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皱眉:“夏家的婚事怎么又跟他有关?”
那轿子眼看着就近了,吹吹打打的,有些吵,白秀珠皱着眉,退了一步,看向了李浩然。
李浩然卖神秘:“他那种人,跟什么人有交集都很正常啊。”
这话倒也是,不过这种事情太正常了,李浩然这样说,就是这件事是机密,不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她也不多问了,看着新郎牵着新娘出了轿子,这个时候就跟上了人群,却对李浩然道:“那你跟我说干什么,怕是在北京是你的地盘,没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吧?”
“我原还想说千金大小姐神通广大,人脉广阔,能帮杜九那厮办点棘手的事情呢,看样子是不行了,只好自己身体力行,吃些苦头帮那人跑腿儿了。”
“你又说胡话了,谁敢让你跑腿?”北京城下面多少条暗线,又有多少个掌舵的,白秀珠是不知道,可是他知道李景一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那天从李宅回来,第二天就去了琉璃厂,毕竟那天看到的烟杆子有些猎奇,于是跟李老板等人一讨论,才知道现在这烟杆子的意思已经不同于以往了,那是身份的象征。
易老板那个时候,双臂交在一起,叠放着,手指扣在桌面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四九城四九城,是四王八尊,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可是旧的东西总还有留下来的,这四九城的水深着呢,那些人跟政治没关系,他们只求活个痛快,只要没不长眼的去找他们,一切都是好的。景爷,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世界永远都是两面的,看到的是一面,看不到的是另一面,白秀珠开始逐渐接触到的便是后者。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无非是在暗示李浩然,她已经知道一些事情,却没有说明。于是李浩然看着她笑了:“你不觉得我这样的家族很可怕吗?”
“家族?”白秀珠倒是不明白了。“你家不是你一个独苗?”
“就算是只有我一个,也还是家族啊。”李浩然一耸肩,“一定要金公馆那种大得离谱的家族才是家族吗?”
在李浩然看来,家族只要有一种能够世世代代传下去的信仰就称之为家族,有的家族就算是消失在了历史的烟云之中,或者是完全不被人知晓,也是真正的家族,相反,金公馆的那种家族,是他看不起的。
他这一说还真的说到白秀珠的心里去了,想想金公馆的下场,那一场神秘的大火,金铨离世之后就分崩离析的家族,还有捐款逃走的三姨太……还有,那个悔不当初的金燕西……
她眼神一下就黯淡了几分,“你说得对,何止是金公馆,就是白公馆,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以后还会更乱,这样说来,早早跟你谈婚论嫁,我倒是多了个好去处。”
李浩然被她说得笑出声来,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直接牵她的手,真是难受极了。“你可别是骗我,如果——”
白秀珠甩他白眼:“我就是骗你,别想多了,现在还没戏。”
于是李浩然那笑容顿时变成了苦笑。
白秀珠还真是很……善变,不过就是这样的女人才能让他时刻挂心着。
“说来怎么没有看到金燕西?”
“他有自己的事情,忙着追自己的心上人呢。”白秀珠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进了内堂,于是看着夏家的小姐跟新郎站在了高堂明镜之前,相对着,主持者念了一段祝词,接着就是三拜九叩。
梅丽跟小怜站在他们前面,白秀珠看着却皱眉。
“你怎么了?”李浩然是体察入微。
白秀珠回看他一眼,“没什么。”
心中却是想着梅丽站在前面是正常的,可是小怜站在梅丽身边却不对,怎么说梅丽也是伴娘,小怜又是以新郎新娘的什么身份站在那里的?
那柳春江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小怜那边,白秀珠有些厌恶起来,她很早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悲剧了,上一世金燕西和冷清秋就是个教训,很多事情跟热恋中的人想象的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做出选择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
想到这里,她忽然之间心中一冷,她跟李浩然是真的门当户对吗?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后面呢?
她是不是适合他的家族,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毕竟两个人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
一瞬间,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梅丽笑着走过来,拉着小怜,“秀珠姐,你——这位……啊,李公子您好。”
“八小姐好。”李浩然难得假惺惺地跟人打招呼,白秀珠听着他那口气就知道他的冷漠和疏离,似乎他对金公馆的人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感。
各自分开,吃过饭之后,白秀珠问他:“梅丽心肠挺好,你怎的说话还是那样冷淡?”
“我若是热络地跟她打招呼,你怎么想?”李浩然回答得别提多直白了。
于是白秀珠一下笑出来,“罢了,宴席大约是要散了,我要回去了。”
“在下拿了过两天的名角戏票,不知千金大小姐可否赏脸?”
惠风和畅,吹过了湖心,亭子边上几朵荷叶冒上了尖,她心湖上也泛起了涟漪。
只是想要答应,未免有些迟疑。
“我改日让我家老头子探探白副总的口风好了,戏票我先收着改日合适定要登门拜访的。”
李浩然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兜中的戏票掏不出来,只好放回去。
白秀珠低下头:“抱歉。”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竟然生出一种揉乱的冲动来,他按了按,却被白秀珠一把拍下来,皱眉问他:“你干什么?”
李浩然偷笑,“没什么。我走了。”
白秀珠点头,两个人站在假山后面,却有些小情人依依不舍的感觉了。最终还是李浩然潇洒地挥了挥手,白秀珠站在原地,靠着身后的假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就觉得,李浩然,当真是浩然一阵清风,就那样淡淡地拂过心田,也没觉得这男人如何如何了,可是偏偏忘不掉放不下。
真是入魔了。
白秀珠笑自己傻,可是又不得不傻。
她正想走出去,冷不防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顿时一愣,想起自己看的那些小说里的故事,躲在假山后面,往往能够听到一些不一样的秘密的。
她这是也撞了一回运了?
“柳公子,这恐怕于礼法不合吧?”
“我……我是真心倾慕小姐……不知小姐芳名?”
“金彩莲。”
……
白秀珠靠在假山上,忽然就知道前面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头顶上忽然掉下来一块小石头,落在她身前,她一惊,抬头看着头顶,一个人坐在假山背后,马靴晃悠着,无比招眼,可是白秀珠一算角度,却敢相信假山那一面的两个人不知道这人在这里。
杜九手中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几个小石头,嘴里似乎无声地哼着什么曲调,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挑着唇角看白秀珠,白秀珠表情一冷,却是被他这种半戏谑半调笑的眼神激怒了,然而毕竟两个人都似乎是偷听者,也不敢声张,她只好僵硬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拿眼瞪着他,心中很是气不过。
杜九挑眉,却一点也不在意,又丢了一块石头下来。
听着背后那两个腻腻歪歪的都走了,他才懒洋洋地感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
白秀珠却是不等他说完就一声冷哼,“登徒浪子。”
这频繁丢石头下来,还真不怕砸到她。
杜九是何等人?想砸到她早就砸到她了,之前不过是开玩笑。他这行为的确是带着几分调笑的,本来就是一身的流氓习气,改不了,他一笑,从上面跳下来,手一撑就直接落了地,很是帅气,末了还拍拍手,扭扭脖子,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别提多欠扁了。
“白小姐你做这隔墙之耳,也不是很高明嘛,我俩大约是半斤八两。”杜九嘴贫,又说道,“不过朋友妻不可欺,这倒是我疏忽了。”
朋友妻不可欺,他还真是很会胡说八道。
白秀珠本想说自己不是,可是一转眼却想起另一个要紧的问题来:“你来这里多久了?”
“诶,我还以为白小姐不会问这个问题呢。”杜九在白秀珠面前踱了几步,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奈加无赖的表情,“是我一直在这里,然后被你,还有李浩然那个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的家伙吵醒的。”
也就是说这个人一直听见了!
白秀珠抿唇,却是恶向胆边生,一脚给他踹了过去,全无了大家小姐的礼仪风范,两个人说情话,这杜九在一旁倒不嫌自己听得犯呕!
杜九只疼得一声闷哼,却是手扶住了假山石面,跳脚:“喂,你真的是大家千金吗?竟然对我动手动脚!”
白秀珠气笑了,“就凭你这张嘴,方才那一脚就不算冤,我白秀珠向来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你也别装了,我那一脚没用力。”
被人拆穿,杜九竟然也不恼,反而是很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白秀珠,接着摇头:“你还真准备嫁给李浩然了?”
白秀珠坦然承认:“是这样,又如何?”
“哈哈哈……”杜九笑起来,意态与之前那轻松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在白秀珠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揽住了白秀珠的腰,状似亲昵地在她额头上烙下一枚冰凉的吻。
白秀珠真的是愣住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杜九的笑还是那样,一个流氓竟然也能笑出雍容华贵的感觉来,他说:“白秀珠,你跟李浩然不合适。”
“啪。”
毫不手软的一耳光,这一下却是没有留手的。
白秀珠还真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收回自己的手,看着那发红的掌心,再看看杜九那俊脸上的五指印,掏出手帕来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冷淡道:“我跟他合不合适,要你来说?”
“李浩然会死的。”
看着白秀珠要走,杜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感觉还真是火辣辣的……除了被自己那已经过世的老妈打过,这辈子还真的没哪个女人打过他,以前对别的女人用这一套,无不是投怀送抱。他这才记起,眼前这女人是白秀珠。
那个在上海滩一夜成名的女人。
白秀珠原本已经转身,这个时候却无法再迈出一步,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杜九却不肯多说了,只是眼神一闪:“抱歉,我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玩个双更,试试有没有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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