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槿萱干干笑着跟在如霜姑娘身后。
如霜的脊背挺得笔直,条顺,肩溜,薄薄的衫子贴在她的脊背上缓缓向下。然后在臀上撒开,好像一朵倒扣的花。
凤槿萱默默跟在如霜身后,到了一处偏僻的木楼,木楼外有两个守将,凤槿萱干干笑着。
进了那屋子,就看到了里面穿着一身红正坐在那儿的船老大。
“事情紧迫,船老大执意要娶你为妻,你们又郎情妾意的,就直接今儿把事儿办了吧。”如霜眉眼清淡,“嗯,你不是他的贴身丫鬟么,我嫁给了郎君,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可明白。”
凤槿萱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就大了。
谁和这么个大老粗郎情妾意,谁认识他是谁!这是道德绑架!这是……强抢民女。
“我主子还没开口,就这样是不是太仓促了。”
“仓促什么?”如霜不耐的皱眉,狠狠看着凤槿萱,“我给你配郎君,你还挑三拣四,难道是你没有看上我们船老大?还是说你以前说的做的都是假的?船老大为了你,和妻子都闹成那样了、”
“可是船老大有妻子了……”
“是啊,为了你闹成这样,还一定要娶你做偏房,那么心喜于你,婚后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如霜勾起唇,将那几个很好说的悠长缓慢,“你难道不知道么?女人家这辈子就要找个对自己好有诚恳的。”
凤槿萱低着头,握紧了拳头。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兔子啊?
“好。成亲就成亲。要洞房是么?如霜姐姐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你难道要和我们洞房不成?”凤槿萱笑着问道。
如霜这才化开一个妩媚的笑:“你们忙,我先出去等着了。”
凤槿萱点点头,满脸都是甜到腻得要化开了的笑容。
屋子里只剩下坐在那里咻咻喘气儿,说着一口凤槿萱听不懂的方言脸跟个黑猪熊一样的男人。
“很喜欢我是么?”凤槿萱挑眉,“语言都不通,亏得那个女人有脸说什么咱们般配。”
凤槿萱快步走了上前,手中握着的光球从船老大的头顶灌入了下去。
——所以说,女孩儿还是不要做一只小白兔。要有自己的尖牙利齿,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讲道理的人,还有蛮不讲理却自以为自己很讲理的海盗。
详情参见如霜姑娘。
凤槿萱看着船老大翻了个白眼儿,两腿一蹬,裤裆一片尿骚味。
凤槿萱看着船老大在一片光泽中化为一片飞灰,暗叹这一招是挺管用的,除了椅子上有点儿湿渍之外,别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完全不能发现曾经这里也有过生命的迹象。
凤槿萱撇了撇嘴,想起来太子临阵脱逃丢下她一个人在那危险之地,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给她添补的模样,就忍不住来气。
木楼里静悄悄的,凤槿萱上了二楼,红烛高烧,整个屋子都布置成了一片鲜妍的红色,鲜艳灼目。
凤槿萱暗叹一声,将桌子上的瓜果取了一个,慢慢地用削皮刀剥开一片吃。
窗户外人群熙熙攘攘,井井有条的海贼们秩序井然地备战,天空泛着铅灰色的云朵,一朵一朵浓重地翻滚着。
因为小楼位置高,可以看到一重一叠的木楼缠绵着,中间拉着线上还飘着彩旗。穿着灰色的赤脚海贼奔跑着。
而不远处,可以看到翻滚着的海面,在海面那端,是一片将整个海面都封锁起来的战船。
很快,远处便战火燎原,而在凤槿萱看来,因为太远了,所以声嚣声都变得隐约而浅淡。
只是那灰色沉重的基调,与天水间翻滚的骇浪,浓重的铅云和被阴云笼罩下的大地,显示出一片永恒的模样。
海盗们冲杀着,嘶吼声混合着海鸥声传来。凤槿萱凭栏远望,看不出哪艘船上有他的踪迹。
深深地知道,如卿他不会在这些船上,他正在西北随着军队和匈奴杀仗,她在千里之外,隔了两个时差的岛屿上,将另外一个宫廷搅得天翻地覆。
但是还是这么痴痴地想象着,即使换了一副身体,换了一个形貌,她的如卿还能一眼就认出她。
战争很快就告一段落,血色染红了正片岛屿,凤槿萱看到了攻上了岛屿的士兵们,有一支穿云箭,破风而来,直直朝着她的眉心刺来。
凤槿萱一声惊呼,在看到那只穿云箭的时候,凤槿萱忽然想起来神箭梁家。
然后本想躲开的,那支箭却不偏不倚扎在了窗户上。
就在她脑袋上三尺的地方。
她扶着窗框,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那支箭。
这个男人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朝着空中,她的目力并不曾有那个锻炼出仙身的男子好,工工整整朝着天空笔了一个F=U=C=K的的手势。
好吧知道他看不懂,赶紧又换了个手势,小拇指朝下,笔画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尖利的女子的声音。
凤槿萱诧异扭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如霜。
如霜满脸血渍,身上有泥垢和鲜血。
“我……”
“你难道是敌国的奸细,现在在打手势传递信号?”
“哎?”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凤槿萱眨巴眨巴眼睛。
“船老大呢?”
凤槿萱干干一笑:“不知道呢,他说什么我也听不懂,好像去找你了。”
如霜冷冷看着凤槿萱:“我料想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回过身对凤槿萱说道:“跟上来。我们要撤退了,如果你不想沦为俘虏的话。”眼眸微微眯起,“京澜对待海贼俘虏可是无所不用其极。落到他们手里,你就等着挂在菜市口风干成下酒肉吧。”
凤槿萱忐忑地跟了上去。
最后扭头,看向了窗外遥远的海面,无数艘巨船。
如霜不过瞬息之间便调整了口气模样,进了小楼里,眼泪盈盈欲坠:“大势已去。”
凤槿萱跟着她走进小楼才知道她为什么又装上了。
屋子里除了一众海贼头领外,还有太子。
看到太子凤槿萱攥紧了手,太子抬眸淡淡瞭了一眼如霜,又看了看凤槿萱。
“我们只能逃回靖国了。”如霜轻声哭道,“我父亲好歹也是官员,这次失去绿儿岛,我们好歹也可以退回陆地之上的旧山庄之中。相公,等到回去后,我们就完婚好么?”
凤槿萱在一边儿看着如霜好似蜜糖一样拧在太子身上,深深觉得,如果当初自己听从太子的劝告女扮男装,兴趣,就不用面对这么悲凉凄惨的命运了。
毕竟强取民女的男人可能是土匪海盗,但是强娶男子的民女却一定是一个个长相绝美性子又飒爽的大姑娘。
可以参照穆桂英……
凤槿萱心塞不止那么一丢丢。
周围慌乱都是脚步声。忽然听到一个小少年连跑带爬的笨了过来,仰着灰土一般的小脸,高声喊道:“不好了老老大老大,老二老三在金库抢夺财宝已经打起来了。”
如霜眉眼一棱:“这时候还抢夺什么财宝,能跑掉一条性命就不错了!我们赶紧撤退,钱财可以再赚,命丢了就不值得了。”
说着拽着太子就往外跑。
凤槿萱愣愣站在那里,她不想走。
梁医正来接她了,她干嘛要走。
蹙着眉,还没愣一会儿,就看到如霜扭头皱眉看着不听话的她。
然后朝着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就立刻有手下冲上来,将凤槿萱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就往山崖上跑。
凤吹动着衫子,带来一阵潮湿的海腥味。
凤槿萱扭头就看到了一片兵马屠戮,而海贼们拼死护卫,凤槿萱看到一道道箭矢如密密麻麻地雨一般从天而降。
海贼们生离死别可歌可泣,而凤槿萱则从拼命的回身从哪些身形后分辨着熟悉的人影。
可是太杂太乱了,根本看不清楚。
被塞进了悬崖的一艘船中。
凤槿萱一路都没有说话。
船舱中气氛冷凝。
太子始终都是那般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喜不怒。
潮起潮落,船只随着海水的涌动而起起伏伏。
“你好像很愿意成为京澜的俘虏。”
凤槿萱站在船尾,回看着那一片被占领的海岛,对如霜的话充耳不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凤槿萱亦不躲避,那利箭绑着一条干净的丝带,扎在了她头顶的船板上。
如霜快步走过来,将那支利箭摘了下来:“只是一块儿手绢?!”
凤槿萱闻到了那手绢上的药香味道,抬眼凝着太子。
“有股子中药的苦味儿。”如霜不解风情地说道,“呵,对面的大将是要告诉我们他生病了么?呵呵。”
船中多了一片笑声。
如霜冷冷看着凤槿萱。
凤槿萱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阵仗,所以有点害怕,吓坏了,让如霜姑娘见笑了。”
说着就不言不语地坐在了太子身边。
“你丈夫呢?今天不是完婚了么?”如霜挑眉。
被许了人的通房丫鬟,这下他的准相公不会喜欢了吧?
凤槿萱轻轻仰起头,看了看太子,却见他一脸老神在在,一点也不在乎的模样。
“嗯,一直没见。”
“这次死伤惨重,走散的兄弟也不少。”如霜叹了口气,用靖国土话开始鼓励手下的海贼们。
凤槿萱听不懂什么但是察言观色,猜测应该是一些慷慨激昂的话。
她觉得船里透不过气来,就走到了甲板上吹风。
一个模样好看的丫鬟而已,没有人理会她的情绪。
痴痴望着不远处的海岛,感觉眼睛里酸酸的热热的。
太子不知道何时跟了出来。
“还不快回去找你的小媳妇儿去。跟着我,小心她吃醋。”凤槿萱冷冷道。
可是因为带了哭腔,听到太子的耳朵中,就怎么听怎么像是吃醋了。
勾唇:“吃醋了?”
“我差点被那个船老大……”
“只要你愿意,这一船的人都要死。”太子轻声,“你倒是告诉我,那个船老大怎么着你了?”
凤槿萱扁扁嘴,没说话。
太子迟疑地看着海岛:“凤三小姐。你看看你多大能耐,能请得动京澜的军队。”
“我爷爷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他只知晓我不见了。”凤槿萱揪着衣带轻声说着。
“哦?”太子笑了,“那么这批人马,应该是我的弟弟派人来的。”
“你弟弟?”
“是啊……”太子的眸子冷冷眯了起来,“靖国皇宫中的变故或许能瞒得过那些升斗小民,但是要瞒得过京澜是难了。想来,宫中应该是知道我已经逃脱了。动作这般快,甚至派了军队来捉我……看来是想置我于死地了。”
“嗯?”
太子叹声:“槿萱,你真的以为梁医正是为了寻你才来的?”
凤槿萱自然没有这么认为,她知道他是冲着太子来的。
她轻轻笑了:“你或许多想了吧。”
所以,他才全力排兵布阵,抵抗敌军。
“在你认为安全之前,难道你就要一直蜗居在靖国,成为一个压寨相公了么?”
“至少那样,我才是安全的。”太子轻轻道,“槿萱,如果你能够说服凤家、白家仍然对我忠心不二。”
“可是你应该知道。凤家白家现在应该在朝中也很艰难了。”
“虽然艰难,却不是全无希望。”太子道,“白家是聪明人,而凤家手段刚烈,在军中威望极为高。我不信她们会全无办法。你想知道的,凤槿萱,现在皇帝年幼,登基也不过月余,不可能一下子将这混乱的朝政稳固住的。我今晚会给你安排一条小船,你去寻你的梁将军吧。如果想要我回朝,你知道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凤槿萱惊讶地看着无边暮色下的太子。
她站在船尾,任由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袂。
“这本来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太子笑道,“你懂得的。槿萱。”
凤槿萱眼中潮潮,慢慢点了点头。
“你们在聊些什么?”如霜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是槿萱的事情。”太子回头看着如霜,笑道,“槿萱心里牵挂着自己的丈夫,想要回去寻找船老大的下落。”
如霜眉眼间的诧异不言而喻,接着又看向了凤槿萱。
本来是因为害怕小郎君不开心,才把他的人给带过来的。
一直都嫌她是个烦人的小尾巴,上了船之后,又动不动就一副要哭的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一样。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如霜微微笑道,“我也十分担心船老大的下落,既然她情愿去,我没有理由拦着。”
“是的,我只是一个小奴婢而已。即使去了敌国的军队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瞧瞧。
这泫然欲泣的小脸,这大义凛然的模样。
谁在乎敌**队会拿你怎么样?
今早消失在我的眼前吧。
如霜淡淡笑着,扭头,对手下人高声道:“给她一艘船,水还有干粮。让她去找她丈夫去。”
回眸,如霜危险地看着凤槿萱:“不过,这里是海洋,你会划船么?会用风帆么?”
凤槿萱眨巴眨巴眼睛:“我……”
不会。
“你知道怎么利用洋流么?”
不会。
如霜冷笑道:“你不会要我再给你准备一个水手吧?嗯?”
“我自己可以。”凤槿萱坚称。
有太子给她的不死神血,就算掉到海底,也淹不死。
顶多就是在海底无限的下降,然后被某条鱼吞掉罢了……想想好凄凉。
“看看你脸上的小表情,跟我们欺负了你似的。”如霜再次冷冷问了一遍,“你真的要去。”
“现在还不远。”凤槿萱当机立断,“如果到晚上离海岛远了,我要救也来不及了。”
旁边一个水手忽然放声大哭。
如霜扭头,指了指那个水手:“这是船老大的儿子。”
又用方言大声对那水手说了句什么。
水手忽然抬起哭得通红的脸,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说,你一个小姑娘为了他父亲都能这样,他身为儿子自然也不能抛弃自己的父亲。他愿意与你一同回去寻找船老大。”
如霜说:“我可以给你一条船,两桶水。剩下的,就听天由命罢了。他手里有找我们的方法。他跟着你们,你可以找回山寨。”
凤槿萱点点头:“好。我都明白了。”
虽然说是小船,但是也和现代的一艘潜艇一样大了,上面的风帆俱全。
凤槿萱坐在了小船上,被慢慢放了下去。
水手操舵,一路艰难地朝回走,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傻了演了。
只见一艘艘的军舰正在乘风破浪的追来。
凤槿萱拖着腮在船里看着那一艘艘的船,神情镇定,旁边是一只鼓噪的水手。
她听到他说完了,才淡淡地抬起眼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水手一下子不说话了。
凤槿萱又瞧了瞧那些围困上来的船只,轻声说:“好像……我们也被俘了。”
微微一笑,“船老大如果没有死的话,肯定就是被俘了,我们可以去俘虏营里找船老大,你说呢?”
水手“噗通”一声坐在船上,被气哭了,哎呦喂怎么跟了个傻子坐一条船。
梁医正第一个跳上了船,看着船舱里半躺着慵慵懒懒猫一样的女子。
“你倒是厉害,怎么说服那个女霸王把你放下船的。”
“我说我丈夫在岛上,我要以身殉夫,她信了我也没办法。”
梁医正皱皱眉:“你不光换了脸皮,还又嫁了一次人。”
凤槿萱心情很好地看着水手被绑走,又心情很好地对着梁医正笑笑:“是啊,我也发现了我每次换一张面皮都要嫁一次人。不过这次我委实没有换面皮,而是换了个身子而已。还有,你是怎么瞧出是我的?”
梁医正道:“大约是因为我锻炼出了仙身的缘故把。”
“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凤槿萱道。
她陷入了自己将梁医正的蛋蛋切开,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两条长长的虫子的回忆之中。
“起来,你准备在这艘船上猫一辈子?”梁医正开口。
凤槿萱扁扁嘴:“我躺的时间长了,脚被躺酸了,你抱我上船去。”
……
梁医正一脸老子已经第一时间来接你了你还这么不知足是想作死?
凤槿萱道:“哎,想当年我为了救你,用了整整一个军队的母鸡……”
“我抱我抱。”梁医正轻声,走过来将凤槿萱抱了起来。
凑近凤槿萱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关系匪浅?”
凤槿萱轻声嘀咕:“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大可以把那份儿休书撕了,看看我愿意不愿意跟你。”
自作多情,你脸白?
凤槿萱大大的白眼。
梁医正无奈,笑,将凤槿萱打横抱出了船只然后单手攀着绳子上了战舰。
战舰内所有的军士都威风凛凛而工工整整地站着,看到了梁医正怀里抱着一个慵懒而美貌的女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真是……训练有素的一群好青年。
“满意了?”他轻声问着。
“话说,你的剑为什么那么准。”凤槿萱根本没有在乎旁边的**辣的视线。
他轻声道:“因为我不是人,我是神。”
哎呦真是越说越上脸,都觉得自个儿是个神仙了!
小不要脸的!
凤槿萱直接被抱紧了主帅的卧舱。
“你把我抱来这里,是不是太暧昧了?”
“没别的空房间了,不然,你可以去和那群俘虏挤一挤?”
“呵呵,这房间真不错,我要了。你把你的东西打包带出去,有点儿碍眼。”
然后梁医正就匆匆忙忙地去了,凤槿萱在他身后轻声道:“他们逃窜的方向是靖国,都是老手,你们追不上的。遇上靖**队也不好解释,干脆回去好好看看海岛好了,里面有着海贼的财富,听说很多钱。”
“就你知道的多。”梁医正不咸不淡地说,立刻便走了。
现在他率领了整只战舰,事务繁杂,凤槿萱很理解。
凤槿萱休息了一会儿,伸手将发麻的脚慢慢揉通络了就下了地。
提裙朝着船外走去。
因为她上船的时候用的那个小小的心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老大关系好,随意走动,也没人敢拦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