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的声音浑厚,底气十足,一点也没辜负他那一身的肌肉以及高海拔身材。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卫栩听的真切,卫栩的第一反应是歪出头看看刚才那个人影还在不在。
被小钱阻止,把吃完的包装纸塞进可乐杯子,然后一起塞进卫栩手里,“小心点,如果发觉不对劲就带着孩子往我这里跑,你们要是出什么事,兆总能扒了我的皮。”
卫栩一秒钟进入飙演技模式,佯怒地把垃圾又塞回小钱手里,“自己吃的自己扔,能有什么不对劲?”
“你也知道兆总最近动作比较大,困兽之斗是什么效果你懂吧?”
“我是不懂为什么兆治信的对头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门口的煤气罐那个案子还没解决,怎么就又冒出来个跟梢的?!什么时候日常变成跟恶势力做斗争了?
以小钱的脑容量来看,对于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从来都是兆治信吩咐什么他做什么,根本没考虑过其他的,就算是有一定的自主性,那也是按照兆治信的程序来办事的,叫他怎么揣测兆治信的心思?!
太难为小钱同志了!
“你不如去问兆总,回去吧。”小钱酷酷地甩出这一句话,把难题又踢回卫栩那边。
卫栩觉得就算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只好作罢,拿着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自己手里的垃圾往回走,路过垃圾桶旁边顺手把垃圾丢进去。
投篮!中了!二分!漂亮!
回到休息区,夏侯洺晔摆着八卦的一张脸凑过来问卫栩:“兆治信的保镖怎么跟着你啊?那家伙不是天天跟着兆治信么?什么情况啊?你们?”
卫栩觉得这个问题简直要烧掉自己全部的脑细胞,跟兆治信什么情况?目前来看就是,兆治信自导自演的一部年度巨献临近尾声,总是故意不故意地把卫栩拉过去看戏。
然后安排一个保镖负责他的安全。
这种行为到底应该说兆治信幼稚还是老谋深算呢?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小破孩辛辛苦苦摆好了多米诺骨牌,非得要让家长过去看看推倒骨牌的那一幕最精彩的景象呢?!
然而卫栩此时对兆治信的感情说不上怨恨,也更谈不上爱慕。
时至今日,卫栩心里剩下的只是对于一个很熟悉的人的友好,客气而疏离。
况且阻断在他们二人之间的还有,四年前由于兆治信的不信任而造成的误会,或许不能简单地称之为误会,毕竟已经成为无法祛除的烙印。
不会痛,但是就摆在那里。
至于孩子问题,卫栩更是没有想过要让他们认亲,只不过是一次活塞运动提供了精子,孩子的吃喝拉撒都是卫栩操心,凭什么让孩子“认祖归宗”?
好在,兆治信并没有对孩子表现出过多的兴趣,更不可能想到孩子会是他们二人的后代。
再加上兆治信现在应该是没有闲暇顾及到这边,卫栩觉得也许等兆治信的“大举动”结束,他们就应该可以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往来了。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免费的二十四小时保镖不要白不要。
又不耽误他日常生活。
“我跟他能有什么?”卫栩眉毛一挑,睥睨夏侯洺晔,语气里透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意味。
夏侯洺晔看着卫栩呆立半晌,然后笑道:“你刚才是兆治信上身了么?表情神似啊!”然后又伸出手在卫栩脸上比比划划,“诶嘛,你刚才挑眉的那幅度,眼珠转动的角度,简直跟他如出一辙,真不愧是……”
“够了。”
“……”
“夏侯,你安安静静地把节目录完我们还是朋友。”言下之意,你丫的再像个老鸨子一样叽叽喳喳地在卫栩面前作死,别怪卫栩翻脸无情。
夏侯洺晔讪讪地收起自己一肚子迫不及待想要往外蹦的话,心底腹诽道:真不愧是兆治信供起来的佛爷,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说几句都不行。
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夏侯洺晔略知一二,以他一个旁观人的角度来看,纵然是兆治信冤枉卫栩在先,可卫栩连弄清事实的意思都没有,之间卷铺盖一走了之。
真不是男人的作风。
忒窝囊。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不愿意原谅兆治信,也得把是非曲直搞清楚,把真正的录像的那个人揪出来泄愤啊!
怎么就能够做到跟没事人似的抬屁股走人了呢?!
反观兆治信那边。
可惜了兆治信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怀疑谁不好偏偏就怀疑到卫栩身上。
等回过神来,人家卫栩连面都不愿意露,直接让向卿带着律师过来谈解约的事情,如果夏侯洺晔当时在场一定不会让兆治信装比成功。
签毛线的字啊!
要毛线的违约金啊!
好好道歉挽留一下补救一下不会说么?!
低一次头就那么难么!
又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呢!
结果闹到现在,兆治信的心事又多一桩,卫栩也跟人家结了婚,还生了娃,何苦呢!
被车撞了一下反倒大彻大悟,领会到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含义。
但是……
有个屁用啊!
早他妈的寻思啥了!
你那踌躇满志的宏图伟业里规划的玩意儿你得告诉你家祖宗啊!你自己憋着有个屁用啊!现在你家祖宗不听你指挥了,心塞的滋味好不?够劲道不?
“该,让你装比。”夏侯洺晔情至深处,不禁把内心弹幕给说出声来,不意外地被卫栩听见,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夏侯洺晔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
他是说兆治信那个操碎了心还闷声不响,把卫栩的职业生涯以及晚年生活全都规划好了的凑撒比。
拖延症重度患者。
兆治信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夏侯洺晔自然是只能自己欣赏,完全不敢透露给卫栩——他还不想提前跟兆治信绝交,怎么着也得等兆治信从兆氏退休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可要看看兆治信还怎么装比。
有句话说得好,装比遭雷劈啊!
这天上的雷公怎么还不来一道天雷劈了兆治信这个每天都在装比的败类。
让他清醒清醒。
然而,他再怎么操心也没用,把自己的工作做完才是正道。
“咱待会儿去哪儿?”
卫栩瞥了一眼没话找话的夏侯洺晔,“不是说好了要去农场么?你得健忘症了?”
夏侯洺晔脸上一红,“啊,上了年纪就是记不住事情,说完就忘,都是让孩子给折磨的。”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夏侯音的反应,伤心地发现夏侯音完全没听见,跟卫蛋蛋拿着披萨的纸盒玩得不亦乐乎,反倒是卫滚滚老神在在地坐在夏侯音旁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夏侯洺晔完败。
“好吧,咱们去农场吧。”
农场坐落于郊区一片视野开阔的土地上,平时有专人打理,对外开放参观,只要你愿意付出一定的金额,就可以进去体验亲自采摘的乐趣,以及与动物亲密接触的机会。
显而易见,这又是一个圈家长的银子的好地方。
节目组早就打好招呼,节目组的车刚在农场门口停下,里面的工作人员就出来迎接。
这可是给农场做宣传的好机会啊!能不重视么!
三个孩子一进农场就被在农场里悠闲自得地散步的动物们给吸引住全部注意力,撒欢儿似的欢呼着奔向小动物们。
什么鹿啊,野鸡啊。
人家农场散养一群动物,平时都不用多喂,明码标价把饲料往门口一摆,有的是人上赶着花钱来替农场喂食。
动物长成了,该宰的宰该卖的卖,又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唉,人家的钱就是那么好赚。
卫栩叹了口气,自己为了点银子还得四处奔波,把孩子都贡献出来了,还就那么点钱。
还得接受各种教育界育儿专家的评论、指示,恨不得直接把孩子抱过去替他教育。
苍天怜见,卫栩只是想做一个安静的美爸爸啊!
把孩子带到农场里来,就跟把猴子撒到山林里是一个效果的,一个不留神,孩子就风一般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两个爸爸带着摄制组在农场里开启了抓捕孩子的行动。
可孩子是什么?
就是断了线的风筝啊!
任凭爸爸们喊破喉咙,人家就是不愿意乖乖地回来。
人家要在农场里自由自在地奔跑翱翔。
等卫栩找到卫滚滚和卫蛋蛋两个鬼灵精的时候,俩人正围着一匹小马驹跃跃欲试,看架势是准备驯服这匹刚出生的小马驹,骑到人家身上去。
“滚滚,蛋蛋,快回来,你们欺负人家小马驹,他们的爸爸该收拾你们了。”
卫蛋蛋回头看了一眼卫栩,“就像爸爸保护我们一样保护小马驹?”
“对。”
“那,小马驹有妈妈么?”卫滚滚也转过身来,认真地发问。
“……有。”卫栩隐隐觉得势头不妙,真想冲过去把俩孩子的嘴给捂住,千万别冒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为什么我们只有爸爸?”
果然,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