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模样普通,像卫栩这种实打实的颜控实在是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反倒是陈则宇的表情比较生动,先是看到有人吃翔的惊讶,然后又是在家看毛片被家长抓到的心虚,最后是看破生死的淡然。︾|
“阿信,你还真是长大了。”
卫栩差点没一口唾沫呛死自己,兆治信今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感慨他长大了?!那他岂不是还处于蹒跚学步的孩童阶段?
“陈老板,当年人我给你撞死了你非但没有付给我相应的报酬还买凶追杀我?头一次听说买卖还可以这样做,真是无本万利。”男人开口就是嘲讽腔,情绪一激动,人都开始连连咳嗽,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不禁皱紧眉头,“我在外面逃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来了,没想到先见到的却是新兆总。”
说话的时候目光又转向兆治信,卫栩心说这家伙是在挑衅么?
兆老爷子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当年撞死自己儿子和儿媳的那个司机,气得微微发抖,“把他给我送到警察局去!”
兆治信抬手制止,对着男人说道:“找了你这么多年,你最应该先见的人就是我。”
“真是多谢兆总的款待,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老鼠居然可以钻破肚皮。”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把手覆上腹部渗出血迹的地方。
卫栩头皮一麻,转而看向兆治信,老鼠?钻破?肚皮?兆治信的私刑是有多重口?!
“如果不稍微让人惩治一下鼠类,他们依旧会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兆治信面不改色地回应道,算是承认让人对这个男人用了私刑。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点小苦头算是开胃菜,兆治信并没有想要这个执行者的性命,惩治一下即可,他想要的,是主谋者。
家破人亡。
“陈则宇,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兆治信又拿来一份笔录,上面列明着揭发陈则宇擅自挪用公司资金的记录,“数目不小,却也比不上你允诺给你的小间谍的报酬,对么?”
小间谍,指代何人,不言而喻。
陈则宇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叹了口气,发觉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与人斗了一辈子,临近退休享清福的阶段却被一个晚辈掌握住全部动态,一举一动皆在兆治信的监控之下。
如此看来,兆治信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让他一步步钻进早已为他设好的圈套之中。
“爸!”
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陈越步入大厅,急切地喊了一声陈则宇。陈则宇回身看到自己的儿子,思绪万千,没有说话。
“兆治信!你竟然利用我!”陈越怒不可遏,当初兆治信似是无意地让陈越知晓这次车祸与陈则宇有关联,又诱导陈越联想到当年的那场车祸。心思单纯的陈越直接回家跟陈则宇求证,不料却被录音下来,成为今天的道具。
陈越瞪着眼前这个平日里虽不苟言笑却对他十分纵容的表哥,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的漠然,终于醒悟,兆治信从来不会轻易对人好。
曲辰是如此,他这个表弟也不例外。
“谈不上利用,陈则宇有今天只是罪有应得。”
果真是冤冤相报,当年陈则宇因一己私欲害死兆氏夫妇,如今兆治信为父母之仇把陈则宇请到本家来,还会让陈则宇走出这所宅邸么?
这也是陈则宇心如死灰的原因,兆治信对待仇人绝不心慈手软。
这一点,观众也懂,那么问题就来了。
难道他们要作为兆治信杀人的第一目击证人?
不会被灭口吧?
卫栩也有这种担心,兆治信那副模样完全就没有要给陈则宇留一条生路的打算,那可不能让孩子看见死人,于是卫栩一双眼睛四处扫视,计算最佳逃跑路线。
猛然发现不远处的桌子旁赫然坐着个身穿白色无菌衣的大男孩,模样清俊,正在朝着他浅笑。
卫栩连忙转过身不去看那个大男孩,心说什么情况?梦想成真?闹哪样啊!一定是看错了!
就在卫栩不断催眠自己的时候,一阵寒意席卷卫栩全身的神经,左手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凉意。
转头看去,正是那大男孩。
“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人是鬼?”卫栩定了定心神问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慌也没用。
“我么?我还没死就不能算是鬼,没有身体也不能算作人,可以称我为灵体。”大男孩看着前方,注视着陈则宇,似乎对什么事情很是介意。
“你来干什么?”
“受人之托。”
依旧是梦里的那个回答,卫栩继续追问:“谁?”
“令尊。”
这时也不知道陈则宇和兆治信因为什么争执起来,转移开卫栩的注意力。
陈则宇跨步向前想要抓住兆治信,人影一晃,陈则宇一把拽过兆治信,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餐刀,抵在兆治信的颈项上,刀刃吃进去半毫,犹如红葡萄的鲜血顺着颈项滑落。
触目惊心。
还没反应过来的观众们实在无法理解陈则宇突然发难所为哪般,全部呆在当场,看着陈则宇表情狰狞地呵斥他们退后。
“都给我退下!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退就退,此时反应过来味儿的人们放弃继续看戏的乐趣,尖叫一声争先恐后地往门口逃。兆老爷子虽然担心兆治信的安危却还是被带出去,万一场面失控,兆老爷子在这里可是个麻烦事儿。
鲜血浸湿兆治信的衣领,可他眉头却不曾皱过一下。
卫栩在心底给兆治信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他妈的不知道躲啊?让一个老头子挟持了你丢不丢人!
内心如何狂躁,卫栩还是稳住心绪让自己没有过分地慌乱,而一边的陈越怎么能不慌?
“爸!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挨枪子!给我准备车!飞机!让我走!”
陈则宇瞪着红眼眶歇斯底里地开始低吼,陈越焦急地试图劝陈则宇不要冲动。而卫栩,开始怀疑这家伙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这跟刚才那个对兆治信的质问淡定自若的陈则宇是一个人么?
旁边的大男孩却呵呵一笑,低声赞许地说道:“不错啊,看出来门道了?想想这老家伙接触过什么东西?”
经过他的提醒,卫栩很自然的联想到兆治信特意让侍者给陈则宇送去的那杯香槟。
莫不是那香槟有问题?
可大家喝的都是侍者端过来的,不可能只有陈则宇一个人中招吧?
卫栩猛然想起兆治信似是不经意地点过几下杯沿,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孺子可教。”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大男孩神秘一笑,食指抵在唇上轻点,然后说道:“秘密。”
“你们先出去,准备车和飞机。”一直保持沉默的兆治信终于发话了,开口却说的是放任仇人离开的话语。
卫栩一愣,自己的性命和仇恨孰轻孰重?
“不用担心,他已经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大男孩揉了揉卫栩的脑瓜儿,冰凉的掌心令卫栩身上的汗毛直立。
施焱庭这时转身一手按住卫栩的肩膀,一手搂过向卿,“我们出去打电话。”
向卿提醒:“兆治信还在他手上。”
施焱庭没有回答,径自推着大人和小孩出了门才开口:“阿信稳操胜券,不用担心。”
“你怎么跟他说的一样呢?”
施焱庭不解地问:“谁?”
卫栩眼睁睁地看着大男孩站在施焱庭身后跳三只小熊,而施焱庭完全看不见他的样子,只能闷声道:“没谁,我们现在就等?”
“等。”
不出五分钟,警察们风尘仆仆地赶到,询问情况之后便冲进屋里,等在外面的卫栩坐立不安,大男孩似乎有点感同身受,冰凉的爪子又在捏卫栩的胳膊,“放松点。”
“你到底是谁啊?!添什么乱啊?!”卫栩火大,猛地甩开大男孩的手,怒喝。
周围的人集体行注目礼给卫栩,卫栩有点无地自容,尴尬地笑笑。
大男孩非但一点愧疚没有还态度很是傲慢,“别跟小爷这样,要不是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我才不过来看你,我在疗养院躺着多好啊!”
“你认识我爸?”卫栩可从来不记得卫父有这么一个忘年交的小朋友,模样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
大男孩没有回答,伸手一指前方,“他出来了。”
卫栩立即看过去,果然,兆治信除了脖子上的那点伤,别的地方都没有受伤,欣喜地迎上去准备问兆治信怎么样。
然而宅邸大门突然冒出来两个慌不择路的警察,边跑边喊:“快跑!快跑!”
兆治信连头都没回,迅速用身体挡住卫栩,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一股强劲的热浪自宅邸方向迸发,将兆治信和卫栩以及两个警察掀倒在地上,卫栩被护在怀里仍然震得胸腔闷疼,耳鸣半天听不见声音。
躺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因为离房子距离远,没有被热浪掀翻的向卿和施焱庭带着孩子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嘴巴张张合合,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到孩子安然无事,卫栩并没有安心地昏过去,而是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去查看旁边兆治信的情况。
他被兆治信护住还被震得耳鸣头晕的,兆治信这个大肉盾硬抗这次物理攻击不知道伤得怎么样,人被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兆治信愣是没让卫栩磕到一下。
还真是合格的肉盾。
地上全是破碎的玻璃碴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眼见施焱庭守在兆治信身边神情严肃,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兆治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右手臂刚拆完石膏没几天,由于刚才的冲击摔到地上又一次骨折。
见到如此情景的卫栩一股急火上来挤过去给兆治信甩了几个响亮的耳光,怒骂:“你他妈的有能耐打回来啊?起来别装死!老子就是欠管教了你打我啊?”
耳光清脆响亮,毫不犹豫。
这几个耳光打得旁观者都懵了,还好当事人没懵,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不悦道:“让我睡一会儿不行么?”
原来,兆治信也的确被震得耳鸣加头晕目眩,但是身体素质比卫栩强,恢复得快,就在卫栩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会儿,施焱庭在跟他说,“你胳膊又折了,一会儿救护车送你去医院,先睡一会儿吧。”
不过被震得相当于失聪的卫栩听不见施焱庭在说什么,光从表情来看还以为兆治信一命呜呼施焱庭在作遗体告别呢!
卫栩这会儿听力回复了正常,看到兆治信还活着就放心了。
“哦,那你睡吧。”拍了拍兆治信的胳膊,结果拍的又是人家断了好几次的那只,疼得兆治信又是一身冷汗。
卫栩权当没看见,在向卿的搀扶下站起来,逃出来的两个警察正在汇报刚才里面的情况,卫栩也凑过去听上一听。
警察进去之后呢,发现陈则宇居然带着兆治信转移到酒窖里,陈越在一边不停地劝陈则宇,警察过去自然是先谈判,谈来谈去,谈崩了,兆治信突然袭击了陈则宇挣脱开,警察迅速控制住陈则宇。
可陈则宇却一点也不担心,嚷嚷着让他们全都陪葬。
其中一个警察眼睛尖,发现了酒柜里藏着的定/时/炸/弹不过还没有启动,正要去拆除,陈则宇按下藏在口袋里的遥控器,十秒倒计时启动。
“你们都陪我一起死吧!”陈则宇已近癫狂,拿着手里的遥控器狞笑道。
毕竟不是专业的拆弹专家,遇见这种情况只能优先选择逃命。连忙拽着另一个警察往外跑,亏得他们还有职业道德要带兆治信一起走,却只看见兆治信的一个背影闪出门去。
好嘛,都是白担心,人质已经先逃命去了,两个警察又看了一眼陈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听见警察说要查清这批炸药到底从何而来,卫栩不由得看向兆治信和施焱庭,向卿了解卫栩的担忧,宽慰道:“放心吧,你都想得到,他们不可能忽略掉这个。”
托卫栩的福,兆治信本来想在救护车来之前先小憩一会儿,也被那几个耳光打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现在正靠在警车旁边用矿泉水敷脸,神色极度不友善。
卫栩这个打人者不过去看看受害人也有点过意不去,可自己又不想单独过去,于是领着俩孩子过去赔礼道歉。
“滚滚你问问叔叔还疼不疼啊?”
经历这一晚上惊心动魄的事情,卫滚滚非但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反而镇静异常,平静地与兆治信对视,良久才幽幽地开口:“我不应该叫他叔叔。”
卫栩心下一惊,不应该叫叔叔叫什么?哪个挨千刀的乱说话让卫栩知道了还不把他舌头给拔下来!
卫蛋蛋看了一眼卫栩的表情,接着卫滚滚的话尾又继续说道:“应该叫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