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琅赶紧拉住他,嗔道:“哥哥你气疯了,就你的身手,苏二少的小身板儿,你不一拳就得把他打死?再说,你这样闹将开来,让如筝如何自处?”崔明轩想想也对,便咬着牙坐下,气哼哼地转过头去。
崔侯也气得脸色发青,怒到:“我以为阿衡死了,他多少能有些内疚,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对你,可见他是冷血无情到了何等地步!不行,我要去找你爹,问问他这样逼你,到底对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阿衡!”
如筝看崔侯动了真怒,赶紧上前几步,坐在他身边挽住他胳膊:“舅舅息怒,此事现下并非不可转圜,还请舅舅暂时不要与我爹爹计较,否则因为我,而使得舅舅和爹爹交恶,才是筝儿大大的不孝了!”说完,她又把薛氏的心思和自己的计较筹谋,和崔侯等人细细说了,崔侯才点头叹道:“此计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辛苦你了……”说着他摸摸如筝的头,叹道:
“说来也是舅舅无用,不能庇护于你和柏儿,反要你们这样受苦……”
如筝摇摇头,泪眼迷蒙地说道:“舅舅快别这么说,您一直都是我和柏儿最大的依靠,有了咱们崔府,我们才能在家安生度日呢,舅舅不必忧心,我是定不会听他们摆布的。”
崔侯叹了一声,勉强笑笑:“好,但今后不可再如此冲动,徒然害自己受伤,有事就让人来告诉我,舅舅自然要替你出头的!”
“嗯!”如筝重重点头,低头在崔侯肩膀上蹭了蹭:“筝儿都省得了,舅舅别生气了。”
琳琅上来掏出帕子给如筝拭了泪,旁边谢氏也偷偷抹了抹眼角,此时崔明轩突然拍掌叫到:“怪不得苏子渊质问我还管不管自家表妹性命,原来是此事,这就对上了!”
如筝见他说漏了嘴,不由得暗怪他莽撞,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又禁不住崔侯追问,便把寿宴那天苏有容帮自己解围,给自己号脉的事情一一说了,崔侯叹道:
“没想到苏有容这孩子倒是个古道热肠的,怪不得轩儿你愿意和他交往。”
琳琅坏笑着看看如筝:“既然是人家一番好意,筝儿你不打开看看是啥?”
如筝愣了愣,又看看崔明轩,崔明轩摆摆手到:“别问我,我可不知,他没说,我也没看。”
如筝无奈,只得解开封口的细绳,打开坛子一看,又疑惑地抓出几片,大家伸头看时,却见是几片黄澄澄,散发着甜香的东西,看上去像果脯,如筝大着胆子尝了尝,先是一股清甜的味道,继而却是**甘辛充盈了满口,她忍着眼泪几口咽下,居然感觉很舒服:
“是蜜渍鲜姜。”
“噗!”崔明轩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破功:“神神秘秘地让我亲手交到你手上,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居然是果脯,苏子渊脑子进水了吧!这傻东西……”
崔侯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呵斥到:“明轩,言辞收敛些,你懂什么,筝儿病后体寒,这蜜渍姜片是很好的调理药膳,这也是苏家那孩子一片心意,怎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如筝看着手里的青色小坛,心里一暖,又拈出一片,放在嘴里细细嚼了,居然吃的有点上瘾,琳琅看她吃的香甜,也食指大动,拿出一片放进嘴里,没嚼几下便皱了脸赶紧拿帕子挡着吐了:
“筝儿你真行,这么辣的东西也能吃的津津有味的,你舌头傻了么?”
如筝依旧吃的欢快:“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吃。”
崔侯看着她们小姊妹俩笑了,但随即脸色又是一沉,叹道:“看来苏家这个孩子也是通医理的,筝儿,琳琅,其实你们二人的感觉都没错,筝儿是因为体寒,而体寒最明显的便是胃寒,所以才会对辛辣暖胃的姜这么喜欢,而琳琅你没有这毛病,当然是受不了这味道。”
他看着大家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叹息一声:“哎,筝儿小小年纪,便体寒如此,可惜叶先生被我气走了,不然他帮你调理肯定是事半功倍。”
如筝听他说叶济世走了,惊到:“怎么,舅舅,叶先生走了?”
旁边谢氏点点头:“是,那日先生来看诊,恰逢侯爷招了相熟的老太医来聊天,老人家不放心侯爷的身体,就帮他号了号脉,没想到叶先生看了,误会侯爷不信他医术,也不听我们解释,当晚收拾了东西便搬走了,听说是又回了护国寺……”
如筝眉毛一竖,当下起身说道:“舅舅莫急,我帮你把他抓回来!”说着便不顾崔侯阻拦,冲出房门自带了浣纱待月上车朝护国寺而去。
一路急行,如筝生怕叶济世又飘然离开护国寺,她绝对不能放弃这个可能改变舅舅命运的人,如筝不顾颠簸,执意要车夫快行,两个来时辰的车程,居然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下了车,如筝想了想,留下待月看车,带着浣纱直奔寺内。
今日虽不是初一十五,进香的人还是很多,和如筝她们正月里来时的气氛完全不同,此时如筝也顾不上带帏帽,着急地拉了一个知客僧问明方向,向着叶济世原来住的外院禅房走去。
一路气喘吁吁赶到禅房,闻到了那熟悉的药香,如筝才稍微放下心来,上前砰砰敲响了叶济世的房门。
门开了,叶济世手捧一卷医书,头都不抬地摆摆手:“再过片刻药就好了别急……”
如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里暗叹一声“医痴”还是规规矩矩地叫到:“叶先生,是我,林如筝。”
叶济世这才惊讶地抬头,看到如筝先是笑了笑,又在看到她焦急的表情时摆了摆手,沉了面色:“不要来劝我,不信我医术的地方,我不会再回去了!”
如筝心里起急,但想到他一向的拗脾气,又压着性子劝到:“叶先生,我知道您和我舅舅之间有点误会,那日……”她急急地向叶济世讲清了误会,谁知叶却毫不领情:
“林小姐,您对叶某的知遇之恩,叶某心领,但仁信堂和武国侯府我是不会回去的了,若崔侯爷信我,便不会让太医再把脉,叶某医术不精,不敢再伺候他老人家。”
如筝见他牛脾气上来不听劝,怒火再也压不住,冷笑到:“不知叶先生要入太医院是何目的?”
叶济世听她这么问,楞住了:“自然是济世救人,精研医术”
“哈哈,好笑好笑……”如筝笑得弯下腰。
叶济世见她这般反映,怒到:“如何好笑?”
如筝抬头,正色到:“如何好笑,自然是叶先生大话好笑,想我舅舅不过是依了老太医的意思把了一次脉,便令先生拂袖而去,从身份上说,他是侯爷,先生不过是一白丁,先生此举便是不恭不敬,从道义上说,他是病人先生是大夫,先生此举又何谈济世救人?!”
眼见叶济世怒色渐浓,她也不停口:“小女子虽然无知,但也敢断言,以先生这样脾气必然无法在贵人云居的宫里讨到半点好处,以先生这样毫无容人之量的谈吐,又如何在高手林立的太医院与人探讨切磋?!先生,你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说完她也不看叶济世反应,自带了浣纱大步离开了禅房,如筝心里又气又恨,气得是叶济世迂腐执拗,空有一身医术却硬的像块顽石,恨的是他不愿重回仁信堂,担心舅舅难逃……
越想越堵心,如筝急得眼泪几乎落下,浣纱在后面跟的辛苦,看她似乎是走错了路,刚“诶”了一声又被她落下,只好几步追上去跟着。
主仆二人就这样慢慢偏离了来时的路,等回过神来,四周已经都是参天大树,原来是误入了后山的松林。
夏季正是树木最繁茂的时候,如筝看着遮天蔽日的密林,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好笑,原来愤怒真的会让人迷了心智,失了方向,她四周看看,没有找到能出去的路,略微有些心慌,又按捺下来,细细回忆着。
浣纱可就没这么镇定了,看看周围黑漆漆的树林子,怕得往如筝身边靠了靠:“小姐,现在可如何是好?”
如筝叹了一声,笑到:“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看来只能试着走走看了。”
浣纱急道:“那怎么行,若是走的更远了……”
就在主仆俩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清雅的箫声传来,却是那曲自己最爱的《梅花》,如筝听了心神一振,对浣纱说:“快,有箫声就是有人,咱们向着箫声的方向走。”
浣纱也是一阵惊喜,赶紧扶了如筝,慢慢向着箫声传来的方向摸索着。
说来也怪,那箫声时远时近,有时候就像是在耳边了,有时候又好像很远,就在如筝走的心里起急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已经是走到了松林边缘,午后的骄阳重新照耀在她们脸上,主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筝刚想停下来擦擦汗,边听不远处“嗤”地一声笑,寻声望去,竟然是……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