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令氏家族的一路上,百里痴安静的陪在宫阳身旁。桃花眼时不时转动一番,不知是不是还在打那荒蛊的主意。
宫阳同样沉默不语,只是将自身化念分出数道,凝神内视。
此番检视之下,接连暗呼了数次侥幸。
侥幸之余,当即借用分神,朝古碑空间内的荒蛊试探而去。
此时的荒蛊,体内由大五行木灵结成的雷光,已然消散殆尽。
其硕大的蛊甲之上,崩出数道拇指粗细的裂缝。这些裂缝中,新肉已生,只是彼此间,却再没有血脉交换。
微小的变化,更是数不胜数,宫阳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这荒蛊在强行吞噬了那天魔雷光之后,首次进入它的虚弱期--蛊褪。
便是褪去先前的蛊甲,再度进化。
这段时间里,荒蛊会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不活动不进食,如修士坐生死关。
能褪壳而出,其无论身形修为,都会得到质的改变;若是终究无法从蛊褪成功,则会生机消弭,命魂尽丧。
“多谢!”
也不知这次荒蛊陷入沉睡,究竟能在何时醒转过来。宫阳只得目露感激,将自身气血之力,渡入荒蛊体内。
其后疾掠而出,继续朝令氏家族方向赶去。
“宫小子,那小虫,你究竟从何处得来。要不,也为我捉一个?”
百里痴跟了大半路,终于将自己的小算盘盘托了出来。
“.......”
宫阳无语,且不说自己与这荒蛊的渊源极浅;真正说来,能得到这荒谷的青睐,也不过侥幸。
加之这等强大的存在,岂是想捉便捉的?
“只有这个么?”
仙碑之魂见他神色古怪,立刻会意过来,却依旧不死心:“捉不到的话,你把这小玩意送我也成,说吧,你要什么宝贝?”
看来入世良久,百里痴忽悠修为见长啊。
这不,都不明白宫阳要什么法宝,直接就胡乱许诺。
话音落下,就见宫阳一副看智障的神情,百里痴顿时怂了下去。
心里的痒痒,却是未曾消减半分。
蛊褪的强大,的确能为他提供不少便利。
--若是能将其彻底炼化,融入魂力之中;那他作为魂体的秘密,即便是婴变,甚至更高修为的修士,也很难将之看穿。
故而接下来的小半月内,百里痴与宫阳的对话总是翻来覆去,最终都归落到荒蛊身上。
仿佛那陷入沉睡的荒蛊,已然是板上鱼肉,随时都可以提刀来宰一般。
奈何宫阳每次给的回应,都无一例外,是一副看智障的神情。百里痴无法,只得渐渐将这事压了下来。
又是半月过去,一处四面环山,清幽宁静的小部早到。
临近傍晚,几缕炊烟,缓缓自小部内升腾而出。遥遥有几声柴火狗抢食的呜咽传来,整个安静祥和的小部,愈发出落得像个世外桃源。
六百余丈开外,一行两人,缓缓走将出来。
正是宫阳与百里痴二人。
远远,就见宫阳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无比平和的小部。目露迷茫,仿佛穿越了诸多岁月,回到当年那华夏故地,滇南远山的草庐一旁。
结合令天绝和自己亦师亦友的关系,感触更深。
“走吧!”
良久,宫阳方才回过神来,踏步朝着令天绝儿时生活的部落走去。
“一名元力十重,两名元力七重。其余众人,修为都在元力五重之下......”
宫阳简单试探了一下小部修士的底蕴,随之目光一凝,落在那部落圣殿一侧的三尊石像之上。
这三尊石像,其中一尊,保留着若有若无的元婴气息。
另外两尊,则是金丹中期左右。
奈何这两尊应该更为久远,其内的修士气息,已经被浓郁的死气覆盖。
“宫某来此,是为寻一位故友。还请令世部落族长,部内天骄现身相见!”
这令世一脉的禁制,在宫阳的破阵之晶下,完全可以无视。
踏空入得小部之内,宫阳随即传音而出。
“不知前辈来此,是想寻我部哪位先祖?”
从对方一声不响便破开部落禁制,出现在部内,已经足够说明许多问题。
那和令天绝有几分相似的令世族长,方刚见到宫阳,便不自觉双膝一软,眼见就要拜倒下去。
“贵祖名天绝,与我是故交好友。”
宫阳淡淡一笑,凭空一托,便将对方扶了起来。
其后信步走向那居中的石像,端详了良久,最终还是暗叹了一声。
继而凭空一指,落在属于令天绝的命魂石像之上。
收回手来的瞬间,一道比以往还要强悍数倍的生机力量,刹那从那石像之内流转而出。
“人,总归得有念想。令老,你当日散尽修为,用命魂助我;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
宫阳喃喃了一阵,随即转过身来,朝那愣在当场的中年汉子笑道:“怎么,我二人来你令世一脉境内,就没有一杯用来招待的薄酒么?”
言罢,当先在那三尊石像面前坐了下来。
就见那中年汉子傻傻一排额头,忙不迭的转身准备酒食去了。瞥见那汉子的憨态,宫阳又是淡淡一笑。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七人,已经将酒水饭食取将过来。朝宫阳二人拜了一拜之后,便拱手侍立一旁,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眼神却紧紧盯着部落防御禁制,只一眼,便能看出其强悍之处。
此等强度,即便有金丹修士前来,恐怕也极难破开。
“果真是迂腐得紧,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招待客人,就这般像个木头一般杵在对方身旁吗?”
百里痴先前在驭鬼大宗内待了二十余年,几乎每一次露面,都是这等阵仗。
后来和明关等人闲散惯了,反倒觉得这般做法极为形式,当下眉头一挑,就要将荒蛊之事的积怨一并发泄出来。
令世七人闻言,只得战战兢兢的坐下,坐到宫阳二人身旁。
“无妨,既然都是修士,便没有这么多规矩可言,大伙都随意便好。”
宫阳微微一笑,当先拿起酒瓶,倒满一杯之后;站起身来,悉数倾倒在令天绝石像面前。
“敬令老!”
敬完之后,右手一翻,八瓶笑芙蓉,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回喝酒,直喝到天光渐亮,鸡鸣骤起,众人方才歇了下来,各自回部安歇。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宫阳便独自盘膝坐到令世一脉圣殿之内,对着令天绝的石像独饮独醉;时而淡笑一声,时而眼露迷茫......
几乎整个令世一脉上百人之数,均都知晓宫阳的存在。
甚至有三五名皮实的部落孩童,在周边嬉闹了数日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聚拢到宫阳身周闹腾不已。
待得这一月月末之际,那先前迎接宫阳的令世八人,再度齐齐到来。
方刚见到宫阳,便抱拳深深拜了下去。
“谢谢前辈,此番恩情,我令世一脉永生难忘!”
那作为族长的令自良,拜完之后,抬起头来朝宫阳憨憨一笑。
他此时的修为,不再是当初的元力十重,而是筑基初期。比之月前,强悍了数倍不止。
宫阳微微一笑,也不作更多解释。
想了一阵,随即开口:“我此行来你令世族内,是为还令老当年的救命之恩。”
众人安静听着,就见宫阳继续道:“此行,我会从你令世一脉内,带走一名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