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大五行土属元力接连出现。
须臾之后,便将宫阳命魂力量,尽数掩藏了起来。
两千余里之外的土源印上,同样有道道诅咒元力泛起,将属于宫阳的命魂位置,尽数笼罩。
在做完这些之后,宫阳依旧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取出卫道南留给那道化念,将心神悉数沉浸了进去。
这一次闭关,持续了小半年之久。
再度睁开眼来的宫阳,有明悟,有萧瑟,有悲戚。
更多的,却是一抹决绝之色。
盘膝坐地,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宫阳眼底多出一道寒芒。
其后蓦地探手点出,将自己身周环绕着的诅咒元力,骤然撕开了不少。就见四灵元婴上覆盖着的诅咒黑雾,同样减轻了不少。
做完这些之后,宫阳方才站起身来,缓缓朝着西荒西麓走去。
“既然要散去大五行因果,方能得道。那宫某就重走一遍因果,将这些过往,悉数记得!”
话音落下,宫阳体内的三百四十余道化念,无端颤动了一阵。
继而一道化念溢出,当先附着在周遭的诸多化念之上。
他整个人的四灵元婴,再度生出更多变化。
“宫某要的道,方才是道,给我散!”
眼见更多化念开始相互附着,宫阳目中寒芒再起,其后一指点在念海之上。就见诸多即将融合的化念,旋即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古碑空间内的两块硕大元晶,不断有诅咒黑气被抽离而出,环绕在宫阳身周。
待得将他身形隐藏了大半,就见那些化念,重新恢复平静。
西荒远山山道之上,一名身周黑雾缭绕的青年,缓步踏出。每每走过之地,山峦寂静,夜鸟息声。
转过数道山头,便一路东行,朝着南冥境内去了。
半年之后,苍流皇朝一处极为平凡的民间坊市上,一名身着白衫,身周黑雾缭绕的修士出现。
不过这些黑雾,只有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方能看到。
至于民间的酒色食客,却是无法看穿半点。
“小二哥,十坛上好的兽血酿。”
那白衫青年方刚坐定,便顺手将一把龟币取出,搁在桌上。
在一名麻衣小帽的青年走上前来之际,忽地目光一炽,随即微笑着开口:“这小店内六十年前的小二哥,可是你叔伯之辈?”
“六十年前么?”
若是普通人听到这样的询问,一定会将这询问之人,当作疯子看待。
毕竟世事异变,特别是这样的乱世,谁会记得这小店六十年前长什么样子?
但这小二哥,显然是个心思如狐之辈。
眼瞅着桌上的大把龟币,吞了吞口水,接着拼命回想起来。
“喏,现在的店主,是我的阿爹。若说六十年前的店小二...六十年前的话,是了,八成是我阿公。”
“这般说来,是他将这小店盘了下来?”
白衣青年闻言,只是一笑置之。
小二哥打量了他一阵,忽地开口问道:“公子你和我阿公,可是旧识?”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去问,毕竟面前的青年,无论身着相貌,看上去都比自己年轻数分。
却在看到他眼神之际,分明比自己祖父还要沧桑不少。
“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令祖,可还健在?”
宫阳不再掩饰自己的修士身份,淡笑着看向面前的青年。
“还在还在,只是年轻时太苦,眼下年老成疾,只会偶尔前来走动了。若是先生想要寻他,我这边去让阿公前来?”
青年证实宫阳是修士之事,早已忘了那桌上的诸多龟币。眼底,流露出无尽崇拜之色。
“小二哥费心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朝桌上的龟币摊了摊手,示意小二早些备酒。
过不多久,店员送酒上来。那小二,却是整个失去了踪迹,青年无奈一笑,却也随他。
待得第一坛酒悉数下肚,白衣青年站起身来,拂袖一扫,便将余下的九坛兽血酿,尽数收到不知名的空间之中。
“你个小兔崽子,又忙里偷闲了不是?就老夫这一辈子劳碌命,哪里能遇到什么仙人,更何况你说那人依旧丰神俊逸,看上去比你还小?”
便在白衣青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之际,一名八十余岁,身周环绕着诸多暮人气息的老者,跟随着那小二走了进来。
“公子且慢,这便是我祖父,你看看是不是当年熟识之人。”
眉眼极像的二人,走到白衣青年身旁,一看便是族孙两代。
“你...你是当年那随着苍流老祖,前来客栈痛饮之人?”
那老者自从进得门来,便一直用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青年。随后逐年回想,将所有熬过的岁月都回忆了一遍。
随后双手颤抖着走上前来,朝白衣青年拜了一拜。
--他不可能不记得,毕竟当年那二人走后不久,原本属于驭兽林氏的驭兽皇朝,便彻底被苍流韩氏取代。
自此,南冥境内,统治了这片区域数百年的驭兽作古,苍流皇朝降生。
而这白衣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当年随着韩天泽前来的宫阳。
“小兔崽子,还愣着干嘛。老夫活到这个年纪,故友尽丧,此番有故友前来,还不去准备店里最好的酒菜?”
老者说着,再不管那惶急去了的青年。转过身来,对宫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恕老朽眼拙,当年太过迂腐,居然没能看清两位仙人。”
简单聊了一阵,宫阳多数时间,只是淡淡笑着,并未提及更多修炼之时。
又听得这小店数十年内的变迁,酒菜早已上来。
酒过三巡,宫阳忽地开口道:“这数十年里,你可以有诸多的时间来选择,为何却一直守着这个行当,不肯有任何改变?”
他这话,原本只是简单一句。
毕竟这世间之人,解决温饱之后,会有更多出路。然而这祖孙三代,却一直谨守着这么一家小店。数十年,不肯有任何改变,当真怪异。
“呵呵,其实这辈子,不过一场轮回。世间之事繁多,但真正能做到,且做好之事,又能有多少?”
老者探手揩去花白胡须上的酒渍,若有所思道:“或许也有改变,你看,老朽便是从当年的跑堂小二,变成了如今的店主。只是这等改变,在上仙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
“其实每一个人,一生都在改变,无所谓大小。”
宫阳若有所悟,却到得最终,也只丢下这般浅淡一句。
“但这一生,我们却可以有诸多选择;譬如选择如何去活,如何挑选自己想要,如何活得更为简单。”
老者目露思索,似是将他这并不富裕的一生,用最简单的话语,描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