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汤媛就后悔了。
贺纶再变态也不至于弄张假的糊弄小女子,他又不是没有其他折磨她的法子!
思及此处,汤媛一把夺过这象征着封建社会的破纸,三下五除二撕成了十八瓣,仿佛慢一慢贺纶就要后悔似的。
而她的屈辱也终于随这失去了律法效力的破纸风吹云散。
自由了。
她真正的自由了。
不用伪造户籍也不用东躲西藏,从此去哪儿她都是个自由人。
惊喜来得太快,汤媛双眸还有点儿发直,茫然的望着贺纶不知该说啥,也或者是不知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
“我从固原回来除了你,何曾单独见过谁?别说萱儿是因为肠胃虚弱才呕吐,就算她真的有了也不是我的。”贺纶的声音惊醒了汤媛,只听他旧事重提,“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乖张跋扈,刻薄挑剔,下流无耻,反正永远也比不过‘正人君子’贺缄,可人家正人君子马上就要迎娶沈家的二小姐啦,再好也轮不到你,你就是想死了也沾不上边儿。”
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很黑,满脸的怨怒,许是怒意使然,俊美的近乎狰狞,“我跟你说,你就死了心吧,不管你愿不愿,这辈子都只能跟我这个卑鄙无耻的人过日子。就算从前我……有一点点花花事儿,那又怎样,至少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你没资格嫌弃我。”
她啥时候嫌弃他了?!好吧,是有点,不过他个人卫生极好,用起来倒也不是太膈应。
他却越说越恶毒,“况且你跟贺缄之间也没那么清白,你亲过他,而我……亲过蓉蓉和萱儿,咱俩扯平了。”
汤媛拧眉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神经病吧,谁跟你扯平!!
然而他的话锋忽然又一转,“可你也不能没所谓,你怎么可以对我一点在乎都没有?”
说到最后,他竟无比的伤心。
她所有的反应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妻子该有的。
他错了,不只是要她的身体,他更想要她的爱。
汤媛抿着唇角,一动不动,过了须臾,才找回力气捏紧手心,“王爷,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接说,这样的话我猜不出。而你的花花事儿我不想管也不想再提,但我从前的事也请你不要再提,况且是你自己要我的,你明知当时我喜欢贺缄还非要我,这是你自找的。”
别说当时她与贺缄啥也没发生,就是发生了又怎样,跟你贺纶有一毛钱关系吗?
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还死咬着贺缄不放!
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汤媛心一横,索性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喊出来!
真是太舒服了,她早就该跟他喊了!
但被吼的贺大爷那张脸快变成了猪肝色。
气就气啊,早就该让他尝尝被人吼的滋味,别以为谁都不敢顶撞他!
“不知死活的小玩意儿!”贺纶被她气笑了,拨开炕桌,攥住她小袄领子,一把扯跟前,鼻尖差点顶上她的,咬牙切齿道,“爷就咬着他不放,你能把我怎么着?你不稀罕管爷的事,那可巴不得啊,我也烦啰里啰嗦的女人,但我没做过的事,你也别乱扣帽子!否则……”
“否则怎样?”汤媛脖子微微后仰,一瞬不瞬望着他。
否则就要像那日她好心送鸡汤,反被按在扶手椅子里羞辱吗?用手指还是用什么?
贺纶的眼睛像是被灼了一下,微微晃动。
那凶狠而高涨的气势也就渐渐的弱了下去,就连攥着她衣领的手也不知何时已松开。
“不是已、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了你,就不能再记我的仇。”他神情狼狈,无措的捧起女孩柔嫩的小脸,“你只听见了否则,那有没有听见前面的话儿……我没做过。”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在汤媛震惊的眸光里,轻轻道,“我把最好的自己给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最好的?汤媛的眼仁儿骤然一缩。
贺纶疯了!
居然对她动,动了真情!
这个“真情”跟她以往认知的都不同!
无比的沉甸,无比的疯狂,吓得汤媛连连后退,转身飞奔而逃。
她逃的那般仓促,浅蓝色的裙裾仿若一朵绽开的花儿,在他眼前翻飞而过,贺纶面无表情的垂下手。说出来,好像也不怎么丢人,只是她的反应跟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却说贺纶此番着实把汤媛吓个不轻。
回去她就安慰自己,也许是玩笑,没错,这肯定是个玩笑。
他是谁啊,最缺德了,保不齐就等着看她笑话呢!
以她对贺纶的了解,下次再见到,他就会哈哈哈大笑,再配以“瞅你内傻样,白痴啊,跟你开玩笑的,啊哈哈哈”。
贺纶疯狂的笑声在她脑中不断的循环,循环了一夜。
次日,汤媛魂不守舍,把牙粉擦在脸上当洗面的粉,搓的脸皮发红,惊得娇彤连忙放下铜盆,走过来拦住她手,更衣那会子娇卉又急急忙忙跑上前,憋着笑帮她调整穿反的裙子。
她在荷香居出尽洋相,而那个害她出洋相的混蛋却消失了。
消失了好啊,最好再隔个三五天,晾一晾也就淡了,不然,他一定会记得她的手足无措,然后时不时拿来嘲笑。
直至申时以后,汤媛的魂魄才渐渐归位,仿佛是存心戏弄她一般,昨天那个姑且算是对她“表白”了的罪魁祸首竟又出现了。
也不知他从何处鬼混回来,湖色的直裰染着绿色的草汁,鬓边亦滴落着春日晶莹的露水,整个人仿佛自遥远的林间褰裳涉水归来,怔怔的立在她身前,望着抱膝坐于石阶的她。
看,看啥看?汤媛目光闪烁,下意识的别开脸。
他不答,只半蹲她身前单膝着地,以滚烫的唇覆盖了她所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