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同仇敌忾(2)(1/1)

会场里,一片激昂。

好多人的眼眶里,都含着泪珠,能够在日寇铁蹄统治下,共聚一起,谋划抗日救国,这是深藏已久的心愿,以前也曾经数次集会,但都难成气候,如今各派代表齐集一堂,眼看大事可期,谁不激动?

“老刘,继续说。”旁边有人喊道。

“好,”这个穿军装的“老刘”使劲攥了攥拳头,“今天有此机会,我一定要把心里的话,说个痛快。自从七七事变以来,民族蒙羞,众生涂炭,国人无不时时盼望光复,这时刻早一天到来,人民早一天脱离苦海,拖延日久,只会助长敌人气焰,消耗我之精髓,眼下从全国形势来看,敌我战争,处于僵持,国共两党的军队,都在努力坚持,各个战场,均陷于苦撑,此时行动,正当其时,我奉劝一句各位观望派,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勇猛精进,挺身赴难。”

这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可能是说得急了,脸色通红,微微喘气,说完了,似乎意犹未尽,站立不动,紧紧攥拳。

矮胖子老黄,又站起来,“对极了,我觉得老刘的话,很合我的胃口。我们当兵的,喜欢痛快,跟日本鬼子干,就得刺刀见红,以牙还牙,我劝大家,别再犹豫了,起事,越早越好。完了。”

他的话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一段横放着的枯木上,站起一个年轻人来,是满老爷的大儿子,满虎生。

满虎生朝四下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老刘大哥,还有老黄大哥,确实说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谁愿意久在日寇手下忍辱偷生?起事,咱们大家并无异议,眼下需要商榷的,只是‘时机’二字,兵法有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咱们同是军人,逢战必先谋胜,若为逞一时之勇,不顾胜负,又有何可取?”

他的话入情入理,让人无法反驳。

满虎生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人,也曾经数次议论此事。大家都觉得,眼下咱们最大的纷争,表面上只是‘急’与‘缓’之间,其实,细究起来,远不止此。”

“那你说,是什么?”

问话的是老刘,他盘着腿坐到了草地上另一副担架旁边,担架上坐着腿上负伤的霍小亮。

“急与缓之争,其实是把咱们起事,参加抗日,放到什么位置。”满虎生这些天来,跟方江数次长谈,见识涨了不少,说起话来,总是模仿方江那种斯文条理的样子。

“刚才刘大哥一番话,说得我也是热血沸腾,仿佛看到了咱们举起义旗,冲上抗日战场,同日寇作殊死搏斗,那是何等让人畅快,但是,这些天来,我从别人身上,学到了好多道理,慢慢明白,抗日,并不是畅快,咱们的义旗,何时举起来,也不是咱们自家的事,大家想想,在汪精卫的眼皮底下,振臂高呼,举起枪来,痛击日寇,那将在全国的战场上,掀起多大的波动,又会振奋多少中国军民的斗志,发挥出怎样的抗战能量?弟兄们,咱们这次起事,怎么看作是咱们自己的事呢?”

“好,”担架上的霍小亮叫了一声。

旁边的老刘,手里拿着一支烟,慢慢放在手掌里磕打,思索着点头,“嗯,虎生,这个道理,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所以说,”满虎生提高了音量,“是急是缓,应该取决于全国的抗战局势,全局需要咱们怎么做,才是应该遵循的命令。须急,咱们马上提枪,走上战场。需缓,那咱们就得暂避一时,等待时机,服从全局安排。”

“我……”担架上的霍小亮,忘了自己的断腿,一时激动,想要站起来发言,身边的老刘一下将他按住,“你做什么,躺下,躺下。”

“我要说话。”

“你躺着不一样说嘛。”

小亮半卧着,神情有些激动,仰着头说道:“我记得,一个月以前,我,还有我的一部分同学,曾经是最着急的激进派,恨不得马上挥起刀枪,冲上战场,哪怕血洒疆场,在所不惜……我要说的是,这股热情,我并没有消磨掉,可是现在我懂得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自以为一腔英勇,其实只是浅薄……”

这一席话,说得老刘,还有矮胖子老黄等人,都有些惭愧。

小亮指指自己的伤腿,“大家看,这条腿,是怎么让敌人打断的?那回,我可是意气风发了,只觉得再不上阵厮杀,便要给憋死了,于是出城单干,去铁匠铺,给同学们打造战刀,你们不干,我们单独干,哪里管什么全局,哪里管什么时机,凭着一腔英勇,就想着痛痛快快地跟鬼子干,结果怎么样?痛快了,把自己的腿给痛快断了。”

周围响起一阵笑声。

从一株老栎树下,站出一个穿着粗布汗衫的细高个来,脖子上搭了个脏乎乎的白毛巾,看打扮是个工人,举起拳头,象呼口号一样,叫道:“说得对,说得好,我们电厂工人,也是这么想的。”

满虎生正站在一旁,同矮胖子老黄对火吸烟,歪头看了这个细高个一眼,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不认识。”

满面胡老桑走过来,也和他俩凑一起吸烟,说道:“这是电厂的老王,机修工,最近刚跟我搭上线,很积极,我就带他来了。”

人群后面,陈榆挤了进来,走到惠姐的担架旁,交给他一张字条,悄悄耳语了几句话。

那个电厂的工人老王,正要坐下去,老黄冲他翻了翻眼皮,问道:“你到底说谁对啊,也没说明白。是小亮断了腿单干说得对?”

周围又笑起来,那老王又站起来,笑着说:“当然是单干不对了,我们的意思,是不必着急,等大家把力量凑齐了,再干。”

忽然惠姐插话了,“王先生,你是电厂的工人?”

“对啊。”

“那么你们电厂,有多少工人弟兄,秘密参与此事?都包括哪些个车间?”

“这个……弟兄们嘛,有二三十个,大家都心怀不满,车间里,当然差不多都参与了。”

会议开始发言以后,惠姐一直没有说话,只在旁边静静地听。本来按照事先的筹划,军统只负责会议的组织及保卫,尽量不参与讨论,但此时惠姐用眼睛盯着老王,打断他的话,让人觉得有些突兀。

“没事,老王,你接着说。”惠姐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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