞧了眼那截白得都要透明的手腕,道:“我昨天才出一炉丹药,最是补气血,吃上两粒保管……”
“去开药方,”崔硒不等他说完,就粗暴的打断,幽深的眼眸冷森森的盯着他。
他炼得那些鬼玩意爱给谁给谁,绝不能入琪姐儿的口。
云阳子被看得背后直冒寒气,撇了下嘴,朝阿六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去拿药。
阿六转了眼珠,给崔硒递了个眼神,跟在云阳子后面走了。
林琪咧着嘴,慢慢的把手收了回去,这会儿她的后背疼得厉害,动一动都是火烧火燎的。
崔硒撩开一般床帐,将她拉开的被子拢好,想着阿六的神情,对顾氏的情况有些担忧。
林琪闭了会儿眼,劝说自己就当崔硒是女的,是和丹霞雪姣差不多的,然后无视脸上的热度,问他。
“我阿娘那边怎么样了?”
“会没事的,”崔硒不想骗她,又怕她哭,好在现在还没听到什么明确的回禀,答得含糊,也不会忐忑。
“硒哥哥,你能不能再派些人去找,”一想到阿娘被那个色欲熏心的家伙追赶,林琪的心就提得老高,她很怕阿娘为了那些什么虚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还有我院子里的那些人怎么样了?卷翠他们是不是都……”
林琪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崔硒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的说“没事的,都会好的。”
即便没去看,也大体能猜到,那些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走到门边,看到才刚赶回来的阿七。
阿七低声道:“救活了一个,其余的都死了。”
崔硒蹙眉,暗道林琪又该伤心了,到时他该怎么哄才好。
崔硒的思绪有些发散,再问话就有点漫不经心。
“贼人都抓住了?”
“跑了一个,”阿七垂下头道:“当时院里还躲着一个,瞧见咱们过来,趁乱跑了。”
崔硒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阿七忙道:“好在有两个活口,总能问出下落。”
崔硒默了默,道:“这些人从哪儿来?”
阿七道:“都是从京都找来的,目的是要林娘子和顾氏的命。”
崔硒之前也想到了,那些人转遍了客舍,又转来偏殿,明显是在找人。
“没说是谁主使的?”
阿七摇头,“说是从前一起混的人的徒弟牵的线,黑三经手,他们跟着一块干,具体的他们都不知道。”
阿七道:“黑三就是后来去追顾氏的那个。”
崔硒垂眸,那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想找背后的主使还得另想法子。
阿七递上一张交子,“我怀疑主使是在江宁地界。”
崔硒扫了眼,印章是官方交子铺发出,下面标注着大大的江南东路以及江宁府的字样,看印记还挺新。
“把经手这张交子的都找出来,看最后落在谁手。”
阿七低应了声,又道:“那两个人……”
言外之意是接下来怎么处置。
崔硒表情微冷,“别让他死了,拖回去给胡先生。”
阿七应了声,往外走时都有点同情那两人,落在胡先生手里,不榨干最后一点油水,是不可能咽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