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还在懵懂的发展初期,顾明璋的三无咸菜没人注意合不合格,卖得很不错,两人忙了一个月就把咸菜都卖光了。
数一数,除去成本尽赚了三千元。
“这么多,二表哥,那咱们接着做。”方笙乐滋滋说。
“嗯,接着做。”顾明璋微微笑,心满意足看着方笙,在心中道:囡囡,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方笙越长越出挑了,皮肤雪白滑腻,脸颊淡淡的红晕凝着,满意笑意的眼睛朝他望来,乌黑的眼珠子璀璨晶亮,光芒在瞳仁深处轻盈跳动。
看着她,所有的辛苦和不愉快都烟消云散,整个人充满了鲜活的力量。
顾明璋独自一人又回了一趟长山,让方爸方妈把附近乡邻的咸菜都收了。
生产队这时因包产到户解散了,方爸没了会计工作只在家务农,顾明璋心疼方笙辛苦,把包装咸菜的事也交待给方爸做,封口机他回乡时带回来了。
“二舅,做这个事别给人知道,悄悄做,做完了把咸菜成品装大尼龙袋里扎紧袋口再送去车站。”
开学后方笙回了顾家,顾明璋自己周末仍是长山和g市,还有农贸市场跑个不停。
他本来承诺方笙大二要回家住的,为了不让苏若蓝发现他在搞小生意不能回家住了,好在方笙现在每个月来事儿那几天能跟苏若蓝请假不做家务,租屋离锦田中学很近,她放学后可以悄悄过来看他跟他聚一聚,晚些时才回顾家。
曲波开着单排货车在农贸市场帮人拉货,碰到顾明璋几回。
看着高洁尊贵如王子般的顾明璋肩膀上扛着沉重的尼龙编织袋做着粗活,曲波心头拥起无上优越感。
——你上了大学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得为钱弯腰低头。
顾明璋看到曲波了,他不耻曲波的为人,连招呼都不跟曲波打,每次都视若不见。
这小子站在烂泥巴里还一副高高在上的优雅姿态,太可恶了,曲波咬牙。
得把他打趴才行。
两年没带着小弟喊打喊杀了,曲波没想武力解决。
再一次无意中看到顾明璋和方笙在一起时,曲波豁然开朗。
夺了顾明璋的小宝贝就是对他最有力的打击。
曲波处心积虑,机会在寒假时来临。
顾明瑜回家过年,软缠硬磨之下,方笙跟他一起参加他和高中同学的登山活动。
“表妹你好。”顾明瑜的同学都很热情,曲波也极有风度地凑近方笙跟他打招呼。
方笙没认出曲波,那么多年过去,曲波早不是当年的痞样,他这两年赚到不少钱,这天又为了吸引方笙,很是下了一番血本。
挺括的西裤,熨贴的白衬衣,淡雅的蓝色v领毛衣,脖子上一块质地精良的粉红方巾在风中轻扬,闲适中带点懒散味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凌乱的性感,跟身边青涩的同学相比,个性品味十足。
虽然没认出曲波,方笙对他也没好感。
直觉地,她感到不安,曲波给她一种隐藏的强烈危险。
“表妹,你背包的东西给我,我帮你拿。”曲波亲热地说。
“不用。”方笙摇头,见他被拒绝仍伸手过来要拽自己的背包,身体又贴得那么近,暗暗生气,笑道:“不麻烦你了,我看你穿这衣服也不适合背东西。”
“就是,曲波,咱们要来登山的,你穿的这模样像什么。”一同学大笑着表示赞同,喊其他同学围观曲波。
曲波这时才发觉自己挑衣服时一心想把顾明璋比下去,不自觉穿了正装,一行人都是运动服,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不由得尴尬不已。
“等会儿到了山里,我会让你乖乖地扑进我怀里。”曲波羞恼不已咬牙。
他准备了武器了——背包的竹节筒里有一条特意买来的蛇。
当然,为了不出意外,他买的是一条没毒的蛇。
上山路上曲波都没找到下手机会。
方笙紧跟着顾明瑜一步不落。
这小橄榄难道会读心术,知道自己要对她不利?
曲波本来打算用蛇吓一吓方笙,自己表演英雄救美让方笙主动投怀送抱的,眼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来点狠的。
在城里看惯了钢筋水泥,乍来到风景秀美的青山,入目峰峦雄伟绿叶青翠,顾明瑜的同学都很高兴,有女同学放声高歌,男生跟着和唱,山道过笑声一阵高过一阵,气氛越来越热烈,蓬蓬勃勃青春的朝气焕发。
方笙也跟着笑,心思却跑出很远,一点也没感受到那份激动和喜悦。
不知二表哥这会儿在做什么?还是在辛苦地忙碌吗?
一行十几个人来到半山腰时,曲波提议停下歇息野炊做午餐,得到直喘粗气的方笙之外的其他人的一致赞同。
方笙有些恼怒。
她想早早登上山顶然后下山回租屋帮顾明璋的忙。
真该在顾明瑜回家前就假装要回老家住到租屋去的。
本来考虑着暑假刚回去,便没跟苏若蓝说过年要回长山,没想到顾明瑜回来后,缠着她咶噪不休,她实在推托不掉,没奈何答应陪他外出登山玩耍,要是事先知道同行的还有一个癞□□一样的男人,她绝对不来。
方笙觉得曲波瞄自己的眼神阴阴的,像毒蛇吐信粘粘腻腻,令人十分不舒服。
曲波贪婪地偷偷看方笙,山上风很大,吹拂起方笙的头发,浅淡的光晕照在她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更加动人,恍若清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不是那枚青涩的小橄榄,顾明璋把她呵护成娇艳水嫩、顾盼生辉的花儿了。
不是特别炫目的美人,可却是他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的人,那个世界即便清简也透着绮艳,黯然里自有一股清芬的翰墨气息,那是城市污秽浑浊里保留着的一个清净角落,顾明璋为方笙打造出来的没有被污染的世界。
方笙,是他无法企及的一直仰望着的青瓷樽里婀娜地摇曳着的晚香玉。
歇了一会儿没那么累了,一班大男孩恢复精神,围着一起来的女同学献殷勤。
方笙心事重重,顾明瑜自早上带着方笙一起出门后就像个白痴,傻傻地不时看着方笙笑,周围发生的事根本不在意。
机会来了,曲波悄悄拉开背包拿出竹筒倒出那条蛇。
“有蛇啊!”蛇没游向方笙,吓着另一位女同学了。
“有蛇吗?我看看。”曲波大叫,手里挑柴堆的着火树枝趁着混乱朝方笙附近山草荗盛的地方扔去。
夏日风高物燥,山草瞬间就着了火。
一群温室里长大的男孩紧张得大喊,女孩子更不用说,惊得四散逃窜。
山路陡峭崎岖,慌不择路之下乱跑摔死几个人都有可能!
方笙从沉思中回神,急切间不假思索就大声高喊,“别慌,那条蛇没毒,女生站在风头上去,男生脱下外套过来扑火,火势这么小,一定能扑灭的。”
她口中喊着,带头脱下运动服外套朝起火的地方用力摔打。
顾明瑜反应很快,迅速跟着照办,几个镇静下来的男生也急忙过来帮忙。
火势虽旺,敌不过人多心齐,没蔓延开就被扑灭了。
“阿笙你真厉害。”顾明瑜没觉得身为男人不如方笙反应快羞赧,骄傲得意地看方笙。
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本能之下的反应。方笙笑道:“大家的外套都不能穿了,下午山风更大会很冷,我们不如回去算了。”
“好啊!”一大班人受了惊吓,除了曲波,谁都巴不得赶紧回去。
“阿笙,你怎么知道那条蛇没毒?”下山路上,那个被惊的女同学好奇地问方笙。
方笙根本没看到蛇,当时情况危急,大家越慌越容易出大事,蛇游窜起来那么快,他们能跑得比蛇快?她下意识就喊了那么一句安定人心的话了。
“我在乡下老家见过蛇。”方笙没说实话,笑了笑道。
方笙跟顾明瑜回到顾家时,顾明璋也在家,顾明瑜兴高采烈把这一天的惊险经过讲给一家人听。
“轰地一下,那火烧得比我还高……”他高举起手比划,又展开摔打灭火的外套,“你们看,火大的把我们的外套都烧焦了,当时大家吓坏了,我们几个男人都白了脸,要不是阿笙,说不定这会我就跟这衣服一样被烧成焦炭了。”
“吓死人了。”本来因怕累不去又分外惋惜的蔡雪娇听得脸都白了,直拍胸膛庆幸没去。
“你们不知道,阿笙英勇的时候好漂亮,像洁白的山茶花,也不是,像睡莲,紫色的睡莲,有很好闻的味道一样,我真想再看一次火烧起来的样子……”顾明瑜眯着眼怀念不已。
蛇!大火!
寒气像锥子穿透衣裳鞋袜,从皮肉慢慢往心尖钻,又从里往外蔓延,指尖也冷得生疼。
命悬一线,稍有差池,自己就见不到活泼泼的方笙了。
顾明璋被勾起满腔怒火。
“还想再看一次大火燃烧的情形,阿瑜,你觉得这事很好玩吗?”砰一声巨响,顾明璋一拳捶到茶几上。
地动山摇,楼板也跟着震颤,大理石茶几面在他拳头下呈放射网状裂了开去,裂纹像蜿蜒的条条小蛇,蔓延其间的还有顾明璋手掌滴落的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他从来没发过脾气,最不高兴时顶多就沉了脸,顾明瑜呆呆地看他,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以后不准你再带囡囡出去玩,还有,不准你跟那个曲波来往。”顾明璋恶狠狠说,拉过方笙,当着一家人的面从头到脚仔细摸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