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烈火在熊熊燃烧,脚下站满了翘首以待的猪群,这下子众望所归,想不跳都不行了。
现在可供我选择的余地根本没有,连犹豫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鸟巢缠满了藤蔓,我抓紧一条从树上垂下来的藤蔓,先在脑内模拟接下来要做的一连串动作,谨慎是必须的,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容许有半点失误。
首先,我会像人猿泰山那样,捉着藤蔓向外荡;
然后,像飞燕般,轻巧地落在一头猪的背上;
最后,以蜻蜓点水般曼妙的姿势,踩在猪儿们的背上逃出生天。
我果然是个天才!在如此绝境下,我竟然一瞬间就想到这种天衣无缝的逃生计划,时不时地,我会为自己的睿智感到害怕。
我先在脑内反复多次模拟,确保万无一失后,我深深呼吸,从丹田提了一口气,手上抓紧藤蔓,猛地往树洞外跳了出去。
一往无前,义无反顾,我的决心可不是半吊子的。
但是,本来应该完美无瑕的计划,却在最开始便出现了问题。
当然,问4,题不是出在由我天才脑袋想出来的计划上面,而是外在环境因素在不停地变化着,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突然“飞”了起来。
这不是比喻,也没有使用任何修饰成分,我是真的飞了起来,虽然是身不由己。
我人飘在半空,但在天上我并不孤单,跟着我一并飞起来的还有我的“鸟巢”和一大群野猪。
“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悲鸣响起,我跟我的爱巢,在天空中持续翻滚着。
鸟巢不知道咋的,被连根拔了起来,抛到半空。
直径八米,高二十米,一半已经陷入火海的鸟巢,像玩具一样被抛上半空,在三、四十米的高空中“欢快”地翻在跟斗。
陷入火海中的鸟巢,这时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风火轮,在半空中高速旋转。
“风火轮”旁边还有大量野猪伴飞,野猪们惊慌失措地晃动四肢,在半空中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不会飞的你们,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
被连根拔起的鸟巢,就像一头在燃烧的火柴棍。
很快,鸟巢着地了,先着地的是没着火的一头,也就是鸟巢的顶部,但鸟巢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翻滚,接着是根部着地,然后是顶部,轮流交替着,像人在地上翻跟斗一样。
咚!咚!咚!
鸟巢一边翻着跟斗一边向森林深处滚去,距离通天树越来越远。
我因为慢了一拍,错失了脱离鸟巢的最佳时机。
结果,当然是人还留在鸟巢的树洞里头了。
因为正打算跳出树洞,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跟着鸟巢一起被抛上了半空,脑袋不知道在树洞的墙壁上磕了多少次,被摔得七荤八素,已经分不清天南地北。
呆在洗衣机里头的衣服,恐怕就是这种感觉,被洗涤的感觉,连脑髓都快被甩出来了。
“咚!”的一声。
鸟巢最后一个跟斗没翻成功,翻到一半便力竭了,结果往回倒,树身重重地拍打在地面上。
鸟巢上面的火并没有因为高速翻滚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跟我们一起被抛飞的野猪,这时也先后着地了,“噼噼啪啪”地直接摔在地上,摔成肉酱,地上就像倒翻了一箩筐番茄,红红绿绿的。
它们因为体重比较轻的关系,被抛得更高,所以着地时间比我们晚得多。
但现在不是关心野猪生死的时候,鸟巢的火势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火烧屁股了。
我四肢并用,挣扎着从树洞中爬了出来,摔在地上,拼命地滚动身体,尽可能远离火源。
明明是一套非常简单的动作,但这是我却做得异常艰辛,身上粘满了大量死猪的血肉,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想在意也在意不来。
我趴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只觉得整片天地都在拼命地旋转着。
胃部好难受,我不停地呕吐,可以看到零碎的红色果实肉,连同胃酸一起吐了出来,带着苦味的胃酸持续灼伤咽喉,早知道就不该得意忘形偷吃东西了。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那头红火猪虽然“神俊”,但我可不认为它有能耐将鸟巢连根拔起,远远抛飞半空。
我拼命抬头往空地方向望去,入目的是一片人间地狱,不,是“猪”间地狱。
刚才密密麻麻占满了空地的野猪,现在基本上已经死光了,地面上有许多可疑的身影在蠕动着。
那些蠕动的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因为那是每天早午晚都能看到摸到的东西。
没错,那些蠕动物体的正体是藤蔓,缠在通天树上的古藤蔓,藤蔓动了,像八爪鱼的触须一样飞快地动了起来。
要知道通天树周围的空地都处于古藤蔓的覆盖范围内。
古藤蔓轻巧地抬起自己“柔软”的身体,将猪儿们轻轻地拍死,过程像踩扁一只蕃茄般简单;
古藤蔓左右分开,地面就像裂开了一张巨大的嘴巴,将摔到里面的猪儿们一口鲸吞,古藤蔓“嘴巴”一合,大量鲜血从藤蔓间满溢而出,就像一部纯天然的蕃茄榨汁机;
古藤蔓跟爬山虎这一类植物一样,除了主茎和分茎外,身上还长了很多用于“攀爬”的触须。
而这些触须,此时却像一条条灵动的蟒蛇,将猪儿们牢牢地缠着,越缠越紧,直到它们身体的内脏从嘴巴益出,从屁股排出,从裂开的皮肤中喷涌出来;
直到尸体四分五裂,直到骨头也被捏碎,仍不见松开。
此时,古藤和被古藤缠着的通天树如同一体,看起来就像一只跑到地上撒野的巨大章鱼,就像天灾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然而,面对眼前天灾,那头全身冒着赤红火焰的野猪王竟然还活着,它实在太显眼了,我的目光一下子便找到了它。
这家伙实力果然不是吹的,但此时的野猪王浑身上下都是伤,伤势特别严重的是一条右后腿,已经转向了诡异的方向,半截骨头刺穿了皮肉裸露在外,它的情况只能算是勉强活了下来。
开放性骨折……在自然界中,动物间的生存竞争,激烈而又残酷,别说严重的骨折,单纯的脱臼,已经是无期徒刑,一旦骨折等于被判了死刑。
动物们自己不会接骨,伤势不可能痊愈,受伤期间无法猎食,就算伤口愈合,动作也不可能利索,被自然淘汰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来一代猪神也混到头了,这是天谴,是神罚,眼见野猪王倒了大霉,我内心却雀跃不已,看来我以后都无法嘲笑那些幸灾乐祸的小人了。
在幸灾乐祸的同时,我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后怕情绪,万万没想到,朝夕相处多时,一时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的“亲密好友”,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怪物,同床异梦也要有个限度,这根本就是恶梦。
我的鸟巢之所以被扔了出去,恐怕是因为野猪王胡乱放火的缘故,将这头沉睡的怪物惊醒。
自作自受,活该,虽然我的身体还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但这并不妨碍我打从心底里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野猪群死的死,散的散,野猪王,看起来也想开溜,但因为后腿受伤,这次动作却大大地落后于小弟们了。
从野猪王身上冒出来的火焰,此时就像风中残烛一样忽明忽暗,最开始撞鸟巢时的威猛气势,早已经荡然无存。
“坚持住呀!你一定行的!”
我一边给野猪王打气,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跟鸟巢一起被抛到外围,这里已经是森林了,但如果被藤蔓盯上,这里并不见得是安全之地,还是趁着古藤的注意力被野猪王吸引过去的时候,赶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为妙。
我拼命地鞭策着身体,跌跌撞撞地向森林深处移动。
“呱!呱!!呱!!!”
背后传来杀猪的叫声,声音就像是被勒着脖子时硬挤出来般,野猪王饱含绝望的凄厉叫声真是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我匆忙回头察看,刚好看到野猪王临终的一幕,身上缠满了触须的野猪王动弹不得,被一根比成年人腰围还粗的藤蔓从侧面贯穿腹部,并被藤蔓提在半空。
野猪王身上的火焰仍然没有熄灭,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串放在火上烤的乳猪。
野猪王仍然死心不息,拼命地挣扎,它身上冒出的火焰前所未有的高涨。
野猪王的火焰我是近距离的情况下亲身体验过的,那如同从烧红的钢铁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高温,能将触碰它的东西燃烧殆尽。
但藤蔓却完全无惧野猪王身上的火焰,伸出了无数的触须,将兀自还在挣扎的野猪王勒紧,触须越缠越多,到了后来,触须已经像虫蛹一样将猪王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紧接着,天空洒下一片血雨,不久前还躁动不已的森林重归寂静,刚才发生在空地上的屠杀,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如果不是这场猪祸,我还不知道古藤的秘密,如果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了古藤的忌讳,说不定就会像刚才那些猪儿们一样,轻易被古藤捏死。
“猪神,我的挚友,你直到最后一刻仍不愿放弃战斗的英姿,将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你的精神如我同在,请一路走好,阿门!”
我开始为猪神的逝去而默哀,昨天的敌人,今天的朋友,就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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