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虚幻与真实〈六〉
海风的拂过梓清的额角，带走了梓清额角上的冷汗。往常的他不太喜欢海风带来的那种咸咸涩涩的感觉，现在却觉得微凉的海风恰到好处地带走了他身上那难受的感觉。
他将视线放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右臂上的伤口是已经很好地愈合了，他却感觉自己的精神没有因为烙印的消失而恢复过来，脑袋一片空空落落的，即便只是要去仔细地想一件事情，也让他觉得很是费力。平常即便过度使用时空旅行仪来进行特训，这种情况也从未有出现过。
若不是刚才多吃了两颗能量药丸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已撑不住昏睡过去。尽管如此，眼中的乾涩感还是教他难以忍受，使他在眨眼的时候，闭上双眼的时间变得越发的长。
他轻轻地闭上双眼，想要藉此舒缓徘徊在额侧的不适感。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所有不适竟然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在这里，我想要表扬一下研究一部的方梓清上尉。」是总参谋长的声音？这个蓦地传进他耳中的声音，使他一下子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站在了排列井然有序的军人前方，换上了一身整齐的军服。虽然他还有些弄不清状况，可在听到狄恺的声音那一刹那，他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立即应了一声「是！」并向狄恺施了一个军礼。自他口中吐出来的那个声音响彻了整个礼堂，在没有使用扩音器的情况下，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狄恺向他回了一礼，同样也是一身军服的他在回礼的同时警告地看了梓清一眼。梓清立即便会意过来，他知道狄恺这是在责备他竟敢在他讲话的期间走神。
这个场景对他来并不陌生，将这麽多军人聚集在一起的日子，在地下城每年只会有一次。
那就是──地下城军队成立纪念日的纪念大会。小时候，在军校接受训练的时候，他曾经在大会举行的时候，偷看过一眼。只一眼，这个盛大的场景便烙印了在他的心里。
而现在他所站的位置，便是他一直以所憧憬着的。成为高阶的军人，站在众多军人的前方，接受全军最高统帅的表扬。
「方梓清少尉自回归地下城本部後，便加入了军中的研究部当见习生，在回归後短短一年便对研究部屡有建树……」
狄恺的声音絮絮地传进他的耳中，他却全然没有真实感，他是怎麽来到这里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转身看看自己身後所站的军人，但是碍於刚才狄恺的警告，他在心中径自压下了这份冲动。
「……今年是方梓清回归地下城本部的第三年，希望他往後的日子能为军方贡献更多。现在，让方梓清上尉上台接受嘉许勋章。」狄恺的声音甫一落下，整个礼堂骤然一静，让梓清应答的那一声「是！」显得更加响亮。
梓清向狄恺施了一个军礼，才步操着向台上走去。这下子，他终於能够将台下那一排又一排整齐的队列尽收眼底。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尉一阶的军衔再加上嘉许勋章，按照军方的惯例，在不久之後，他便会接到正式将他委任为少校的委任状。
这个认知，让他越发地觉得这个场景的不真实。他总觉得在刚才，他是在做着完全不同的事，而不是置身於这个纪念大会的礼堂。
他的脚步在狄恺右方半米的距离停住，立正。
只见狄恺从旁边的礼官手上接过了勋章，倾身为他将勋章别在了左襟之上。与此同时，他却又听到狄恺向传音道：「我听说你和方中尉的婚礼将会在下个月举行，那天我无法出席，就在这里先向你道贺了。」狄恺的话使他一愣，在地下城，选择结婚的人很少，大多是世家大族为了继承人问题才会如此选择。不知道为什麽，即使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却下意识地没有去否定。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狄恺已经拉远了与他之间的距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干！」这个模样的狄恺和往常在他办公室见面时的感觉全然不同，和悦的神情让他受宠若惊。
「是！」梓清大声应道，再一次向狄恺施了一个军礼。然後，便步操着返回原来的位置。
狄恺刚才向他的传音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下个月将会和方中尉举行婚礼？
尽管眼前的情景，还有正在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一点真实感也没有。但是，这一句话却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甚至放弃了去想心里的疑问，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很想立即便见到她，虽然他很清楚，身为军中的其中一员，她本就在台下看着狄恺对他的嘉许。然而，想要见到她的念头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好不容易，等到纪念大会结束，接受了几个没有什麽印象的同僚的祝贺，他才得以脱身，开始在人群中找寻梓聿的所在。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眼便找到了她的所在。
「你在找我吗？」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然後，他便感觉到一只了自然而然地放进了他的手中，另一只手则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身一看，那人正是他寻找多时的梓聿。只见身穿着正式军服的她，脸上少有地带着甜甜的笑意，一如六岁那年，她第一次正眼看向他的时候。
他怔怔地看着梓聿的脸，总觉得自己好像许久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由衷的笑意。「梓清，我们回家吧！」梓聿用欢快的语气跟他说道，抱着他胳膊的手又再收紧，不经意地倚在了他身上，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无忧无虑的笑意。
让她重新拥有这样的笑容一直是他所希望的，可是当他看到她像这样无忧无虑地笑着时，他却又觉得这样的她很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