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不闻按住小蓉的后背道:“挺胸,抬头,对,这样不就是好多了吗?女孩,总要学着会打扮。”
小蓉挺着胸,这时候看着街道上的景象觉得都不一样了,之前穿着土里吧唧的衣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换了身衣服,似乎感觉自己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一样,有种奇怪的感觉:“姑爷,总觉得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他们,对比我之前,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严不闻一笑:“很正常,你之前是为了生存而活,而现在是为了生活而活,自然感觉就不一样,人要学着改变自己的看法,我们是人,和动物不一样,存活不是目的,有品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小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严不闻赶紧拉着小蓉去一个剪头发的馆子,找个老师傅把小蓉的头发修一修,顺带洗一洗。
严不闻看着店里面挂着的民国这些明星的照片,都是最近非常流行的发型,严不闻觉得还不错,于是想让老师傅给小蓉做一个,小蓉吓得赶紧跳起来,不要理发了。严不闻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老师傅给她修修头发。
一个斜刘海,加上两个马尾辫,配合这身五四装,比以前好看很多。满分十分的话,以前是五分,现在起码有八九分了,这就是会打扮的好处。
路过书店的时候,严不闻给小蓉买了点书,光是跟着他学认字还不行,起码还得懂得一些知识,不至于学那些物理,化学,建筑之类,一些文学方面的书还是要看的,十四岁正是一生品行培养的最好阶段,以后小蓉是知识分子,还是普通的乡村小媳妇,这几年就能决定了。
读书并非无用,培养的是由内而外的精神,气质。
知识层面,决定了思想高度。
小蓉要培养成一个淑女,起码得多看几本书,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严不闻是不打算让她看了。
……
五月的第一天,天上就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严不闻早上的时候撑了把伞,就来到了报社。严不闻成为副主编后,在报社的地位越来越高,而且因为《倚天屠龙记》的流行,在大家心中,严不闻似乎比曹元岸还厉害。
报纸的销量一路增高,已经快向一万迈进了,等到了一万,就是个跨时代的时刻,那时候《大江报》将成为一流报纸,和南方发行量最大的小说报纸《世界日报·日光》持平,真是个令人期待的时刻,大家对报纸销量的增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报社又增加了很多人,曹元岸也准备扩张了,昨天还和严不闻提起想在兴隆报社不远处单独租一个厂房用来当作印刷所,因为现在机器太多,兴隆报社一楼已经放不下了,人挤人。
过两天曹元岸准备带着严不闻去看下地址,要是没问题,就彻底敲定。
不忙,清闲,无事的时候,严不闻学着刻木雕,因为没有系统的学过,所以刻起来很废力气,还好刀比较快,很听话,练习了一段时间,严不闻也算是能雕刻出一个比较成熟的脸庞来了。
严不闻摇摇头:“还是不怎么像。”严不闻脑海中想到夏丹的面貌,雕刻了一番,似乎少了点韵味,进而想到上次借那本小册子给阮玲玉,她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等过两天天好了,再去那边看看。
忙了一会,然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落雨,天灰蒙蒙的,说来也奇怪,下雨天竟然也能看到一个穿着五四装的女学生站在一个屋檐下面避雨,不过站在屋檐下面是没多大用的,这雨四处飘,她的衣服不打湿就怪了。嗯,她是?
严不闻走下楼,从老张那拿了把雨伞,走到街对面,往前走了一段:“你怎么没带伞?”
阮玲玉忽然抬头,她其实早就过来了,但因为兴隆报社里面人来人往,她有点不敢进去,于是在外面徘徊了一段时间,看到严不闻后,阮玲玉就笑了:“你怎么出来了?我大早就过来了,大早的时候没有下雨,雨是早上的时候下的。”
“先去茶馆喝口热茶,免得感冒。”严不闻道,因为雨水的缘故,阮玲玉的发梢有很多星星点点的水珠,同样她的衣服也有点湿,不至于到湿透的地步,但看上去已经很凉了。
“麻烦,严先生了。”
到了茶馆里面,严不闻让小工拿了一个小火炉过来,在上面烧壶茶,然后问阮玲玉早饭吃了没,看到阮玲玉的表情,严不闻知道她没吃,于是让小工又送过来两碟点心。
火炉可以将她的衣服烘干,阮玲玉喝点茶,刷白的脸有了红色:“严先生,您花费了。”
严不闻问道:“怎么想的起来今天过来,不找个好天气再过来吗?”
阮玲玉吃了个点心:“早上的时候天还没这么暗,而且也没下雨,就想着给您把诗册送过来,已经拖了好多天了,正好今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于是就想着大早上给您送过来。”说完,阮玲玉就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严不闻。
严不闻笑了笑:“一本小册子而已,不用跑这么远,自己拿着就行了。”
阮玲玉严谨道:“这不行的,做人要有信用,说是借就得是借。”
忽然,阮玲玉从口袋中拿出好几张手帕,笑了笑:“严先生,我们班的好多女生知道我碰到你了,于是都很开心,托我把手帕带过来,让我再遇到你的话希望你能给签个字,她们非常崇拜你。”
严不闻看着桌子上的一堆手帕,心想这些女学生真有意思:“你有没有告诉她们我长什么样子?”
阮玲玉思嗔了一下道:“她们问了,我也说了,不过她们不信,硬要说你就是个老头,老秀才,不然字不可能写的这么好。”
严不闻好笑,字写的好也有错了,于是严不闻将那些手帕拿过来,在手帕上一个接一个签上自己的名字。
“原本还有很多呢,不过我挑了一部分,不然你肯定会嫌烦的。”阮玲玉暖和了,话就多了起来。
严不闻问道:“你今天早上走过来的吗?”
阮玲玉停顿了一下,道:“查了地图以为不远的呢,但好像还挺远的,走了一个半小时。”
“对了,严先生你在这楼上办公吗?”阮玲玉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还算比较气派的三层高楼,兴隆报社,兴奋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阮玲玉吃完了点心,将桌子上的手帕收到口袋内。等阮玲玉烘干衣服后,严不闻就带着她前往兴隆报社。
“那天还要谢谢你了。”阮玲玉站在严不闻旁边小声说,严不闻撑着伞跟她慢慢的走着,忽然有种感觉,严不闻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曾经和夏丹漫步雨中的乌镇,一晃眼,严不闻甚至以为旁边的就是夏丹。
“啊,对啊,我怎么没发现,哪一期报纸?当时正好路过,他们拍戏的时候就让我上场了,不过演的是一个偶尔路过的女学生,所以那天我就在湖边想试试看,如果我演女主角,那会怎么演。”阮玲玉一脸认真。
“那你挺喜欢演戏的了?”
阮玲玉歪着脑袋,仔细想想:“谈不上喜欢,但也算一份职业,要是演戏能养活人的话,那演戏也是个好出路。”现在胡蝶,张织云这一票明星挺出名的,而且工资还高,听说胡蝶一个月能拿一千多元,张织云也有大几百,这对阮玲玉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阮玲玉跟在严不闻后面上了楼,好几个路过的同事看到阮玲玉,再看看严不闻都笑了:“严先生,还带个小女孩回来啊。”
“对,尚文女校的,来我们报社参观参观。”严不闻随口回答,找了个借口。
阮玲玉一进入严不闻的办公室就惊讶道:“严先生,你办公室好大呀。”
“这《大江报》是你们报社出版的吗?”阮玲玉周围架子上挂着很多《大江报》于是问道。
“对。”严不闻点点头。
“我能看看吗?”阮玲玉得到严不闻同意后,从架子上拿出一份报纸,打开看了看,然后翻到小说栏,“严先生,在你们报社写书的庸生您认识吗?”
阮玲玉看着报纸,然后发现桌子上有四个可爱的木头小人,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其中一个女人,阮玲玉上去碰了一下那个小孩的头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这几个人是谁啊,挺可爱的木头人。”
“是一本书里面的角色,这老一点的叫谢逊,那两个大人是张翠山和殷素素,这小孩是张无忌。”严不闻介绍道,“是一个书迷送过来的。”
“哦,这小说我们老师也看,还说写这小说的庸生先生真是个天才呢。”阮玲玉道。
“你们看吗?”严不闻问道。
阮玲玉翻着报纸:“看,怎么不看,不过是偷偷的看,老师不准我们看,之前偷偷看言情小说就被抓到过几次,然后小说全被收走了,老师自己看的倒是挺开心。”
阮玲玉还不知道庸生是严不闻,所以当严不闻告诉他,他就是那个写《倚天屠龙记》的庸生时,阮玲玉惊讶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严不闻好几遍,比之前知道严不闻是写《再别康桥》的作者的时候还要惊讶:“您就是庸生!”
阮玲玉已经惊呆了,严不闻没必要骗她,所以她也没用疑问语气。
“我今天真没白来。”阮玲玉拉着严不闻的手蹦跳着,然后从自己带的一个小包内拿出一沓纸,“庸生,哦,不,严先生,您能给我看看这稿子写的怎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