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鬼口即将咬合的当儿,宫阳短暂挣脱了周围阴力的控制,将那已经结痂的手指擎起,蓦地屈指成剑。
他可不会以为这只厉鬼的动作只是在唬人,因为一旦现出本体,厉鬼的全部道行就会释放出来。
若是真被对方寻到机会,绝对会被一击致死。
原以为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然而在下一秒,宫阳忽地觉得身周一轻。
别说先前阴阳仪能探测出来的厉鬼真身,就见阴极之力也在瞬间散去。
“叮铃!”
宫阳迟疑间,一声有如来自地狱的清冷铃声穿了出来。
接着一个悬空的血色铃铛,缓慢从街道东侧的方向缓慢飘飞而来。速度慢到宫阳几乎能看清上面细致的纹理。
铃铛妖异无比,其上细致的雕刻着一些血色花朵,几乎与《太苍伏魔真决》所描述的‘地狱之花’——彼岸花,一模一样。
更为奇异的是铃铛周围血色弥漫,一朵朵彼岸花的虚影凌空生成,花开如火,妖异如血,似要将周围的生机一一吸净。
宫阳察觉出妖异,下意识想找个地方暂避风头,却忽然发觉他整个人已经被牢牢禁锢。别说挪步,就连腿在哪儿都不知道。
“叮铃铃!”
铃声渐远,宫阳依旧不能动弹,只得直勾勾看着巷子正对的街口处。
一阵乌烟腾起,在那烟雾中,一个个身着白衣、头戴民间出殡用那种白色高帽的人,从烟雾里次第走了出来。
这一行走得极为缓慢,身着白衣之人高矮不同,胖瘦各异,居然浩浩荡荡有数十之多。
宫阳所处的位置,是小区与那幢经常死人的大楼之间的过道处;而那群白衣亡魂游走的道路,则是一旁的马路,自东向西,两者相距20米左右。
幸好宫阳站的位置没有风力吹向街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拘魂铃远去,街道上再再无一物,夜色沉寂如死。宫阳这才勉强活动了一下手脚,面色苍白的看向街面。
“咚咚咚!”
心脏因为极度缺氧而剧烈跳动,依稀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幸好宫阳从小就练习胎息之术,若是普通人被禁锢住这么久,又看到这些怪事,估计就算不被吓死,也得活活被憋成活死人。
“看来老头子没有骗我,四绝域,冤鬼路,难道他也曾亲眼见过这百鬼夜行场面?”
宫阳话神色看似平静,后背处却早已经汗湿了一片。
“终究是人心不古,马路是城建必须设施,倒也无可厚非。若是这地儿没有这幢商业住宅,此地的四绝域地形会自然而然的消失殆尽,偏偏……”
宫阳仔细探查了一下身周,见那只厉鬼没有再出现,于是定了定神,朝着二十米开外的街道处走了过去。
看来那厉鬼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百鬼夜行的场面,也知道以自己的道行根本无法抗拒这由极阴之力形成的四绝死域,索性放弃能中伤宫阳的机会,远远逃了开去。
其实双方不用比较就能知道结果,像宫阳作为生魂的主人,且拥有能战胜恶鬼的实力,都险些扛不过这场百鬼夜行的罕见场面。
她作为没有主魂加持的孤魂野鬼,就算两者之间相隔数十米,依旧只能落得被百鬼夜行带起的极阴之力无情吞噬的下场。
阴极可以由残魂创造或者寻找获得,按理说它只是外力加持的产物;而这四绝域的极阴之力,却是天地间踏踏实实的存在。
可以说如果人法地,地发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句偈语成立;那阴极便是自然,极阴之力则是道。
用心扫了一遍先前亡魂走过的街道,宫阳沉思了良久,神色流露出些许挣扎。
不过在三五息之后,他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
阴风骤来,寒鸦声起,直到那群亡魂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快到四点的模样,整个白日里人流富集的小街才重新有了生气。
宫阳沿着两面的街道一路走走停停,似是在做什么标记。
……
回到客栈时天快见亮,远远就见郝秧歌身着粉色睡袍,如同个门神一般矗在吧台内,一张38码的老脸简直比抹了锅灰还黑。
“我以为守夜这人赶着寻死去呢,大半夜将客人锁在屋外,真TM不是东西!”
才见到宫阳从楼下走上来,郝秧歌立刻指桑骂槐的骂了一句。
宫阳一路沉思着之前看到的异状,虽然将郝秧歌的话听了个满耳,却懒得理她。
“哎,我和你说话呢,姓宫的,难道你真以为老娘就得花钱供着你这个闲人。还是觉得你自己是个小白脸,老娘就得无条件养你?”
郝秧歌被宫阳的无视所激怒,眼一瞪就开始骂娘。
“你养我,你也配?”
宫阳连头都不抬一下,直接撞开气势汹汹的郝秧歌往吧台里走。
余光瞅见郝秧歌又要开口呵骂,于是一抬头,用可以杀人的目光将对方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滚!”
宫阳掷地有声:“如果不是因为郝哲,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郝秧歌几次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破口大骂,却偏偏被宫阳的神色给震住了。她有预感,若是她再多嘴一句,恐怕宫阳直接一拳就会揍到她的老脸上。
“呜呜,姓宫的,你狠,你厉害,专门欺负我们这种孤儿寡母,呜呜!”
上一秒还无比强势的郝秧歌,没想到下一秒就萎了下来。更让人无语的是,这女人居然说哭就哭,远远比她死了老公还要伤心。
“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也不用觉得委屈。因为你在我面前,连人都算不上,顶多算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疯狗而已。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只疯狗,而作出任何改变?”
宫阳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甚至于以他32岁的阅历,待人也不会这么尖锐。
只是在面对郝秧歌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子之时,他完全没了忍耐。
欺负女人和‘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前提是那女人得TM是个人!
“好,姓宫的,你骂老娘这句话老娘都记着,你有本事就等着吧!”
郝秧歌一边嚎哭,一面对宫阳撂狠话。
“郝秧歌,我和郝哲的情分到此为止。要是以后你还敢颐气指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宫阳目光冷沉,根本不理会她如何作妖。
第二天直到中午,郝秧歌依旧没有起身。
“阳叔,你昨晚是不是得罪大秧歌了?”
到得交接完躺下,卢露便鬼鬼祟祟的探头进来。
这姑娘明明吃饭的时候还穿着一套深色打底衫,这会却换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水手服。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在下班后和她的那些所谓追求者去外面开人肉趴了。
“喔,还有其它事么?”
宫阳神色如常,大致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听说郝秧歌虽不是这边的人,却一个厉害姐姐在这里生活了十余年,刚才她躲在卫生间,应该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和她姐通话。”
卢露比宫阳还着急,毕竟偌大个客栈,能和她结成联盟的,也只有宫阳了。
“天真,她三岁还是我三岁,唬人这种把戏亏她想得出来?”
宫阳不由分说的将卢露给推了出去,“嘭”的一声锁上了门。
傍晚交班之后,宫阳便自顾自待在前台,郝秧歌不作声,他便也乐得清静。
“三姨,我们来了,你说过的醉香鸡,做好没?”
人还没到,一个夹杂着大碴子味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经过吧台时,明显看到了坐在里面宫阳,却还是无比装鳖的朝郝秧歌发问,明摆着给宫阳难堪。
“小建,先吃饭,待会的事,待会再说。”
郝秧歌嘚瑟的瞅了宫阳一眼,满是小人得志的意味。
“好好,都听三姨的,待会哥几个摔开膀子吃就成,吃饱了好做事。”
郝建大喇喇的应和了郝秧歌一句,绕着大厅走了一圈,之后回到前台沙发处吞云吐雾起来。
“嗨,哥们,听说你在三姨的店里很能干,几乎什么事情都能搞定?”
郝建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眼圈,眯着眼睛问宫阳。
宫阳将他当空气,只是自顾自浏览着网页。
“……”
郝建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但考虑到接下来还有更恶毒的法子,于是愣生生将火压下。
一阵香味传来,似是郝建所说的醉香鸡揭开了锅。
宫阳瞥见卢露出现在楼梯口,似是想看热闹,又不敢上前,当下微微一笑:“大秧歌好兴致,今儿居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走,露丫头,咱俩今儿也好好改善一番伙食。”
说着径直去往冰箱里找出两幅碗筷,顺手递给卢露一副。
才到得桌前,就见郝建碗里已经堆了大半碗。
果然都是心黑如碳的一家人,他方才还和旁边几人左一口兄弟、右一口兄弟,居然饭前酒才喝过,就默不作声的霸占了两只鸡腿一副鸡排。
都是肉儿肥嫩的地方。
“喏,今儿做事的没几个,吃白饭的倒蛮多。无妨,见面就是缘分。既然大秧歌用心做鸡我们也勉为其难的吃它一回吧。”
宫阳说话间手起筷落,眨眼那盘子里就只剩下一些如同鸡头、鸡皮、鸡脖这些边角料。
而卢露碗里,却整个冒出了尖。萝莉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宫阳‘够了’。
郝建被宫阳一番奚落,当下“蹭”的站了起来。
“你TMD………”
“喔,郝建老弟是觉得菜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如果真是这样,那来点重口味开开味蕾吧。”
出手如电,宫阳眨眼夹住四五颗泡椒,在郝建还没反应过来,就强行塞进他嘴里:“辣也别生气,毕竟姑妈头一次做*鸡,很不容易了。”
眼见对方要将泡椒吐出来,宫阳直接一指摁在郝建后背上。郝建恰好又想出声呵骂,于是那些泡椒就呼啦一下,顺着脖子滑了下去。
“咳!”
“噗!”
辣意如喉,胃酸上涌。郝建脑袋“嘭”一下就大了,一双眼睛涕泪齐下,简直比兔子还红。
“咳咳,老子要杀……”
“杀鸡款待我的事就不用了,来,喝口水簌簌嘴,我们好好吃饭。”
宫阳这回直接将盘子托了起来,作势掰开郝建的嘴往里倒。郝建拼死抵抗,终究没能成功。宫阳也不急恼,微微一笑之后,面色一寒,接着手肘发力。
“嘭”的一声,连人带桌,直接将郝建死死订到靠近柱子的角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