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避?他很可怕?”
“不、不是,铃香只是怕你见了会伤心。”铃香目光闪烁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生怕会触及她心上的那道伤口。
伤心?清浅眸光微动,莫不是往昔的苏清浅爱慕那九王爷?
“他为何来府上看望二小姐?”
“本月十八,九王爷与二小姐大婚。”
唇角微翘,清浅递给铃香一记狡黠的眼神,“我们悄悄绕到前院的侧门再出去吧。”看着女子灵动的表情,铃香踌躇了片刻,终是开口,“小姐,铃香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清浅点点头,“说吧。”
“方才我提及九王爷的事,你却反应淡漠,莫不是你连他也忘了?”铃香小心翼翼地开口。
听得这番问话,清浅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却想起了竹烟那日说的,“忘却,或许是一次重生。”
以前的苏清浅是怎样,她不清楚。如今声称失忆,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她不必连喜好厌恶都按照那女子的方式去延续。
铃香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蕴了一丝惊喜。若小姐当真忘记了九王爷,那她从此便不必为情所困。
前院。
清浅一手拉着铃香,正猫着腰在墙根边悄悄往侧门移动。这时,她身后响起了中年男子低沉的嗓音,“清浅,你在那里做什么?快来见过九王爷。”
听得身后轻喝,清浅心中一阵哀号,极不情愿地硬着头皮往回走。她眸光朝前一探,才注意到苏相身旁站了两名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五六名侍婢。
行至人前,铃香率先朝身着灰袍的男子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九王爷。”清浅见状,赶忙学着朝他施了一礼。
最不想见的人,偏偏这时候撞上了。清浅苦恼,只得咬牙抬起眼眸。
眼前男子相貌清俊,正是那日坐于皇帝身旁的男子。
看着她,男子将眼里的异色一抹而过,随之凝了一丝讥诮。清浅微怒之余,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感觉空气中似凝着一丝古怪的气流,她只觉尴尬,便将眸光转向了一旁,手指不停绞着衣袖。
正待她思虑着如何脱身时,身后又响起一道温雅的嗓音,“清洛见过九王爷。”女子巧笑倩兮,行至灰袍男子面前,盈盈一拜。
拉起女子,男子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目光所及,尽是宠溺。
徐徐转过身,清洛将目光落向了立于身前的清浅。她的眸色不禁轻轻一滞,缓缓笑开,“姐姐也在。”若不是看清了这女子的脸,就装扮而言,她实在是未想到,对方竟会是清浅。
眼前的女子双瞳剪水,皓腕凝霜,淡素的妆容更显清雅。相较于从前的美艳,如今的她,骨子里处处透出仙姿。
见清洛略显失神的目光,清浅尴尬地笑了笑,主动上前握着她的手,“妹妹怎这般看我?”
“只觉姐姐与以往不同,应是美貌更甚从前。”清洛一笑,淡淡应道。
“妹妹谬赞。”微垂眼眸,清浅轻凝了唇角。
妹妹与妹夫一同遇上,无疑是最尴尬的局面。想来,她这妹妹应是知晓“自己”以前爱慕她的夫君吧,幸亏她未给自己任何难堪。别开目光,清浅只想快些结束这场让她头疼的相遇。
“再过三日,便是太后寿辰。太后设宴,各大臣高官都要携家中女眷至宫中拜寿,届时还请苏相携家眷一同前去。”九王爷淡淡一笑,温言开口。
听他这番言语,苏相忙躬身应道:“多谢九王爷提点,臣定会携家眷准时入宫。”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谈笑开来,欲往大厅移步。
清浅目光飞快掠过几人,淡笑道:“爹,女儿想去给娘请安。若是无事,女儿先行退下。”现下,正是撤退的好时机。
苏夫人乃苏相正妻,却只得清浅一个女儿。她虽不曾正式见过,但苏夫人对她的吃穿用度,却是无一日不关心。
告别众人,清浅穿过回廊,便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这里正是苏夫人所居的院落。行至厢房门口,铃香推开了雕花木门。
圆桌前,端坐着一位面容姣好、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见清浅进来,她忙起身拉住她的手,哽咽道:“浅儿,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看着眼前目光关切眸含泪光的母亲,清浅心中微动,低低唤了声,“娘。”
苏夫人拉着她在圆桌旁坐下,慈爱地道:“这些都是平素你最爱吃的糕点,娘每日都吩咐膳房做了,只盼着你来。快尝尝。”
“谢谢娘。”清浅乖顺地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苏夫人凝着身旁可人的女儿,偷偷抹了抹泪珠,“你这孩子,若不是做出那事让你父亲伤了心,前几日又在皇上面前不敬,他也不会那般苛待你。娘没有太多奢求,只愿你一世平安快乐。”
柳璃自小父母早亡,鲜少体会到家人的关怀。如今,从苏夫人身上感受到的无私母爱让她眼圈微微一红。她握住苏夫人的手,轻声道:“女儿定会谨记娘的话,往后事事小心,不失分寸。”
苏夫人点点头,欣慰地反握上她的手。
三日后。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沿河而行。车夫虽着布衣,袖口处却绣着纹饰,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仆从。
马车内,坐着两名少女与一位贵妇。
那身着湖绿罗裙、模样清丽的女子正是清洛,而一袭粉裙,容颜绝美的女子,便是清浅。粉色为她空灵如雪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柔婉娇俏。
今天是太后寿宴,她们正乘了马车,一路往宫中而去。
“浅儿,今日太后寿辰,你要乖顺些,莫在人前失了体统。”苏夫人谨慎提醒道。她只这么一个女儿,今后断不容再有任何差池。
清浅噘了噘嘴,拢上苏夫人的手,安慰道:“娘,难得入宫一次,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你就不要挂心了。”经过上次那件事,她深知谨言慎行,方可久活的道理。
“是了。大娘,姐姐如今性子谦和,你不必太过记挂。”看了看二人,清洛微微一笑。
清浅不禁唇角微翘。她虽与这妹妹不熟,但她方才替自己解围的举动,却让她心生几分好感。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马车已行至宫门。清浅好奇地掀起了车帘。
眼前,飞龙戏珠的铺首镶嵌于朱漆宫门之上,与金色门钉互相映衬。一众侍卫身着柳叶甲,威严地立于宫门两侧。
因离太后寿宴还有一个时辰,掌事姑姑便安置她们在锦福宫稍事歇息。
锦福宫是从前九王爷生母蓉妃的寝宫,因皇上顾念与九王爷的手足之情,并未把自己的妃嫔安置在此处。只是宫中有大喜之事时,才安排皇亲与大臣女眷在此暂歇。
此刻,大殿内除了她们,另有两批女眷。其中几名年轻女子一直盯着清浅打量,眸中蕴着不屑与鄙夷,还不时低喃私语。
见此情景,清浅微蹙了眉,她似乎颇不受待见。也不知往日的苏清浅到底做了什么,搞得天怒人怨。
她扫了眼身旁的苏夫人与清洛,这二人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神情未有丝毫不悦。可她们心里终归是不好受吧,堂堂一国左相夫人和千金,却要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既然不能阻止旁人言论,那还是自己主动消失比较好。
“娘,女儿觉时辰尚早,想四处走走。”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清浅低声道。
“也罢,你可要记好,此处是皇宫,一切须谨言慎行。你早些回来,莫误了时辰。”苏夫人点点头,宠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谢谢娘,女儿谨记。”清浅明媚一笑,随之优雅地站起身,瞥了眼那些仍在低语的女子,淡然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