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阴沉,看起来,那雨好像随时都会落下来。
天闸关大营中,兵马集结,三方人马组成了一个队伍,共同护送一口朴素的棺椁回帝都。
看着胡桑上了马车,孟揽月不由得长叹口气,水雾蒙住了眼睛。她虽说见惯了生死,可是轮到了自己,却是控制不住。
身边,白无夜抓着她的手,垂眸看了她一眼,也几分莫可奈何。她伤心,在情理当中。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队伍也离开了大营,看号角声吹得人心里难过,蒙住眼睛的眼泪也终是流下来。
握紧孟揽月的手,白无夜看了看她,“别伤心了。”
点点头,孟揽月深吸口气,可是这心头的郁结却是怎么也下不去。
“五哥,搜查刁文的人送回来消息了么?”看着走远的队伍,孟揽月问道。
“还没有。不过放心吧,他不会再活着逃走。”刁文似乎也是有意要与胡桑一战,手下的兵马都用在了天闸关和草流城。如今这些人都尽数被斩杀,刁文什么都没有了。仅凭他一人,逃出生天可没那么容易。
“为了老胡,必要找到他。”刁文不死,孟揽月心里的恨难平。
“别再担心了,刁文,还有胡桑的女人,我会都会找到的。明日,你便回西疆吧。”看着她,这里条件不好,而且在这里,定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胡桑的死。
“你不回去么?你若不回去,我也在这里。我等着你,也等着看那刁文赶紧死。”她不走,刁文不死,她回去也难以安心。
看着她,白无夜想了想,随后微微颌首,“想要待在这儿也行,不过,得好好吃饭。”
“你就放心吧,为了肚子里的这个,我也不能亏待自己。”孟揽月看着他,知道他担心。
“那就好。”摸了摸她的头,白无夜无端的松一口气。
转眼看向城岭,高耸巍峨,好像接连着阴沉的天空似得。
“当时,这天闸关守将的人头就被挂在那城岭之上。”如今那些人都被收起来了,但是白无夜赶到时,人头却是都挂在上面的。
闻言,孟揽月皱起眉头,“狠毒。”
“走吧,回去休息。”拉着她,走回大帐。
回到大帐,饭菜送来,孟揽月虽是有些食不知味,但是也强撑着吃下去不少。
看着她吃过了饭,白无夜才算放心,随后便离开了大帐。
大营内兵马出入频繁,眼下西疆的兵马驻扎在这里。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看他们这阵势,显然事情并没有彻底平静。
盼着能够尽快抓到刁文,也希望能尽快找到铃儿姑娘。
想起她来,孟揽月还是觉得不安,她和陈明姝两个人忽然不见了,到底当时遇到了什么?
白无夜说,那宅子里没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那么显然她们俩应当是自己离开的。
自己离开?为什么会自己离开呢?
越想,她就越觉得奇怪。现在,胡桑已死的消息应当传遍了大齐的南北,若铃儿姑娘有心的话,应该会知道的。
胡桑回了帝都,也不知她会不会去帝都。
蓦地,肚子里的小东西又动了,这次,倒是比上次力气大了。可见,她强迫自己吃东西还是有作用的,他都吸收到了。
心下几分安慰,抚着肚子,感受这小东西的存在,心情也好了许多。
天闸关一如既往的让人紧张,兵马来来回回,紧锣密鼓的声音让人也无端跟着心惊。
半个月过去了,一直在外搜寻的人回来了,而且,抓到了刁文。
这是孟揽月第一次见到刁文,以前一直都是耳闻,从庄姒嘴里,从胡桑嘴里。
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破衣烂衫,头发也乱糟糟。而且,他两只手臂都骨折了,呈扭曲的角度挂在肩膀上。
不过,即便如此,他倒是一直都没吭一声。虽是文弱,却是真的很能忍。
远远地看着,孟揽月缓缓的深呼吸,终于抓到了。
白无夜没有问他任何的问题,只是命人把他绑在了大营入口处的柱子上。没打没罚,让人难以猜晓。
“什么时候杀了他?”远远地看着,孟揽月恨极,只想尽快看着他人头落地。
“还有好戏让他看呢,怎么会这么快就让他死?”站在他身边,白无夜自是有计划。
看向他,孟揽月几不可微的皱眉,“什么好戏?”
“明天就能看见了。这场戏,你会觉得解恨的。”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白无夜轻声道。
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依据她对他的了解,能说出这话来,必是一场好戏。
翌日,白无夜所说的大戏果然来了。护卫带来了十几口人,男女老少,显然是一家子。
哪知,刁文看见了那些人就失控了。本来把他绑在那儿,他一言不发,却又一副自有傲骨的模样。
可谁知,瞧见了这些人,他就发疯了一样。
看着,孟揽月不禁笑,“这就是被他藏起来的家人。”
“没错。”白无夜等的就是这个,送他们一家去西天。
“还真是好戏。”笑看着,孟揽月觉得解恨极了。
这刁文极其聪明,在白天齐起事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家人都藏了起来。藏得极其严实,谁也不知在哪里,显然他的家人对他极其重要。
如今,这一直深藏的家人被发现了,他不疯狂才怪。
轻笑,孟揽月看着,当真是觉得有意思极了。
杀别人时,他就没想过,自己和家人会惨遭此劫。
刁家人被捆绑的结实,一个个推到一起,然后在旁边,开始搭架子。
护卫做的不紧不慢的,看起来并不着急,可是越这样才越显得无比吓人。
架子搭好,绳索拿来,一个一个挽成了套,挂在了架子上的木杆上。
木杆很粗,想必很能承重。
做好了绳套,它们随着风摇摆,看起来就像什么鬼怪在冲人招手似得。
刁文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不由得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但是护卫可不管他如何尖叫,做好了绳套,就把刁家的一个人架了起来,然后把脑袋塞进了绳套里。
身体挣扎,可是越挣扎那绳套就越紧,最后挂在上面的人双腿一蹬,死了。
刁文和其他刁家人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勒死,刁文眼睛都红了,他的家人却是吓得瑟瑟发抖。
第一个死了,就轮到了第二个,如法炮制,挂在了绳套里。
一个一个的,架子上挂满了人,刁文已然崩溃,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最后一个人也在绳套里终结了生命,风吹过,他们的身体也在摇晃。
不过,显然这不是最后。
护卫动手将第一个勒死的人从绳套里解出来,放在地上,扬刀挥过,人头落地。
刁文眼睁睁的看着,也已无力叫,眼珠子通红。
将所有人的人都都砍了下来,身体则都扔到一个平板车上,拉走了。
人头穿在矛上,一个人头一支矛,乍一看就像个大榔头似得。
把人头都插好,护卫拿着,离开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出现在了城岭上,正好是大营附近的城岭,在这下面一眼就看得到。
长矛插在了城岭上,那长矛之上的人头也迎风招展,就像在沐浴春风。
刁文在下面完全看得到,而且看的特别清楚。
“这场好戏,也不知他能看多久。我看这天闸关上有鹰,闻到了气味儿,它们肯定会过来吃肉的。据说,它们最喜欢吃的是眼睛。”看着城岭上的人头,孟揽月只觉畅快,这都是刁文应得的。
在设计杀胡桑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他不会得善终,包括他的家人。
“这都知道。”看了她一眼,白无夜不禁弯起薄唇。
“见过太多受伤的人,各种各样,都有。”所以,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本不该了解的事儿。
“心里的气顺下去了吧?若是顺下去了,咱们回西疆。”看着她,显然她是舒心了许多,能看得出来。
“你也回去么?”若是他回去,她也没有异议了。
“嗯。”叛贼已经被抓住,他也无需在这儿了。
“好,咱们回西疆。不过,得尽快找到铃儿姑娘。她和陈明姝两个弱女子,我怕出事儿。”铃儿姑娘是胡桑的爱人,她自是不能看着她流落在外。
“放心吧,一直在找着呢。”无论如何,为了孟揽月,白无夜也会把她找到。
“看戏吧。这个世界极其无聊,没有电影,没有电视剧。有时候我就想,能看到些什么有乐子的东西。不过今天,五哥算是满足我了,这场戏真好看。”瞧着刁文那一直盯着城岭上的样子,她就想笑。终于知道伤心绝望是什么感觉了?可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