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难以为笑(1/1)

苏文瑾看到戴望瑜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紧张的跳动着,估计自己不答应,戴望瑜就得哭了,于是笑道:“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何先生要请我,我怎么能不来,之前张先生想让我去交通南洋,但你们也知道我学的是历史,去了也帮不上忙,就拒绝了,这次我可不能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何先生你得给我安排个好职位。”

何炳松大喜:“文瑾,只要你来,我肯定给你安排好岗位。”

“看把你们笑的,其实我早就想来,只不过一直开不了口,如果你们今天不说这回事,我回去倒是要生闷气呢。”苏文瑾道,之后看向戴望瑜,“你早就来这所大学了,也不告诉我一下,今天要是何先生不说,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何炳松笑道:“原来文瑾一直有此意啊,望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差点让我们学校失去一位人才。”

苏文瑾板着脸,戴望瑜嘴唇则有点白,不知道他是害怕什么,难道一些事情就这么难于开口?苏文瑾也知道,戴望瑜内心肯定喜欢着自己,但凡是这种事情都是男人主动,哪有女人先开口的,苏文瑾倒是想看看戴望瑜什么时候才能开他那张金口。

希望不要等到七老八十吧。

戴望瑜终于说话了:“以后我一定要多了解你的想法。”

苏文瑾忍不住一直板着脸,笑了出来:“谁要你了解,真是,哎,这边还有樱花啊。”

戴望瑜看苏文瑾一会一个样,摇摇头,真不明白女孩心里面都在想着什么。何炳松看出了戴望瑜的心思,搂着他的肩膀道:“追女孩得放下身段,记住三个字‘不要脸’。”

“真漂亮。”三人在樱花下走着,之后何炳松和戴望瑜讨论了一下目前的局势,认为北伐必胜,相关的宣传一定要到位,这样才能彻底推翻军阀,商量结束,两人聊到了最近的文学方面的事情。

何炳松突然道:“最近,我看我的学生们在读一首名叫《再别康桥》的诗,你们有印象吗?”

戴望瑜一脸茫然,从国外回来后他一直在整理资料,出去的次数不多,自然不知道这首诗的事情。

何炳松道:“康桥我是知道的,英国伦敦。听说写这首诗的那个人毕业于英国一个大学,还是个哲学博士,如果这样的话,能作出这样的诗来,也不稀奇。”

戴望瑜来了兴趣,他除了专研历史,还有个身份是朦胧派诗人,既然何炳松都大力推崇,戴望瑜自然要看一看这首诗:“何先生,有原版吗?”

何先生摆摆手道:“这首诗我放在办公桌上了,一会回去的时候看看。”

“何先生,望瑜,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首诗我看过,我都会背了。”苏文瑾道,刚才在樱花树下听到何炳松,戴望瑜的谈论,苏文瑾于是就走了过来。

戴望瑜道:“那,文瑾,你背出来给我听听。”

苏文瑾没好气道:“刚才请我留下来教书也没看你这么积极,现在听到诗了,话怎么说的这么流利?”

戴望瑜脸一红,苏文瑾的这一番话,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炳松笑道:“文瑾,你就别打趣望瑜了,快说吧。”

苏文瑾笑了一声,轻声朗诵道,如宫阙交鸣:“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戴望瑜慢慢品味其中的韵味,等苏文瑾朗诵完,戴望瑜惊喜道:“这诗作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妙手天成,文瑾你可知道这首诗是谁作的?”

何炳松笑道:“望瑜别急,他叫严不闻,并不是很有名的学者,但能作出这种诗来也算是有点天才。”

戴望瑜点点头:“这首诗已经属于上品,如果我没有灵感的话,恐怕也不能作出超过这首诗的作品来。”

苏文瑾道:“望瑜,我觉得这首诗虽然好,但也就只有你的九成水平。”

“九成?”戴望瑜感觉,这作者恐怕都要超过自己了。

何炳松笑了笑:“我和文瑾的想法一致,你初次听这首诗确实能够感受到震撼,但你平复心情下来再听一遍,虽然是顶尖但也并非不能超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望瑜,你的水平,我们还是知道的。”

苏文瑾也同意何炳松的观点,但还有一首诗如鲠在喉,苏文瑾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拿出来,前段时间新野茶会,严不闻作的那首,自己这几天在家琢磨了良久,觉得短小精湛,意义深远,索性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或许自己也是当局者迷,过多的高估了这首诗的层次。何先生学问好,地位高,应该能评判这首诗的好坏。

苏文瑾于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说上次去新野茶会的时候,严不闻也被他同学邀请过去,在会上,严不闻就作了这首诗,她自己觉得有点特色,然后就要了手稿过来:“这是手稿,你们点评一下。”

苏文瑾将纸条递出去,何炳松打开纸条,戴望瑜也在旁边看着:“一代人……”

何炳松咋舌道:“这字好啊,没有个十多年根本练不出来这劲道,感觉这字已经透穿纸张,扑面而来了。”

苏文瑾道:“谁让你们看字啦,看这首诗怎么样。”

戴望瑜读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刚一读完,旁边的何炳松就面目一怔,眼睛里面透露出一样的神采:“这诗果真是严不闻所作?”

苏文瑾点头:“就是他了,你们快说说这首诗怎么样?”苏文瑾有点迫不及待,想起之前在新野茶会,自己情不自禁的站起来要手稿,有点丢份,所以极其希望何炳松和戴望瑜将这首诗批判个一无是处,也好让自己明白只是一时脑热,并不是诗好。心地上,苏文瑾还是认为严不闻的才能一般,不及戴望瑜。

戴望瑜道:“何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再别康桥》属于新月诗派,而这首《一代人》似乎是属于朦胧诗派的,这严不闻难道是多流派诗人?”

何炳松赞叹道:“要是这样就恐怖了,新月派和朦胧派信手拈来,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一般而言,一个诗人只会有一种流派,这种流派代表了他的性格。如果一个诗人会写出好几个流派绝佳的诗作来,那么这个诗人很可能有很多种性格,也就是精神病了。”戴望瑜道,但从苏文瑾口中得知,严不闻并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这倒是有点奇怪了。

何炳松道:“先别管流派,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严不闻在这首诗内表达的深层含义?”

苏文瑾来了兴趣,之前总感觉这首诗特殊,但一直没往深处想。

“一代人,这题目就已经点破,一代人,这一代人指的是谁?就是我们这一代,动乱的一代,清末民初,时局动荡,接下来他用黑夜代表了时局,黑色的眼睛代表了局势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之后用下一句表达了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不卑不亢,从黑暗中寻找希望,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局势是残酷的,但是只要经过我们的努力,未来肯定是美好的。不错,不错,这严不闻确实有水平,配得上这博士的称号。”何炳松赞叹道,能用简短的一首诗包含这么深厚的含义,绝无仅有,绝无仅有,虽然才短短两句话,但证明了他绝高的文学修养,和文字驾驭能力。

看到何炳松震惊的表情,苏文瑾诧异道:“这首诗有这么好吗?”

何炳松道:“虽然没有华丽的词藻,每个字都认识,但这不正是这首诗的特色吗?一首诗好不好不取决于华丽的词句,绝妙的断句,而是如何能用诗句表达自己的情感,让别人感受到这种情感,以我而言,这首诗已经做到了,短小精湛,是一首经典的诗作。”

戴望瑜也赞不绝口:“这两句话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严先生,佩服啊!”

之后何炳松和戴望瑜对望一眼,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眼睛里的含义,然后一起不怀好意的看向苏文瑾。

苏文瑾一滞,看着他们两人:“你们想干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何炳松咳嗽道:“文瑾,你也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资源比较匮乏,这严不闻能作出这种诗作来,怕是文学素养还不错,看看,能不能,文瑾你就跑一趟,和他协商一下,来我们大学授课,待遇面谈,之前你和他有过交流,这件事你来做也容易一点。”

苏文瑾连忙道:“不行。”原来只想让何炳松评判一下严不闻的这首诗,没想到却把自己带沟里面去了,这何炳松竟然还想用她拉拢严不闻过来,她和严不闻完全不熟好吧。

戴望瑜挣扎了一下,还是劝了一下苏文瑾,他心底里面还是希望大夏大学能够越办越好,多一位名师,大夏大学的崛起就多了一份保障,同样,一位名师能够教导出好学生,这些学生甚至可能就是改变时代的那一批人。

“何先生,我想跟望瑜单独说一句话。”苏文瑾思索了一下,对何炳松眨了下眼睛,然后迅速地拉着戴望瑜走开。

樱花下的对视。

苏文瑾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望瑜,你真的放心让我去跟别的男人亲近,仅仅为了让大夏多一个老师?”苏文瑾含情脉脉,她知道,只要戴望瑜让她干的事情,她一定会去做,但她想听到戴望瑜的当面回答。

戴望瑜将手放在苏文瑾的肩膀上:“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苏文瑾情深意切,难以为笑:“好。”

戴望瑜看着苏文瑾,有点心中不忍,道:“你,流泪了。”

苏文瑾笑道,擦掉眼眶下低落的泪水:“傻瓜,下雨了。”

何炳松喊道:“好了没,都下雨了,去我办公室避避雨,待会我喊车,将你们送回去。”

苏文瑾和戴望瑜从樱花树林里面走了出来,天空中下起蒙蒙细雨,似乎天上降下了一层层雾气,戴望瑜拉着苏文瑾快步离开,惹的苏文瑾笑声阵阵。

要是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何先生,望瑜都被你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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