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璋,怎么办?”顾明瑜抓住顾明璋的手,六神无主。
失去方笙的恐惧像是棱角尖锐的冰锥,重重地扎刺进心脏,鲜血渗出来来的同时就被冻结住了。
囡囡在死亡线上命悬一线,自己不能慌,顾明璋深吸了口气,勉力压下痛楚逼自己镇定了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方笙的性命。
“手术才进行了二十五分钟,应该还来得急,沈容,你马上打电话给你们院长,把这件事跟他讲一下,告诉他,我这边已调动了本市电视台和媒体记者过来。”
造成舆论压力迫使医院重视这件事,将一切摊到公众的视野下,让院方领导不敢再存侥幸隐瞒心理。
“好,我马上办。”沈容毫不迟疑答应了下来。
调动本市媒体对顾明璋易如反掌,本市青年企业家传说中的钻石单身汉居然已婚,妻子在医院中急救也是媒体极感兴趣的爆炸消息,半小时不到,医院楼下挤满了拥过来采访的记者。
长枪短炮齐动,镁光灯闪烁,与此同时,从家中急匆匆赶过来的医院院长也到了。
“顾先生,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抢救尊夫人。”院长查过方笙的急诊记录后匆匆穿上手术衣进了手术室。
“囡囡会没事的。”顾明璋微微笑,安慰顾明瑜,安慰急切赶过来满头汗水的沈容,也安慰自己别乱,别倒下。
方笙一直清醒着,她怕晕迷过去就再也醒不来,她不想死。
“我不能丢下二表哥一个人。”她在心中一遍遍对自己说。
如果没有忆璋,她死了,顾明璋会以死相随,人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算折磨。可是,有忆璋,顾明璋无法死不能死,留下他一个人在人生漫长岁月中独行,绝对不行。
利刀在体内翻搅似的,方笙疼得想翻滚嚎哭,明明动手术要打麻醉针的,为什么会这么疼,疼得人周身肌肉连抽搐都不能了,僵了硬了冻住了,咬唇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觉得疼!好疼!脑子里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时间被无限放缓延长,一分一秒都那么难捱。
“卓主任,病人大出血。”
方笙听到女声惊叫。
“别慌,止血钳。”男声说。
方笙意识越来越弱,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不会跳动了。
安静的手术室突然响起类似警报的滴滴声,三长两短。
“有异常情况。”先前的女声道,停了有一秒,说:“是院长要求进手术室。”
院长来了,院长应该比主任医术更高明,自己可能不会死了。
方笙这样想着,又传来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要把她腹部搅碎似的冲击,疼得她再也坚持不住失去了所有意识。
因为院长的及时参与手术,方笙保住了生命。
听到方笙生命无碍的消息,顾明璋方吊在半空中的心落地,方感到自己周身*的汗,衬衣都湿透了,腿软得支撑不住身体。
院长说完好消息接着小声说坏消息:“孩子没了。”
“我太太没事就行,感谢!”顾明璋笑道,他固然想拥有和方笙的孩子,可更在乎的是方笙。
“还有一件事。”院长抹了抹汗,“尊夫人……以后无法生育了。”
囡囡无法生育了!顾明璋愣了一下,微微一笑,“不要紧,只要人活着就行,不过。”话锋一转,停了下来,视线凌厉地扫向院长旁边面色苍白的卓海。
“医院会成立事故调查小组严肃调查。”院长拍着胸膛保证。
方笙尚在晕迷中,警察让顾明璋通知律师办保释手续。
沈棠赶到警局门口时,顾明璋没在警局里面,斜倚着车门,慵懒的姿态,无可比拟无法企及的优雅尊贵,还有,晦暗幽深的像要把人刺穿的冷漠凌厉。
沈棠心口紧了紧,有一瞬间,他觉得顾明璋似乎看穿他了,吓得几乎想往回缩。
没有破绽的,他确实给方笙提交了身怀有孕申请保释相关文件了。
至于没告诉方笙她怀孕了,可以找借口,就说……就说见面时因心急案情,忘记说了。
顾明璋微皱眉,沈棠那微不可察的瑟缩落在眼里,给他极强烈的作贼心虚的感觉
听明瑜说忆璋是他亲生女儿后,他就对沈棠起了疑,只是还不确定。
张悦那天提过沈棠说忆璋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当时误以为沈棠说的是他们商量好的做假的dna鉴定证明。
“忆璋是我的亲生女儿,dna鉴定出来时应该就是这个结果,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顾明璋极缓地说,一字一顿。
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势从犀利的眼神中传递出来,沈棠不自觉地抹额头,半晌说出话来,声音仍控制不住微微发颤:“我那天过去你不在,我跟张助理说了,她说由她转告。”
这么重要的事,他要是说留下文字后来才没提起,顾明璋反而相信,会以为是张悦毁了,见他说的只是一句话,并推到已死的张悦身上,心中的疑团更重。
顾明璋转身往警局办公楼走,口中淡淡道:“不用解释了,进去跟邵队讲吧。”
“顾先生,你报警了?”沈棠霎那间变了脸色。
顾明璋没回答,脚步不停,他的一只脚踏上警局办公楼的台阶了,沈棠强撑的镇定崩溃。
“顾先生,我坦白,我全坦白,你不追究行吗?”
“我先听听,不能保证。”顾明璋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看他。
……
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方笙不利,沈棠的话从侧面可说明,张悦在之前就处心积虑要害方笙了,顾明璋微一思索,点了点头,说:“我可以不追究,不过,刚才你说的这些话,要完整地跟办案警官说。”
“我说,我说。”只要顾明璋肯不追究,不用获罪,没什么不可以的,沈棠忙不迭答应。
本来要结案递请检察院刑事判决的案件,因沈棠的证词又重新进入调查。
“邵队,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一警员问队长邵桦,也就是同意顾明璋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的领导。
“你说呢?”邵桦微笑着反问,一挥手,大声说:“到案发现场重新勘查。”
vip病房典雅洁净舒适,仍然让人很难受。
方笙因身体极度虚弱仍昏睡不醒,每天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顾明璋定定看着她。
十几年过去,囡囡没变,一如初见之时。
冬日薄雾迷漫,小小的方笙朝他狡黠地眨着眼睛,说:“谢谢二表哥。”
“二表哥是美玉……”怯生生青皮果子一样的她看着自己,儒慕的专注的眼神,当时,在场的还有顾家其他人,她一个也看不到。
“二表哥,你要好好的,不然……”她咬着嘴唇看着他。
没有说出口的话,他领会了,他过得好,她才能安心。
心口酸颤,甜蜜和疼痛反反复复纠结缠绕,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心中,对方就比自己还重要了。
感情在那时并不清楚,依稀模糊,方笙可爱明亮的笑容只对他展现,而自己,冰冷淡漠犀利尖锐,然,带着伪装的他从不曾在她面前停留。
成长的过程中,他拒绝了很多诱惑,方笙何曾不是如此。
他的身边很多追求者,婉约如水的方笙同样受男同学欢迎,她是他们眼中的最美贤妻人选。
那一夜被她醉酒的绰约风情迷住,将本来要在新婚之夜做的事提前了,其实也因他实在憋不住了,在那之前,有一回,也差点失控。
那天方笙生日,他带着方笙到酒廊喝水庆祝,途中方笙去了洗手间,许久没回,他追过去察看,原来方笙被一个男人缠住了。
“二表哥。”看到他过来,方笙如遇救星,朝他奔过来扑进他怀里,“那个人好讨厌,懒蛤蟆一样。”她嘟嚷。
他的小宝贝这么美,当然会有人窥觑,他笑,得意骄傲,瞥了一旁虎视耽耽的男人一眼,就在洗手间走廊外,捧起方笙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廊灯晕暗,方笙的脸颊漾起晚霞一样的红晕,嘴唇像涂了蜜,那么香甜可口,他急切地松开腰带扣,拉下拉链,关键时刻,还是一旁看呆了的男人的口哨声才把他从失魂的漩涡中喊醒过来。
“二表哥。”方笙在迷梦里昵喃,也许觉得寒冷,微缩了缩脖子。
“二表哥在这里。”顾明璋低低道,帮她掖了掖被子,把手轻放到她胸口心脏位置,未敢挪动半分,只有时时感受着那下面轻微的起伏,他才能安心。
“阿璋,吃饭了。”顾明瑜和沈容手牵着手走了进来,沈容空着的一只手提着一个保温壶。
“你们这样刺激我,我会嫉妒的。”顾明璋扫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打趣道。
沈容羞红了脸。
“阿璋,等阿笙病好了,我们四个人一起办婚事,怎么样?”顾明瑜满面红光喜滋滋问。
变心得可真快,不过,沈容真的不错。
有的女人爱一个人是疯狂的想占有,如蔡雪娇。有的女人爱一个人得不到就想毁灭,如张悦。沈容则不然,她的爱是包容、奉献、付出,不在乎有没有得到拥有,惟愿所爱的人快乐,顾明瑜能娶到这样的女人,肯定会一生幸福。
顾明璋笑着点头:“医生说,阿笙养上三个月就没事,你去请二舅妈和沈伯伯他们拿主意,婚期定在三个月后最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