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转眼便过,这天下午,姚宅宾客如云,这些人身穿黑西服,无论对龙一心怀厌恶还是尊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沉重且哀伤。
“行了,起来吧,送老爷子最后一程。”见时候差不多了,姚九指走到我的身旁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我看了眼四周,有些疲惫的道:“老爷子的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抬?”
姚九指轻声的叹了口气,道:“除了你之外,思越,小夏,大发还有我。”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姚九指,问道:“九爷,您就算了吧。”
姚九指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怎么?别看我一大把年纪,但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准备咱们就走,别错过了时辰。”
见姚九指坚持,我也就没再多劝,去厨房里洗了把脸后,冰凉的水让我精神为之一震。
时辰到了的时候,披麻戴孝的我们几人围在龙一的棺边,随着姚九指的喊声,我们五人稳稳的将棺材抬了起来。
看着天空中飘舞的纸钱,我心中忽然有些恍惚,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在青山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抬着我爷爷入土的。
龙一的墓地是他自己生前选好的,距离姚宅不是很远,那是一座小山,虽然不高,但是风景却是很好,在山脚还有一个小湖,湖水从远处看犹如一块镶在地上的翡翠一般靓丽。
“老爷子以前很喜欢和你爷爷在这钓鱼,你爷爷走后他就不来了,以前我仨钓鱼的时候,他指着山上对我们说,以后要是他死了,就把他在山上随处找块地埋了就行。”身旁的姚九指低声道。
想起我爷爷,想起那个抬棺一说,我情不自禁的道:“我爷爷以前说要当老爷子的抬棺人,只是他却先老爷子一步走了,不知道他在不在这,有没有履行当年的承诺。”
姚九指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最后才点头道:“在的,一定在的,说不定,他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我身子一震,忍不住往周围看了眼,但在阴眼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我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如果爷爷在我身旁的话,有阴眼的我不可能感觉不到。
踏着石阶,我们将老爷子的棺材抬到了山顶,从这个位置看,四周的风景展露无遗,姚九指看着这四周的风光眯了眯眼,接着才感慨道:“老爷子的眼光挺毒,这块地虽说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风光却是极好。”
将棺材抬到这后,陆陆续续上来了十几个年轻小伙子,这些人拿着铲子,在山头刨了起来,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深坑。
确定深度没有问题后,这些人便全都走了,一时间山顶上只剩下我们几人,之前那些从四处来祭拜龙一的宾客,全都驻足在山腰,从这望去,黑色的人群从山腰一直蔓延到山脚,粗粗一算足有上千人。
“国内和老爷子有故的人差不多都到了。”金大发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山腰上的人群说道:“国外还有一些人没赶到,不过我们也等不了他们了。”
说罢,金大发拍了拍我的肩膀,劝道:“我知道老爷子走了对你的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就此沉沦下去,老爷子死后,你已经三天滴米未进了,等老爷子入了土,你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万一把身体累垮了,老爷子知道会很失望的,他的愿望,不就是希望你好好的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虽然龙一死了,但我还要继续走下去,只有一直走到终点,龙一才能够真正安心。
在一架机械的帮助下,我们用绳子将龙一的棺材放到了墓坑里,接着我们五人一人拿着一把铲子,沉默着将土倾入坑中,过了十多分钟,坑已经被填平,我们又用剩余的土垒了一个坟包,看着这个坟包,姚九指率先跪倒在了地上。
祭拜完后,姚九指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指了指山下,对着金大发说道:“你去跟山下的人说下,让他们分批来祭拜,不过一次来的人不要太多,老爷子不喜欢吵吵闹闹。”
金大发点了点头,接着就顺着石阶走了下去,姚九指见状又看向我,皱眉道:“行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养足精神来找我,我们看看铜莲瓣的下一地点在哪。”
我点了点头,刚想下山,姚九指却又叫住了我,我回头看着他,却发现他面色有些犹豫,道:“要不,你回当铺后收拾收拾东西来我这吧,我宅子大,也没个身边人,住起来孤单。”
我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歉意道:“当铺我住习惯了,就不去九爷那给您添乱了,您要是无聊了,就打电话叫我,我保证立马过去陪您下棋。”
姚九指无奈的点了点头,我随后也径直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众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带着深深的恶意,这些人的面孔异常陌生,所以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的恶意从何而来,正当我想无视这些人的目光直接下山的时候,一个人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到这人我愣了下,因为正是前几日我和慕容云三讨论过的刘东,见我向他看去,刘东走到我的身旁,递给我根烟后才问道:“有没有兴趣去旁边聊聊?”
我接过烟犹豫了下,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和刘东谈谈,看他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还是想耍花样,所以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凉亭,接着就和他向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凉亭,刘东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口后,才吐出股蓝色的烟雾。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对你心怀敌意?”刘东抬起头看着我道。
我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看着刘东摇了摇头。
刘东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我,道:“你平时太过低调,手里的权柄又这么大,而且你的权柄在许多人眼里得到的太过轻易,你知道吗?很多野心家爬了大半辈子,还没你来这洛阳两年爬的高,你说他们在仰望你的时候,心里能服气吗?”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或许吧,但你跟我说这番话的意义又在哪?”
刘东苦笑一声,摊手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也是依靠我爸才坐上今天这个位子的,不过我的处境可比你危险许多,因为在许多人眼里,我刘东是在风雨中飘摇的一颗大树,随时都有可能会倒。”
说罢他咂了咂嘴,看着我又补充道:“其实我当初是真的很不服你,我爸有三个儿子,我这个位置得来的看似轻易,但从小到大我隐忍了二十多年,才换来了今天,而你呢?莫名其妙成了张爷的孙子,又莫名其妙得到了九爷,龙爷的赏识,一时间位高权重,又有两位大人物为你背书,地位稳如泰山,所以当时我真的挺嫉妒你,也挺恨你的。”
“不过这两年,因为我在这个位置上,所以看到了许多旁人看不到的风景和世界,所以当我了解你这两年的经历后,我反而开始有些钦佩你了,你能走到今天,不比任何人容易。”
看着面色坦然的刘东,我笑了笑,道:“那你的意思是?……”
刘东伸出手,诚恳的道:“很简单,我这两年的经历,让我明白了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不想成为旁人眼里风雨飘摇的一艘烂船,我想和你和解,以前的过节或许不能揭过,但我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甚至从此以后以你为首。”
说到这,他犹豫了下,又道:“而且,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一件事情,和你爷爷有关,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