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
从大门进来,服务生领着顾客来到预订好的位置。
卢衍落了座,几个朋友已经先到,起哄道,“来的这么晚,等一下请客!窀”
“没问题。”端起热茶喝了口,周围人问他,“这次聚会尹正铎来不来啊?他好久没出现了,都不知道在搞什么。妲”
“他前几天不是刚忙着给老婆建公园。”卢衍一笑,那家伙,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自从跟黎叶结了婚,他就销声匿迹了一样,每次出来玩找他他都不来,久了,大家就把他抛弃了。
“不过话说,他倒是低调,从来没领老婆出来过,是不是美若天仙,怕给人看到了被抢走啊。”
卢衍瞥过去一眼,目露鄙视——是不是貌若天仙且不说,想从尹正铎手里抢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水平,尹正铎那家伙对女人的吸引力非同小可,遑论他专情不移,讲真的,这样的人,现在太少见了,自己实在自愧不如。
“打个电话问问吧,这次鹏哥他们都回来,快五年了,头一次人这么齐全,他不来,太可惜了。”
卢衍想着也是,点头,“我跟他联系。”
几个人吃了饭,各自有安排,卢衍去结账,正站在服务台旁边,身旁忽然飘来一阵香味。
他不自觉的侧头,对上一张艳丽的俏脸。
两人停顿片刻,对方先叫他,“卢衍?”
他对漂亮女人是没有抵抗力的,一眼认出她,“叶锦澜?”
“是啊。”叶锦澜拽了拽肩膀上的披肩,“这么巧,一起吃?”
“我吃过了,正要走——”彼此有过几面之缘,也知道她跟尹正铎有过一段绯闻,不过对尹正铎,卢衍还算清楚,那些报道,也仅仅是绯闻而已。
点点头,正要告别,叶锦澜忽然叫住他,“卢衍——我想问问你,最近尹正铎怎么样?”
卢衍挠挠头,“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他不就那样,结了婚的男人,跟我们这群单身汉就疏远了。”
叶锦澜笑笑,“我今天碰见他太太了。”
卢衍禁不住好奇,“是吗?”
一个正宫娘娘,一个盛传的第三者,两人碰面,岂不是火星碰地球?
叶锦澜点头,“是啊,她好像瘦了一些,去一个传媒公司应聘。”
卢衍也有些意外,按说黎叶嫁了尹正铎,别说她不需要工作,就算真的想出来活动活动,尹正铎也会给安排的妥妥当当,哪里需要她自己出来应聘?
况且,叶锦澜说她消瘦了?这形容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兴许是在家里呆腻了,她想出来找点事情打发时间——阿铎还是挺宠老婆的,她想出来,他没理由阻拦。”
叶锦澜点点头,神情看不出什么波动。
简短的交谈了几句,叶锦澜那头有人叫,她匆忙就走了。
目送她走开,卢衍转头走出餐厅。
怎么感觉尹正铎那头有不对劲,前几天他建成了黎叶公园,就算他没亲自昭告天下,可是大家也猜得出来,那个名字,除了他太太,还会属于谁。
可是那天,那么重要的场合,黎叶竟然没有出现,只有尹正铎一个人,旁边还空着个位置,这说明,那天,本来她应该去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缺席了。
那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可是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今天听叶锦澜这样说,愈发觉得有问题。
驱车,他去了尹式。
这个时间,尹正铎还应该在上班。
上了楼,他一路畅通无阻,办公室的小妹妹都认识他,他一进来,好几个人都围过来跟他打招呼。
敲了敲门,他自己就推门进去,看到歪在椅子上打盹的尹正铎,卢衍倒是从他疲倦的面容里捕捉到了些许线索。
掀开眼睛,尹正铎看着不请自来的人,眉头动了动,“你怎么跑来了。”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坐在办公桌角落,卢衍拿起他桌上摆着的相框看了看。
本以为会是和黎叶的合照,比如结婚照之类的,可是没想到,上面竟然是个胖嘟嘟的小奶娃。
“这……”第一反应,卢衍还以为是他姐姐家的那个,可是仔细一看,发现性别不对。
他看着那照片上的孩子,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眼熟,抬头,比对着尹正铎,他一惊,“这……这不会是……”
尹正铎伸手将相框夺回来,擦干净,摆好。
卢衍猜测到了,可是却觉得不可思议,“尹正铎,你也太快了吧?结婚才不到半年,你怎么孩子都有了?跟谁生的?”
瞥他一眼,尹正铎指了指门口,“出去。”
“我只是惊讶——”卢衍赶紧安抚,“看样子和你长得很像,可是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尹正铎没理他,别说旁人,就连自己也刚知道自己有孩子没多久,在这孩子出生后的一年多里,他和其他陌生人一样,对孩子的存在一无所知。
没有孩子的时候,对孩子停留在喜欢上,可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就是爱,骨肉这个词,十分贴切。
他不能忍受孩子离开自己,就算是黎叶带走他,也不行。
所以他当初第一反应,就是从黎叶身边将孩子抢走,那样做,也是先下手为强,防止她带着孩子再度一走了之,让他无处寻找。
卢衍是知道过去种种的人,想了想,估摸着就是黎叶两年前走的时候,已经怀上了这个孩子,去了国外后,她才生了下来的。
难怪尹正铎这次说什么也要将她留下来,这个人倒是有手段有耐力,明明是人家的女朋友,他硬是给撬过来了,还让人家给他生了儿子。
“我说——”卢衍看着照片上可爱的小家伙,“我待会儿跟你回去,看看我这个大侄子,真好玩,我得给个大红包。”
尹正铎没吭声,除了尹家人,他是第一个知道这孩子存在的人。
“对了。”卢衍看着他,“你孩子还这么小,你干嘛让你老婆出去工作,你不怕她累着?”
尹正铎这才抬眼,“什么?”
“你老婆啊,她好像去什么传媒面试去了——”看他露出意外的神情,卢衍拍了拍自己的嘴,“你不知道啊?”
尹正铎蹙起眉头,“你在哪看到她的?”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卢衍赶紧撇清,“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你想知道,自己回去问她不就结了。”
尹正铎瞥他一眼——
黎叶去找工作了,这就是她暂时将希希放在他这里的原因,她不是不想接孩子回去,而是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好”,需要调整,而这个所谓的需要调整,就是她要去找工作,只怕后续的,还要离开现在住的地方。
尹正铎有些恼火,虽然他自己也说不通为什么要这样恼她。
离婚是两人默契达成的,就算没提上日程,可是也势在必行。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离了婚,不可能安心留在那里领着他给的赡养费过日子,她会找工作,另立门户,这是他不用想也知道的。
可是就是不高兴,她已经开始谋划以后的生活,而这些计划都没有他,也没有告诉他一声。
看他的神情,卢衍试探着问,“怎么了,你跟黎叶,是不是有什么事?”
尹正铎推了一把面前的文件,语气很重,“能有什么事?!”
他的样子分明就是拿自己出气,卢衍撇撇嘴,“好了好了,你的家务事,我不管了——下周有大聚会,鹏哥小五他们都回来,有好几年没这么齐全了,大家问你去不去。”
尹正铎没有马上回答,拿了自己的行程单看了看。
那天工作上没什么要紧事,可以走开,但是下周有没有其他事情,他就说不好了。
黎叶会不会要他带希希过去,或者,她有其他的事找他。
看他迟迟不定,卢衍摆摆手,“好了好了,你回家和老婆商量好再说吧,看你那副妻管严的样子,亏得当初大家还夸你最有出息,没栽在女人手里,现在看你的表现,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尹正铎冷眼瞥过去,“几号几点,在哪里。”
卢衍一笑,“这样才是你——周五晚上六点,地点么,也不去别地方了,就去你的度假山庄吧。”
尹正铎倒是不介意一群人去他那里让他招待,只是那里,落成典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
好像是所有的转折点,那天之后,他一下子失去了很多。
见他又怔愣,卢衍料着是出了什么事,只是他口风紧,问也问不出什么,“你去是吧?那我跟他们说了。”
趁他还晃神,卢衍已经走到门口,“我走了,你想带家属的话,就带去,大家都对你太太好奇着呢。”
尹正铎没等说话,他已经关门走了。
坐在靠椅上,尹正铎看着桌上的照片——
他没有家属可带,如今,他和孤家寡人没区别。
仰在那儿,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还戴着,可是不久后的某一天,他要亲手摘下它。
转了转,他闭起眼睛,缓缓的挪开手,不再去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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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的几个地方都无疾而终,本来有几个面试时候对方表现出对她很满意,以为没什么问题的,谁想到最后也是这样。
黎叶有些失望,随后更加紧密的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也不将范围缩的那么小了,一些类似的职业她也会纳入选择,只是她不想再接那些一次性的工作,她想要一个稳定些的职业,这样生活才会更有保障。
现在必须要让自己独立也能站得住脚,她得打起精神,为自己以后做好准备。
这天面试完,对方仍旧让她回去等消息,黎叶正准备去下一家,电话就响起。
她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是孙柏年——她心里第一反应是有些颤,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但是一想,又没有真的打官司,怎么会有岔子,怪自己大惊小怪,她接起来。
问了问她现在在哪里,孙柏年正在开车,告诉她,“我就在你附近不远,你站住原地等我,我马上过去,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黎叶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站着,等了会儿,他的车就出现在眼前。
上了车,孙柏年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走,载着她,“我有个朋友,他现在在电影厂工作,这阵子新出了一部动画片,正在招人配音,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现在带你去见见导演。”
黎叶有些意外,也一阵感激。
他却没有想邀功的意思,“他正好也缺人,你又适合,我就帮忙说一声——行不行还得看他们觉得合不合适,如果行的话,你可以跟他们签长期合同,这个动画片要做几千集,是个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工作。”
黎叶点头,机会在眼前,可是能不能把握住,还得看她自己。
到了那里,孙柏年领着她进去找到认识的人,对方直接带她去了录音棚。
这里设备专业,几个导演样子看起来非常严肃,拿到了稿子,黎叶调整了一下,开始试着配起来。
孙柏年也在外面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配音的过程,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认真工作的样子。
她配的角色是个顽皮的小男孩,她就要让自己的声音发生变化,以前只是单纯的觉得她有一副好嗓子,没想到,她可以做出这样判若两人的变化。
一段之后,导演又给她一段画面,没有台词,是小男孩在哭泣。
黎叶看着显示器上的画面,坐在那里,眼角一垂,与动画里的人物神情一致。
她开始抽泣,肩膀跟着一颤一颤,发出的声音也十分悲伤,可是又带着孩子特有的单纯,因为想哭,所以就哭的毫无保留,理所当然。
孙柏年觉得有趣,看了会儿,导演点点头,起身招招手,示意黎叶出来。
“不错。”导演直接肯定她,“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等电话,就这几天,还有第二次的面试,好好准备一下。”
黎叶之前也听过这种话,可是最后对方并没有真的联系她,她这会儿也没有太激动,点点头,和对方道谢说再见。
孙柏年陪着她一起离开,他也没有跟熟人说照顾她给她开绿灯,工作这种事,如果做的不合适,她自己也不会舒服。
一切,还得顺其自然。
黎叶也知道,他一直都很懂得为自己着想,坦白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有种特别的安全感,好像是个最值得信赖的伙伴,有他在,她的心里就有底。
孙柏年送她回去,外面天色已经不早。
车上,看她黑眼圈仍旧浓重,他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你手里,还有股份,若有必要,你完全可以拿出来,作为你的个人财产公布出来。那时候,经济条件对你而言,一点问题都不是。”
黎叶只是抿了抿嘴唇,奶奶给的股份,说的好听是她的,可是她自己为此而努力过几分,她自己最清楚。
这些股份,出于的是奶奶对秦家有愧。
她怎么有底气那样做,将用全家人的悲剧换来的股份拿来自己独享。
她碰也不想碰。
知道她背后有许多秘密,孙柏年便不再提及那件事。
送她到了住的地方附近,黎叶不想给大家惹麻烦,就没有让他送到门口,远远就下了车,她自己走回去。
目送孙柏年将车子开走,她站了会儿,回头往菡碧阁走。
这里她也要离开,只是还没有找妥房子,她手头拮据,还是想在工作确定下来之后再在附近找房子,以免奔波,又要浪费时间和钱在路上。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尹正铎的车子就在对街停着。
那车子玻璃从外面看不进去,她无法分辨那个人在不在车里。
正犹豫着要走开还是要过去,那车子就发动起来,缓缓前行,随即拐了过来。
车子滑行到身边,他没有停车,直接又从她身边开了过去。
黎叶眉头蹙了蹙,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图。
看到他的车子消失在路前方,她也不知道他是路过还是什么,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她回到菡碧阁,那辆车,就停在院子里。
她摇摇头,到了如今,他和她已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她已经没有过问的必要了。
进了门,她换下了脚上沾了灰尘的鞋子,跑了一天,她着实累了。
坐在沙发上,尹正铎看着她一身疲惫的进来,用眼角斜着她,刚刚孙柏年竟然送她回来,虽然离大门老远她就下了,可是这样的举动,怎么都让人觉得是在掩耳盗铃。
黎叶看他坐在那里,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问道,“希希呢。”
他脸色有些冷,“我妈带他去上早教课。”
黎叶点点头,现在孩子在尹家,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教育方式。至于是不是双方理念有所不同,她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要对孩子好,怎么教育是双方的自由。
“你最近,每天都往外跑?”他露出不快,语气很硬。
黎叶知道他的想法,毕竟还没有离婚,她跑出去找工作,是一种抛头露面的行为,对尹家这种家庭而言,不甚光彩。
可是她必须那样做,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她庆幸自己始终没有学会上流社会的生活方式,否则,她现在早就丧失了独立生存的能力。
见她不回话,想着是心虚,尹正铎眉头更紧,“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否则,我会认为你没有足够的精力照顾希希。”
黎叶看着他,他声音低冷,“那么,我就不会把希希送回来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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