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起太后寝宫中的贴身侍女便发现,太后入冬后便迁延不愈的伤寒明显好了不少,且似乎心情也尤为不错。慈宁宫中的众人在暗中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只是众人也明白虽然不用担心自己因为小错而被重罚了,却不敢更不能因太后的心情舒畅而稍微偷懒,只因为今日慈宁宫中有贵客临门。
今日众多的侍从几乎是比平时要更早的起床,洒扫,一应准备似乎妥当后,才敢稍稍喘口气休息片刻,而如此的谨慎众人仍然怕出现纰漏,负责各殿的侍女与宦官都要数次往返,来回检查才能稍稍放下心来,只因为这次的宴请涉及太后的威仪。其他人倒还好说,唯独对这位太后幼年的手帕交,似乎太后尤为在意不想落了下风。
奈何此时整个朝廷局势为妙,皇帝更多的则类似傀儡的作用,太后与其关系也没多亲近,如此一来,不知太后是否为了显示自己如今地位权势依旧,似乎尤为拘泥这一应的器具仪式。
而对于淮阳王妃似乎又表现出超常的礼遇与包容,甚至是将自己备用的车撵派去迎接其进宫。
这样的行动让新近入宫的小宫女,侍从都十分不解,不知太后与这位王妃的关系到底是好是坏。只是有一点他们都很清楚,无论这位王妃与太后的关系好坏,那淮阳王府的人是他们这些小小新人得罪不起的。
及至辰时三刻,客人临门也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候了。
“淮阳王妃,郡主景钰,工部侍郎千金李瑾谒见。”随着一声长长的唱喏,众人进入了今日的战斗状态。
李瑾看着门口的仪仗出神,耳听响彻前殿后院的唱喏传来才回过神。此时老王妃与景钰已经在慈宁宫侍从的引领下步上台阶,李瑾与他们的距离已经稍稍有些明显了。尽力不动声色的奋力赶上两步,李瑾收敛心神为一会儿的会面做起最后的准备。
游廊内每隔几步便设有一处小小的火盆,李瑾听母亲说过,这是时下不知从那开始兴起的最新的。精致的雕刻似乎描绘着火树银花,而那金属的火盆内里不知燃烧着什么,只是不同一般的炭火偶尔会哔啵作响。
经过那些取暖用的火盆时,不时会看到内里泛着明亮的一小撮火焰。一路行来不知是因为,这小小的火盆将游廊里的温度提升的原因,还是因为李瑾走的急了些,此时她的额头已有了一层薄汗。
及至进入屋内,过旺的热气在掀起门帘的刹那扑面而来,眼前一花,差点让李瑾晕在当场。好在身边便是门扉,李瑾微微让自己倚靠了数息,不等人发现恢复了些气力。这才慢慢坠在老王妃与景钰身后,默默陪着去慈宁宫专门待客的花厅。
及至三人来到那处会客专门用的厅堂时,李瑾看到自己眼前的恢弘景象,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评价。
内里的装潢一如皇宫中其他的地方一样,只不过空间更加宽广,不知是因为太后喜欢低调,还是因为宫中的规矩使然,李瑾看到的家具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制成,这里也是同样。
若说道李瑾显出啦就是翡翠的白菜惟妙惟肖,整颗的珊瑚陈列在多宝阁的架子上,仍保持着鲜红的色泽等等,各种珍奇异宝都罗列在了多宝阁上。若说只是视线扫过也许看不出来,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平常,百姓之中的富贵人要有似乎也能据为己有。只是若从细处看,这些东西不仅做工一流,就是选材都是精细至极。
李瑾暗暗想起皇帝前几日发布的皇榜,那上面言辞激动的在倡导的勤俭节约,此时此刻李瑾觉得一点儿都没从这慈宁宫看出分毫。李瑾心中暗暗估量着这些东西的价值,并暗暗咋舌,若非皇帝此时被朝中各种势力掣肘,更加之边疆不稳,不知是否会容的下太后如此的排场。
只是本朝以孝治国,若有违背,平头百姓都很容易便会身败名裂,何况乡绅士族与一方的富户,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因此天下的表率,天之骄子自然不能是一个孝行上有所亏欠的人。这样予人口实的事情,怕是那位少年天子定是极力避免的,因此虽然此时国情不容乐观,可岂止于今,皇帝都不与太后过于较真。
虽然李瑾在皇家宴会上不能说没见过太后,可那些印象都太过模糊,加之距离较远,且李瑾从未与其有过言谈交集。因此此时李瑾心中太后的形象,早已成了珠光宝气且气势咄咄逼人的妇人。
可不到一刻钟出现在李瑾眼中的,那位天下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全天下女人之中却是地位最高的人,却与李瑾设想的全然不同。眼前的老人虽然风华不再,却仍然有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气质,也许是因为保养得怡,眼神熠熠生辉,灵动非常。若不是李瑾清楚这为太后的实际年龄,怕是初次见面大概都会以为她与自己母亲同龄。
而李瑾那印象中的,能与皇帝分庭抗礼的,那种滔天气势,却完全没出现在自己对面的那张精致妆容的面貌上,反倒是温文尔雅的书香气不可抑制的让李瑾心生好感。
一如淮阳王府老王妃的慈祥笑意,在李瑾第一次如此细致观察的面容上出现。
“好久不见了,兰芷。”太后认真看着淮阳王老王妃的眼睛,嘴角挂着让人猜不透含义的浅笑,用似乎感慨又似乎是终于等到了一般的口气,幽幽说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淮阳王老王妃也如此低低应了一句,那语气与声音低沉的似乎在自言自语,之后立刻按照臣子的礼仪向太后端正的行礼。
李瑾与景钰则在淮阳王老王妃行礼后,以此按照自己的身份向太后行礼。之后太后的举动似乎可以控制了一般,不再显露出那似是怀念,又似是隐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