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小道上,一群暗卫正护着清浅,与四周的蓝衣人交缠打斗在一起。这批最精锐的暗卫虽护着清浅在混乱中逃出了别院,却仍是没能甩掉蓝衣人的追踪。
这群蓝衣人个个人高马大,武功招式皆属异域派系,十分诡谲,暗卫与之对决并不占优势。可即便如此,他们仍会护着清浅直至最后一刻。只因她脖颈处挂着的那条项链。
拥有此链者,等同暗卫之主,暗卫皆会誓死效忠。
没过多久,护在清浅周围的二十几名精锐暗卫便被全数击杀,而对方的蓝衣人还剩四人。
清浅紧咬牙关,颤抖着死死盯着前方的几人。四名蓝衣人交换了一记眼色,示意如此纤弱的女子,一人动手即可。
一名蓝衣人执着沾染了血腥气息的长剑向她袭来。
清浅眉目一凛,惊惶地连连后退了数步,紧紧合上了眼。
然而,令她恐惧的那一幕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一道清脆的利器格挡声在她面前响起。一只温热的手环上了她的腰间,将她带至一旁。
清浅张开眼眸,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眼。颜铭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你就站在此处,莫要乱动。”
话音刚落,他便扬起手中的长剑,闪身迎向了蓝衣人。
激烈的交缠中,一名蓝衣人竟是顷刻毙命。见此情景,剩下的三人皆挽着凌厉的剑花一起攻上。
趁着颜铭反手挑挡之际,其中一名蓝衣人忽地变了招式,以退为进,闪至他身侧,一剑刺入了他的背脊处。
颜铭微微一顿,轻垂于身侧的左手一收,一枚柳叶飞刀瞬间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向偷袭他的蓝衣人射去。顷刻间,那枚飞刀便插入了那人的胸膛。蓝衣人瞬间倒地。
颜铭瞥了眼一旁神色甚忧的清浅。如今的情势下,他必须拼尽全力杀掉对方剩下的二人。否则,他与清浅都将葬身此处。
眉间一拧,他忽略了背脊处缓缓流淌而下的暖热液体,剑势更甚方才。他一面竭力挽着长剑与对方周旋,一面在左手间暗暗嵌上了一枚飞刀。寻得二人的招式间隙,颜铭眸光一闪,双手齐发。
瞬间,他的长剑借着腕力,深深刺入一名蓝衣人的胸膛,而那枚飞刀也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另一人的胸膛。
可与此同时,那二人的剑也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
拼尽全力舍命一搏,他早就知道会两败俱伤,即便如此,也觉值得。
只要那女子可以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蓝衣人悉数倒地,颜铭用剑尖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立,从伤口里流出的的血已将他的白衣尽染,在地面上渐渐汇聚成片。
微倾身子的刹那,清浅已狂奔而来,伸手扶住了他。
颜铭将目光落向眼前女子,轻轻一笑,“没事了。”
他话音刚落,便似耗尽了全身力气般,身子直直朝前倾倒而去。清浅闪至他身前,毫不犹豫地替他支撑起了身子的重量。
方才他搏命一战,只为守护她。那么此时,就换她来守护他。
颜铭的脑袋轻轻地垂上她的肩头,淡淡一笑,“我很重吧。”
一颗晶凝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衣袍,清浅声音微哑地哽咽道:“傻子。”
颜铭微微一顿,随之轻吐着气息应道:“不好吗?只要你没事,就好。”
泪水渐渐模糊了清浅的双眸,她欠他的,已是越来越多。
不远处,连澈那血红沉戾的凤眸中映出的,正是二人轻拥的画面。
清浅那悲戚心伤的模样,满目盈盈的泪水,竟是深深灼痛了连澈的心。而跟在他身旁的池宋,亦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前方二人,心中微微一沉。
方才从别院一路赶来,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疯狂的模样。策马而奔,他手中那根鞭子,几乎都要被他折断。可如今,当主子终于赶到此处时,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他很清楚,这男人越是愤怒便越是沉静。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主子会有怎样的举动。
察觉到周围的异动,清浅抬起眼眸朝前探去。那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不是连澈又是谁。他身旁,还跟着池宋与成泰,那二人的眸光皆是惊异复杂。而连澈是何种神情,她却不想再去关注。
见连澈正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清浅轻轻抓住了颜铭的衣袖。
忽然,一抹身影闪至二人身前。能如此悄无声息出现的,除了谷云天,天下再无旁人。
谷云天嫌弃地瞥了颜铭一眼,转过身,看向了缓步而来的连澈。
连澈身旁的暗卫及池宋等人,皆全神戒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连澈轻眯眼眸,冷冷地盯了眼这个搅局之人。目前,他还不想同这男人纠缠。眼梢轻轻一挑,他示意暗卫前去拖住谷云天。
暗卫即刻领命,瞬间便闪至谷云天身旁。而连澈则是迈开了步履,继续朝清浅行去。
可令人意外的是,那地上本应死去的蓝衣人,突然全数从地上爬起,冲着连澈的暗卫挥剑而来。
谷云天一个闪步拦在了连澈面前。不知是哪处来的几人,迅速将颜铭与清浅一护,带离了连澈的视线。
连澈眉目一凛,却因谷云天的牵制无法寻得机会去追。激怒之下,他将全身力量汇至掌中,招招狠戾地朝谷云天攻去。
谷云天稳稳接下他的招式,直到那几人消失不见,他才微微一笑,“看来,颜弟此次是抱得美人归了。”
连澈冷冷地看着他,眸中尽是翻腾的暴戾与浓重的杀意。他身上的伤口在打斗中震裂开来,他的一招一式都狠戾霸道,却也将那伤处的皮肉扯得生生作痛。
只是,这一切,又怎及他心上的痛。
连澈咬牙将心上的所有苦痛压下,手朝腰间一探,迅速抽出了寒铁软剑,手臂轻轻一扬,那如虹的剑气便在剑身四周缭绕翻腾。他的手猛地一挑,将冷寒的剑尖直指谷云天。
关陌妍忽地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她缓缓走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谷云天瞥了她一眼,对拿剑指着自己的男人轻轻一笑,讽刺道:“连澈,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听得他所言,关陌妍瞪大了双眸,满眼震惊地看向连澈。
苏清浅她是知道的,这女子与九王爷连彦的情感纠葛几乎无人不知。至于眼前这位木公子,初见之时,她就断定这男人的身份必定非凡。她曾一度以为这个男人就是连彦。可如今,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听到了连澈这个名字,这是当今皇上的名讳。
他竟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那个男人。
谷云天的眸光转向神色惊异的关陌妍,冷笑道:“女子果然是祸水。”若不是她通风报信别院的位置所在,连澈此刻也不会被逼入这等绝境。
目光轻轻一挑,谷云天将视线越过连澈,看向了他的身后。此刻,他身后的暗卫正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剩余的暗卫见情势不对,收了剑势,全数退至连澈周围,将他围护在中间。
见得此情景,谷云天心中顿生畅快,“这群蓝衣人,就是为你精心而备。为此,我等了整整六年。”好似心中深埋多年的怨恨瞬间爆发般,随着这句话一同从他胸中陡然喷薄而出,带着强烈的毁灭欲望。
此时,天幕那灰暗的残云好似要压下来,令人窒息。放眼望去,连澈的暗卫已死伤大半,而那群蓝衣人却是愈战愈勇。
连澈低沉深幽的声音打破了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寂静,“真是煞费苦心了,张千恒。”
张千恒。一个六年来不曾被人叫过的名字,一个本应在六年前就死掉的人,当年辅佐连澈登基的权臣张铎的第三子。
这个名字,今日却再度被人提起。
谷云天唇角微扬,朗声道:“不错。诧异吗?我竟然没有死。”
当年连澈将他张氏一族的成年男女全数斩首,只有十岁以下的女童幸免,却被烙上残印,流放至蛮荒之地为奴。那时,他身边每日都有被审讯至死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轮到自己。
那种等待死亡的恐惧滋味,他要连澈也尝一尝。
连澈冷冷看着谷云天,凝声道:“你在云瑶府隐姓埋名,靠着部族的暗中扶持迅速壮大,成为了苍玄国最大的镖局镖头。而你回报部族的,除了提供钱财支援,还与朝中官员勾结,里应外合。苏柏年便是你的盟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