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头认识府君大人,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关老爷的书房。
“余叔,你怎么来了?”关亦山站了起来迎过来,“是不是又收罗到了什么美味?”
“嘿嘿,被你说中了,这有一壶酒,我保证你没喝过。”老余头笑眯眯地拿出一壶酒,就着桌上的茶杯就倒了起来。“呐,看看,如何?”
关亦山接过,一看一闻,好笑地把酒递回老余头:“余叔,你来迟了,已经有人跟我献宝了。”
“是哪个王八蛋羔子敢抢我在前面?”老余头怒了,一瞪余青,“你们家的酒,不是昨个儿都喝光了吗?”
余青心里一惊,一福身:“为了使得竞拍更为公正,所以今天早上,我们家每个酒楼都送一小壶酒过去给掌柜的免费品尝,可能,是有掌柜的舍不得喝,所以就来献给府君大人了。”
“哈哈,正是如此。我关某好口福啊。”关亦山大笑,“这位是?”
“民妇正是会这个酒方的陆余氏,见过大人。”余青福了一福,抬头看向关亦山。她总觉得这个人好生面善。
“哦?这么说,这个酒方是你的了?”
“正是。”
“那夫人带着酒方而来,是不是准备把这酒方送给本府,好为我天朝的酿酒界献出绵薄之力呢?”关亦山英俊的脸上含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如此神情,若是平时,余青肯定觉得颇为性感,可此刻,他如此说话做事,让余青生不出好感来。
“这?”老余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民妇惶恐。”余青一惊,但很快稳住情绪,福了一个万福:“民妇确实准备让这个酒方发扬光大,使得更多的天朝子民喝到这美酒。只是在商言商,民妇已跟青山郡所有的酒楼掌柜许诺:两天后通过竞价拍卖的方式把这个酒方卖出去,使得更有能力的掌柜酿出更多的美酒。民妇此次前来,正是恳请大人莅临我们的竞拍现场,做个公证人,以安民心。”
“好个以安民心!”关亦山的语气变冷,“这个酒,昨个儿你们说喝完了,今天就能送这么多出来,这,算不算欺诈?还有,这黄六和各位掌柜的酒量,均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你在这酒里添加了什么东西,他们能醉得这么夸张吗?”昨天黄六醉酒的那些传闻第一时间就被他证实了,等到掌柜们都去了狗不理,他也开始着实调查。等到晚上,黄六一日未醒,黄夫人来找夫人求救,他今天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余青心里震惊,这大人未免知道得太多了吧?
“怎么?还不把酒方献出来让我交给大夫检验还还待何时?”关亦山冷冷地说。
老余头皱眉了:“大人,这?”
“余叔,这没你的事了。就算今天你不带她过来,我也会去请她过来的。”关亦山的语气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没曾想,关了她相公,她一个女人也能兴风作浪!说,你那些酒,是从哪来的?”
此时余青真心哭笑不得,嘴里像吞了黄连一般苦。她又是一福身:“既然大人知道我们的酒没有了,那也该知道昨晚民妇家里人彻夜未眠,就为酿酒。这些酒,均是昨晚所酿。”
“一晚上就能酿成?”问话的老余头,他实在是惊讶。这酒平时仅是发酵就需要十天八天的了,这一晚上就能酿好?
余青苦笑,这仅仅是最后的加工程序,她又该怎么说?她一咬牙,赌最后的运气:“这正是酒方的奥妙所在,若民妇不能直言。若大人担心酒水有问题,大可叫大夫来检验民妇手上的酒,若真有问题,所有罪责,民妇甘愿受罚。”
关亦山不说话了。老余头也不说话。两人均看着她,均是一脸的晦暗不明。
余青也坦荡荡地站着,书房里一时寂静无声。突然一阵咕咕叫从余青肚里传出来,她肚子饿了!
关亦山瞪大了眼,老余头则没忍住,愣了一秒即哈哈大笑起来。
余青窘得不敢抬头,但听到老余头的笑声,她只能自嘲:“人吃五谷杂粮,饿是正常。再说,孕妇易饿。”
“哈哈,好个孕妇易饿。”老余头笑够了,冲关亦山笑说,“既然孕妇饿了,那我就先带孕妇回去吃饭了,大人,一起吧?”
“等一下。”余青歉意地看了看老余头,就看着关亦山,“民妇还有些疑惑想请大人解答。”
“哦?”关亦山坐下,慢悠悠地吹着茶杯,“说吧?什么疑惑?”
“大人可知大人手里的茶杯是何物所造?”余青不卑不亢地问。
“哦,这个还真难到本府了,怎么,夫人对这个感兴趣?”关亦山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余青终于想起来他像谁了,关亦青!一个念头在心中形成。
她淡然地说:“初始,世人只会用粗陶土做陶罐为器皿,进而会用瓷土做陶瓷,从民间的大陶罐到大人手中的陶瓷茶杯,均是历史的发展,民间的智慧之凝结。朝廷体恤民情,鼓励民众发展生产,提高田地作物产量。丰收之时,朝廷税收自然丰厚;灾年欠收,税收下降。同理,商人使得市场货物流通,方便民众生活,只需上街,就能买到日常所需,就能买到天南海北之物。故而,若商人完善商品,例如茶更香醇,酒更好喝,菜更好吃,布更结实,是不是也是在造福于民?”
“听起来,是这个理。”关亦山挑眉,“然则商人逐利,往往无奸不商。”
“商人逐利是本性。然则曾经关亦青关大人对我相公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切勿失了本心。相公一直铭记于心,今年集美镇遭遇百年雪灾,米粮短缺,我们狗不理仍不涨价,终日顾客盈门,深获百姓赞许。试问,这样的人,又如何堂而皇之地行骗呢?”余青在赌,赌关亦山和关亦青的关系。果然,听到关亦青的名字,他神情一顿,然则快速恢复,若不是余青一直有心留意,恐怕还看不出来。
“好了好了,都说孕妇易饿了,还不回去吃饭还等什么?”这时老余头貌似有些烦躁地说,“我不懂你们这些商人啊百姓的,我只知道我不是孕妇也饿了。你不走,我走了。”说着就要出门。
余青只好朝关亦山告辞:“民妇先告辞了,还请大人明察!”说着也不等关亦山说话,就跟着余老头走了。
关亦山坐在主位上,一脸高深莫测。
走出了府衙了一段距离,老余头才停住脚步:“说,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他?谁啊?”余青反应不过来。
“还有谁,那里面那个最大的。”他伸手指着府衙,“你知不知道,我全福楼都差点跟着你陪葬了!”
余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相公还关着,我,我也不知道那里得罪他了。我们初来乍到的。”
老余头一看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了。“好了好了,回去吃饭,我又没怎么你。”等他一转身,余青就浅笑起来,这个老头,蛮可爱的。不知道黄六醒了没有,还是不醒的话,这事真不好办了。
她有些忧心地跟着回到了全福楼,陈叔早等得不耐烦了,但又不好问什么。只是看到余青安然无恙地回来,松了口气。
“过来,吃了饭才能走。不过这饭也不是白吃的,好好吃,吃完了跟我说说这些菜哪里好哪里不好。”老余头看都没看余青,一边丢下话一边走上二楼雅间。
其他伙计看到余青发愣的样子,瞄了一眼老余头就凑过来好心地说:“别担心,我们掌柜的不会为难你的。他遇到会吃的人都这样,你随便说说就好了。”
敢情这人还会请美食专家来品尝啊!
但余青还是被那一大桌子菜吓到了,满满的一大桌,太夸张了。
“别站着数了,三十八道菜,你记得每道都要试吃啊!”老余头嗔怪。
“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余掌柜的这么不自信!我还以为全福楼打败青山无敌手了呢!”余青落座,全试吃完?太恐怖了吧!
“哼!我这叫精益求精!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这几十道菜就吓到了?!别跟我装了,赶紧吃,小心饿到肚子里的。”老余头话虽这样说,但并没有多大的责怪成分。
余青笑笑,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刚才在府衙,确实消耗了她好多精力,按府君大人的说法,陆天不知道有没有被审问被用刑。
“吃饭就吃饭!不吃就出去,一副寡妇脸,影响我食欲。”老余头敲了一下他的筷子。
余青这才摇头失笑。这人,说句安慰人的话也能拐个大弯。但最后,她什么评价都没说出来,只因为菜太多太杂,引起了宝宝的抗议,她,孕吐了!且吐地一塌糊涂。
老余头本想发怒,但看到她吐地脸色都苍白了,也只能叹了口气:“去把躺椅搬上来,让她在这睡一下。这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全福楼的菜有多吓人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