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袋瓜怎么想的,这种人皮做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诅咒东西,快扔了扔了,咱们仙界可不做害人的事情。”
雷帝说着就夺过卷轴就要扔,想想扔了万一被人捡了也不大好,立马召唤天雷准备劈了这破玩意儿。
凤槿萱一见雷声滚动,吓得半跳,这孩子不会又引来雷劫了吧,一伸手又从雷帝手里夺卷轴,雷帝不肯给她,她就想也不想用牙就去咬雷帝欲抢夺的手。
雷帝一惊,手上已经多了一排牙印,却见那捆缚卷轴的丝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凤槿萱站个不稳就要往下摔,卷轴顺势就被翻开了,顿时光华大作,将凤槿萱拢在卷轴光泽中不见了。
“原来是个定位传送卷轴!”雷帝急的跳脚,“怎么有这么财迷的人,东西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抢!”
躲在暗处的狐妖却笑得眯起了眼睛,不错,小姐姐被骗到了,可以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妖王了。正这么想着,忽然四脚离地,被人提了起来,惊慌抬头,一双漂亮的眸子正笑得比它还高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阴沟里翻船……狐妖心中掠过这么几句话,小爪子扑腾了下,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放弃了。
凤槿萱入眼一片亮光,就栽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水池子里,她浑身疼痛,好像整个人都被那些光线撕扯开又聚拢了一般。
她在水里扑腾了良久,才浮出了水面。原来她落在了一片荷花池中。
凤槿萱看到一片亭台楼阁。亭台楼阁中铺着干燥柔软的锦缎,在锦缎中,是珊瑚、金枝、银枝交错而成的巢穴,里面正躺着几个银光闪闪的蛋。
“和人闯我妖国重地?”一个女子厉声娇喝。
她不叫还好,她一叫,凤槿萱刚好看到两个纠缠在蛋后面的赤条条的人。咳、他们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那两人见到她,那妖媚男子转身取了衣服裹在身上甚为踉跄,而女子却不慌不忙看着她。
都是女孩儿,谁怕谁,不久看嘛。凤槿萱这么想着,上下看了一番那女子。高挑纤细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肢,涂脂抹粉的脸。
那女子也在端详她,她越看凤槿萱,脸色越黑,小声问道:“你居然回来了?”
凤槿萱侧了侧头,忽然道:“你不化那么浓的妆,倒和我有七八分像。”
“来人!”女子怒道。
原本寂静的庭院,忽然来了十来个守卫,手拿刀剑冲了进来。
一片明明晃晃。
看来这遭是死定了。莫慌莫慌,她不是还拿着那个卷轴嘛,既然卷轴送她来,就可以送她回去吧。
“思弦公主回朝。立刻护送到孟祥院中,另外派人去宫里送信,通知妖王。”那妖女定定站在那里,别过头,气恼道。
想必……是认错人了。
凤槿萱久不出门,不知妖界的思弦公主竟然和自己长得一个模子。被押在人家院子里多方探听才知道,那女人是妖王的妹妹,也就是思弦公主她小姨妈。
思弦公主出走妖界已经长达千年,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
认自己是她们妖族公主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荒诞。她周身一丁点妖气都没有,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居然被认为公主,想想就觉得妖族人扯。
认就认吧,偏还总不见妖王来,就把自己锁在小姨妈的孟祥院里。四周还天天花枝招展地过去无数美男。
妖族以女子为尊,女子豢养无数男宠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思弦公主她小姨妈一个人就豢养了三十六个男宠。凤槿萱听闻后实在羡慕,后来又听闻了思弦公主也养了九个男宠,就觉得有点惊恐。
凤槿萱被关在屋子里,心里莫名长叹。不知师兄师姐该找不到自己该如何着急呢,自己临走的时候可是和那个不知道名姓的男神在一起呢。会不会让师兄师姐误会了那男神呢?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那男神也欠揍,挨师兄师姐一顿骂一顿数落也是应该的。师姐一直有意于师兄的,对于这一点凤槿萱心里有着独特的敏感。说不定这次进山找凤凰后裔就能促成师兄师姐俩人的好事呢,凤槿萱想的一发不可收拾,说不定自己得救回去后两个人都有小宝宝了吧。
那小宝宝取名叫什么呢?
咳咳……自己似乎想的太远了点呢。
还是凤凰后裔……这次最紧要的是凤凰后裔。自己既然来了这妖宫,还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们公主,肯定是要逃的,逃跑之前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神兽之类的东西吧。
凤槿萱这么一想,也不急着用卷轴逃跑了。就在孟祥院里四处转悠,看看荷花看看假山,望望星赏赏月。那妖王好奇怪,自己堂堂一个公主回来了,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思弦不是她亲生女儿么?好像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这日凤槿萱正搭着栏杆看荷花游鱼,就见一个男子走了过来,洁白如玉的脸,明眸善睐,发丝如水缎般柔亮,有些瘦,袖子里好像裹着风。
远远望着,一双眼睛有如桃花清潭,冰冷。
瞅着对方那冰冰凉的眼神,凤槿萱道:“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么冷地看着我。”
“你不是她。”他低声道,眼光瞬间软了些。他一步步走近,凤槿萱有些害怕,在离她半步的时候,忽然垂下腰,在她头皮上闻了闻。
她浑身皮都发酥了。真是妖孽。
“血脉没错,是思弦的血脉,味道一样的,却不是她本人。看来西后认错了。”他闭上眼睛又仔细的嗅,“你才不过五百岁,怎么能比的上思弦那老妖精。定是她女儿了。”
凤槿萱处在震惊中。
她居然有妖族血脉。
还是思弦的血脉?
还是妖族公主她闺女?
还好他师傅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收徒收了个妖孽,该怎么办。
“我,诚然是你们的家人?”凤槿萱有点想哭。
“我妖族对血脉中的东西最是看重,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己家人的血脉。”
凤槿萱感动地心肝乱颤,想一想,又不对:“你能认出来我是你家人,我怎么就认不出来你是我家人?你们不是在骗我吧。”
那男子伸出一只手给凤槿萱:“你到底太嫩了,咬一口,尝尝我的血。”
凤槿萱依言,将那男子的手捧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在雪液流到她舌尖的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亲情的温暖,那是只有本宗血脉才有的温暖温馨。
这感觉也有骗人的吧?
凤槿萱抬起头,仍然不敢相信。
“你当我们妖宫都是傻么?你一身修仙气,跑我们这里来我们就把你认家人了?”那男子怒道。
“叫舅舅。”那男子气派从容地又说。
凤槿萱彻底傻了。
凤槿萱在屋子里刚缓了半日,两个穿着妖娆宫装的女子就出现在了她的屋子里。
“思弦那丫头生的女儿怎么是傻的。”那个据说是长公主的女孩儿名叫凝蕊,看着凤槿萱不屑道。
“你也不看看她娘就是一个傻的,生的女儿自然是傻的。”二公主竹筠笑道,“她娘从小就被咱们母后扔了。也不知从哪里养大的,后来也是跟她现在这般跑了回来,呆头呆脑的,差点把母后烦死。你看她,跟她娘当初一个模子。”
“傻丫头,以后我们就叫你傻妞好了。”
凤槿萱对那两个坐在她屋子里的女子终于有了点反应。
傻……妞?
“傻妞,我是你大姨,她是你二姨。”凝蕊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竹筠,“快跪下叫姨母。”
说着,重重打了个喷嚏,笑着对竹筠说:“她还是个串种,身上味道混的狠,有股子人肉腥味,我对那个过敏。”
竹筠笑了:“走吧,人也见到了,回去跟母后交了差这事儿就算完了。傻妞,我们可走了啊,你这回能好好活着都是我跟你大姨给你说的好话,要不然母后不知道怎么对你呢,以后可记着我们的好啊。走了走了……”
竹筠和凝蕊躲瘟神似的匆匆离开了凤槿萱的房间。
凤槿萱再也不多想,就拿起卷轴要回去。
从今天竹筠和凝蕊的口风里她就觉着,这公主不好当,亲人也不大好。还不如三清宫的师兄师姐们对她好。她回去后好好和师傅认个错,好好坦白交代,几百年养育的情分在这里,不会因为她是个妖族后人就怎么着她吧。神兽血脉她是不想了,再在这里多留她自己都要搭在这里了。
还没打开卷轴,就被一个石子打中了脑袋。
朦胧抬头,见到一个年轻貌美的侍从站在窗户下面,拿着一把笤帚,风采灼灼。
“呦,神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凤槿萱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忒有妖气。不行,不能真做了妖精就忘了自己三清宫自己的本分。
“先让我进去再说。”雷帝轻声道,他因着凤槿萱的话脸有些红。
多好一少年啊,只要见人不打不杀不那啥,凤槿萱还是挺乐意同他在一处的。
凤槿萱将他让进屋子里。
“你真是好气量,被你两个姨妈这样骂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显见的,他把刚那番话全偷听来了。
凤槿萱低下头敛了袖子:“合该生气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为她们两个就气太不值得。”
“你太圆融,这样不好。”雷帝笑吟吟,伸手就去摸凤槿萱的脸。
“行走外界惯了,不想圆融也要圆融的。”凤槿萱这样想,又忽然十分恨自己,因为对别人圆融,就等于允许别人这样伤害自己。
“你又不是修的佛,该恼的事情就该恼。那两个女人虽是你姨母,也不能这样对你。”
凤槿萱垂眸,把自己心里那点波澜压下去。他越这么说,她越恨自己没脾气。想想炼丹老头,凤槿萱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连句话都不敢驳回去。
“告诉个更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情,你们修仙必须修脾性,除情绝爱,只因为你们并非天生仙籍,我们这些天生神胎的,不用顾忌这些。”雷帝笑得火上焦油。
为了长生不老所以修仙,所以修脾性,变得圆融通达、更兼除情绝爱,可是真正的神仙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啊。
“你要在这里和我说到什么时候?”凤槿萱笑了,“修仙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血脉为证,你是天生神胎,我是天生妖胎。你做不了妖,我也做不了神。各得其所罢了。”
一句话,说着轻松,心里却疼得好像被刀搅动。
修了五百年仙,因为是妖胎,就要断了念想么?
妖胎,魂里都是妖,生生世世都是妖。
这么一想,回三清宫的念头一点也没了。家里父母都在这妖界,家就在这里,回去做什么。到底三百年习惯性的想着三清宫才是家,所以才犯糊涂的吧。
雷帝看着凤槿萱的样子偷偷笑得不亦乐乎。看吧,你若早日从了本上神,哪里还来这么多祸事。
正高兴着,却见凤槿萱忽然摆手逐客:“你该不会是专程跑来搭救我的吧。也真不容易,只是一个狐妖的定位传送卷轴你就查了过来。你且回吧,一并告诉我师兄师姐,我凤槿萱算是回不去了。”
凤槿萱旁的也不多问,回身进了屏风后面,歪在绣墩上听外间动静。待五方雷帝脚步渐行渐远,她才哭了出声。
一个人正哭得快断了气,忽听有人说话。
“你在哭什么啊,姐姐?”一个白色的小人儿站在凤槿萱跟前。
凤槿萱止了哭:“你是哪家的孩子,跑这里来。”
那小男孩儿约莫不过六七岁,长得白白嫩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费劲儿地仰着头,看着凤槿萱笑啊笑。
“我是你……我算算……额……我是你妈妈的妹妹的儿子。我叫小棉袄。姥姥让我来看看你,认个亲。”
“原来是自家孩子。”凤槿萱摸了摸那小棉袄脑门上的小发髻,“多大岁数了?”
小棉袄笑:“六百岁。”
凤槿萱静了静,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比你大那么一二岁,你该叫我一声表姐。”凤槿萱不动声色。
“表姐”小棉袄从善如流,又问,“姐姐你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