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地牢,自然是阴暗潮湿又充斥着霉味……
以及血污。
姜琳琅乖乖跟在黑妖身后,见她拿了一枚令牌,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无人阻拦地进去。
她看到靠外的地牢里,关押着已经奄奄一息,躺着的,被架起来的,血肉模糊到辨不清五官的人。
那些人,听到声响也不动,像是麻木了般。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声的存在,姜琳琅都以为,那些是死人了。
太残忍……
当看到第五个牢房时,姜琳琅已经忍不主捂住嘴,有些想吐了。眼角湿润酸涩,既有同情的也有被吓到的。
似乎察觉到姜琳琅的吃惊以及不忍,黑妖好心情地娓娓道来,“这些人,都是自诩正义除魔卫道之士,呵,一个个都是大英雄豪杰,只可惜啊,不经打。败了不说,还成了阶下囚。”
她走到第六个牢房前,心情颇好地指着那蜷缩着坐在破旧棉絮上,嘴里咕哝着什么的老头子。
顿足,对姜琳琅介绍道,“这个啊,前武林盟主,说起来也是可笑。他带着他门派的几个弟子,途径黑风寨,说要替天行道。结果,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子经不住我的摄魂术,被我勾得魂都丢了,杀了他其余的弟子。而他,被我亲手抓来黑风寨,抽了手筋脚筋,放了血……唔,已然是废人了。”
姜琳琅听得面色发冷,手心都攒紧,但黑妖像是开启了话匣子,继续炫耀着她的“战果”,“不过好琳儿,你猜猜他为何发疯?是的,抽筋放血废了武功都不曾发疯的老头儿——亲眼目睹唯一的宝贝女儿被寨主享用,再被我剥了皮,最后被黑蛇拿去喂了蛇……骨头渣儿都利用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点儿呢。老头儿铁骨铮铮,还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跪在地上哭求?最后就疯了。”
丧心病狂的疯子!
双手死死握紧,姜琳琅死死咬着下唇,她想起当年流传的关于前任武林盟主极其几名弟子下落不明,随即满门失踪的奇案……
终于明白了!
原来都是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干的!
将人折磨不说,还当众侮辱了老人唯一的女儿!这三个恶人,真该死,该死!
红着眼,姜琳琅唇都快被咬破了。她死死地克制住自己满心满腔的愤怒。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冷静!冷静!
“啊,啊啊,啊!”老人家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字眼,受到刺激,飞快转身,软著四肢要朝牢房扑来。
他脏乱的头发糊了一脸,姜琳琅看到老人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中,眼珠子死死地瞪着笑得一脸得意猖獗的黑妖。
嘴里激动地叫着,声音沙哑,带着悲愤恨意。
黑妖见状只是笑,“不自量力的老东西,疯了都还这么凶悍!”
说着便要伸手教训对方。
姜琳琅飞快伸手扣住黑妖抬起的手腕,眼里的狠意掠去,面色冷淡,嗓音微微暗哑,“够了。他已经够可怜的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她的眼睛明明无悲无喜,清澈见底。但就是叫人看得心中一怵。那一瞬的威压,叫黑妖以为自己错觉了。
但她一瞬便想起来,这个人可不是胆小不敢出声的小姑娘,这可是心底善良干净到对个来路不明的路人都会关心的好人啊。
是啊,好人。
黑妖眼底划过一丝毁灭般的笑,怎么办,她既喜欢又想破坏。
“差点忘了小琳儿是武林正派人士,心地善良得很。差点就在你面前杀生了。呵呵。”黑妖顺势将那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抓,改为握着,不顾对方的挣扎,紧紧地抓在手心。
“如果不想我杀人,就管好我这手哦。”
姜琳琅抿紧唇线,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杀了这个人!
但转念她又忽然面色一白。
容珏……
也是这样的人,其实……
那么,他有没有这样……
不,不会的。
姜琳琅飞快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挥去。
容珏是狠辣,也的确不是好人。
可是他只杀得罪他的,想杀他的人。
那些无辜的可怜的百姓,他不会伤害的……
也是因此,姜琳琅心中更是下定决心,以后要跟紧容珏,多拦着点,只要她在,就不会叫他成为十恶不赦的杀人魔。
她承认,因为喜欢,她有些双标了。黑风寨的人杀人,她只觉罪无可恕,但若是容珏,她会给他找到合适的理由甚至借口。
不过不管怎样,如果她打算跟他在一起,就一定会让他减少杀孽。
如果……
容珏这次能剿灭了这群恶人,算不算是恕了一些往日的杀孽?
心思变幻着,姜琳琅知晓自己这样不对,是非观都因为一个人在改变。但又控制不住她自己如野草疯长的情感。
只能默默告诫自己,日后多行善事,替他减轻罪孽。
“在想什么?”
黑妖见姜琳琅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说话,只眼神游离地出着神,不禁回眸拧了下眉梢。
“是这里么?”
姜琳琅回神,便看到地牢尽头。
她看到了熟悉的标志——
那是皇家侍卫!
是的,姜琳琅在最后几件牢房里,看到了穿着侍卫装的皇家侍卫,还看到了两个大内高手,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身份般,腰带上刻了“大内”二字。
而最后那间牢房里,只关押了一人。
姜琳琅脚步一顿,还未接近,便生了几分胆怯。
突然不敢看里头那人了。
只是一个背影,她便能确定那就是齐睿,无疑了。
侍卫和大内高手都被用了刑,一个个伤得极重,昏迷不醒。
血腥味重到姜琳琅险些吐出来。
也是以,她更不敢往前,她怕看到满身是血的齐睿。
“怎么不走了?”黑妖拉了下,没拉动,不由得挑眉,回头,微哑的声线愉悦戏谑,“小琳儿,可是害羞?”
“没有。”
姜琳琅心中几番较量,最后还是深深咽了咽喉头,语气平静地开口道。
也是这轻轻的两个字,却叫一直背对着他们盘腿而坐的男人,背脊一僵,像是不敢置信般,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