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希声也没想到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
他早就蹲在张华家许久了,只是等到张华要走了才出手打晕他,所以张华白天在家里的自怨自艾,抱怨为什么不转生到一个好胎他都听见了。
老实说,像张华这样的人,很少。许多地球人来到幻世都是将幻世人当npc看待,根本不想考虑跟他们的感情,至于父母,更是****——许多人现实都对自己的老爸老妈不好,逞论幻世?
所以乐希声下手已经非常轻,而且脱光张华衣服后还好心将他拖进屋内——免得他着凉。
换上张华的衣服,凭着夜色,乐希声有六七成把握别人发现不了自己。
果然,乐希声穿过司马家的庭院,不少人级侍卫瞥了一眼乐希声,意识到这是“收集屎”的仆人便不再理会他。乐希声也没有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动作,都是走到大路上,挺胸抬头地走。
不过司马家也真是大,乐希声也不好找到自己的目标。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他:
“儿啊——”
乐希声心中一跳,连忙偏过头,努力让张婶看不见自己的脸。
还好张婶都快五十岁了,眼睛也算不上太好,“儿啊,你怎么还不到老爷那里收夜香?刚才陈嬷嬷跟我催了一句——”
她指着一个方向,“还不快去。”
乐希声“嗯”了两声,顺着张婶的指向穿过中庭。
老爷的住处,想必是司马家的核心了吧?
司马家真tm大……乐希声在心中抱怨一声,看了左右一眼,便躲入一旁阴影处,潜行向有光亮的地方。
“啊——啊——相公你好猛——”
乐希声一脸黑线。忽然,不远处响起脚步声——
“陈公子,这边请。”
乐希声连忙运起轻功匿于墙角处,往外探看——
只见一个锦袍公子在一位管家似的人带领下,走向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房间。当乐希声探望的时候,那位锦袍公子似有所觉,猛地转头——
“地级武者!”
乐希声绷紧身体,匿下声息,躲在墙后一动不动。
“陈公子,怎么了?”管家问道。
“……没事。”陈公子笑道,“只是觉得你们家颇为宁静,没养猫猫狗狗么?”
“这个倒没有,”管家说道,“老爷怕春天的时候猫狗会夜叫,骚扰家人作息。”
“哈哈,这倒也是,”陈公子轻声笑道,“毕竟它们憋了一年在一个季节爆发,谁也受不了……”
听见他们越走越远,乐希声走了另外一条路,靠近‘大少爷’的房间。小心避开草丛,没让杂草发出声息,乐希声这段路足足走了一刻钟,才靠近大少爷房间的窗下,“……无道兄说笑,在下焉能跟火凤阁下相提并论?”
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让乐希声的灵魂都僵硬了一下,但旋即他又注意到了一点:“无道?陈公子?那个人是陈无道!?”
疑似陈无道的人回答道:“我家公子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控制襄阳司马家,这样对我们的计划而言可是省了一大笔功夫,像司马钟……你都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换掉的能力,当得起我家公子的赞赏。”
“为了成为司马钟,”司马家大少爷说道,“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花了不少功夫!?乐希声心中响起一道惊雷!
“不知道你们血约控制了多少家族,”陈无道试探道,“若是有完整的势力图,我们甚至可以让计划提前。”
“不多,不多,”司马钟不可能透露这个信息,“我们组织实力虽然不弱,但怎么也比不上火凤阁下的生意网络啊。”
“‘网络’?这个词倒也有趣,”陈无道笑道,“看来我们的这次合作会很愉快。”
“听闻阁下是手艺人之首,相师,”司马钟忽然转移话题,“不知你觉得我的面相如何?”
房间里沉默半晌,乐希声心中却惊起浪涛!
假如司马钟的话没错……
假如这个陈无道也没说谎……
那么血约,居然有能力控制转生的目标!?乐希声背上阵阵冷汗,指定转生,上辈子几乎连听都没听过,不知几多国家领导人在幻世中丢了两条命,任你在现实皇图霸业,最后也不得不饮恨黄泉。
而现在,血约这个组织,居然能目标转生?
九州八世家,不,还有大周皇室,要是他们能在里面掺沙子……乐希声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一个建立起上层建筑,遍布统治阶级的隐秘组织,足以颠覆东大陆的局势。
若是血约的成员遍布全球的话……
乐希声忽然想起封神失败的时候。
那时候,刺客很明显确信自己能接管乐希声的功业,要知道,乐希声那时候是纯粹的军政府,手下光是实权将军就一大批,除了乐希声没人能压服他们。
但,若是这些将军有一半……不,一小半,只要有一小半的人是血约的人,配合高层的血约成员,就能裹挟大势,鲸吞天下!
特别,在乐希声军政府里,如果三大谋主之一司马钟是血约成员的情况下,此事更是易如反掌!
“相不了。”
陈无道忽然说道,“大少爷你的相,我相不了,”他停了一停,忽然又说道:“你们这种人,我都相不了。”
“‘你们这种人’?什么意思?”司马钟问道。
“我南下荆州的时候,平时也会相普通人面相,练练手,”陈无道说道,“但是这些时候,我发现不少人的面相都很奇怪。”
“面相由心,由境,由运——一般而言,面相之难测,在于境常变,运难辨。但包括大少爷你在内,不少人的面相最大的变化却是——”陈无道的声音有些奇怪,仿佛看出了什么,“心变了。”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心,性格,是极难改变的事。本性嗜赌的人往小了则是倾家荡产的赌徒,往大了则全军覆没的将军。一个人,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心会随着境和运不停变化,但五岁之后,心就极难动摇,十岁以后,更是江山难改,就像扎根深种的大树,阳光顶多能改变大树上面的枝叶,水源只能控制大树下面的根的范围,但大树本身的位置,却是极难改变。”
“‘你们这种人’,心变了,境变了,运也变了。”陈无道说道,“过个一两年,我或许还能看出一丝眉目,但现在,我完全相不了。”
司马钟沉默半晌,“不愧是天下第一相师。”
“天下第一这句话,就连孔院长都不敢说,”陈无道笑了,“情深不寿,强极则辱,没有什么是天下第一的。”陈无道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司马钟却也不接话头,说起了另一方面,“不过,我为什么要邀请你来襄阳一趟,相师你是有所猜测的吧?”说着他忽然笑道,“而且还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襄阳对你来讲,不亚于死地啊。”
“我做事一向完美,”陈无道说道,“起码一两个月后锦衣卫这群窝囊才能追查到‘陈无道’这个名字。”
“那么,你做好在襄阳办事的准备了么?”司马钟说道,“我那位弟弟,可不是易与之辈。”
“你弟弟倒是很好易与,人级上品,半步真元,不用我出手,其他手艺人也能解决掉他,”陈无道语气却没有话语间轻松,“但司马镜倒是很看好这个小儿子,居然将残兵败将这个老头派来守卫你的弟弟。”
“残兵败将?”司马钟一愣,“我只知道张叔和郭叔实力不弱,没想到还有这等名头。”
“都是地级武者,哪怕已经年老也不减当年之勇,倒是你居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让我颇为惊讶,”陈无道笑道,“残兵是帝**厉害的斥候,败将是帝**唯一炮灰军的将军,这两个称号的分量,这两个人的实力,若不是你司马家花费极大代价保住他们,他们两个十五年前就被朝廷诸公坑死在燕州了。”
司马钟不自觉地用手指敲敲桌子,“那,相师你可有把握?”他顿了一顿,“司马鸣不死,你我两家合流,难。”
司马钟的弟弟,叫司马鸣。乐希声默默估量了一下,司马钟现在不超过二十岁,而他弟弟司马鸣就是弱冠之年接近地级,这潜力……
天骄之子!难怪司马钟如此忌惮这个便宜弟弟。
跟乐希声这副身躯的资质相比,更是蝼蚁与神龙的差别啊。
陈无道没有正面回答司马钟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弟弟死了,你爹司马镜还活着呢!”
“司马镜,”司马钟笑道,“是个聪明人。”
“我们司马家,是世家,即使不是八大世家,但在襄阳,在荆州,怎么也算是一方豪强。”司马钟的语气很是玩味,或者说带着一丝鄙夷,“世家,讲的不是感情,不是国义,只有家族,只有利益。”
陈无道盯了司马钟一会,忽然说道,“我家公子比较有人情味。”
“那是因为他没见过炼狱。”
陈无道笑了,“炼狱,让我们这些手艺人来见识好了!”
‘好了’的话音刚落,乐希声猛地身体绷紧,房间内无边杀气爆发!
无边剑鸣,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