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不闻笑道:“不碍事,小说不急,没有灵感也写不出来,正好闲着无聊校对一下。”
曹元岸赞道:“严先生真是大才小用了。”
严不闻知道这次是曹元岸故意这么干的,也不当面点破,于是笑道:“不过下次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多时间校对了,你也知道,写小说的,灵感说来就来,一来就写的停不下,自然有些工作就……”
“不闻,这个我明白,今天特殊嘛。”曹元岸笑了笑,“若工作实在是繁忙,不如请个助手怎么样?”
严不闻一拍脑袋:“这次我和曹先生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曹元岸好奇道:“怎么?”
“我今天早上还想找个助手来着,于是就自己先找了。”严不闻道。
曹元岸下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噎了回去,本来曹元岸想借给严不闻找助手的机会,安插一个亲信在严不闻身边,虽然之前有冬瓜替他看着,但冬瓜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安排个助手正好,但这严不闻也是狡猾,直接说自己找。导致曹元岸只能作罢:“那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曹元岸转身要走,想到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帖子:“这是我侄子曹凌渊邀请你参加新野茶会的请帖,到时候才子云集,不闻你去,以你的才学肯定能备受追捧。”
曹元岸将请帖放在桌上后,就负手而去。
严不闻将请帖打开,上面写着“曹凌渊邀请严不闻先生参加4月15日的新野茶会。”,严不闻算了一下,是这个星期六,请帖上面还有新野茶会的介绍,并且有非常知名但严不闻就是没听说过的才子名号,什么野火派诗人代表,清修派诗人代表,像曹凌渊这种新兴派诗人代表还靠后了。
排名第一的要数朦胧派代表诗人苏文瑾,而且苏文瑾比平常人多了她的身份介绍,是一个毕业于法国里昂大学的博士,精通朦胧诗派的写作,成就很了不得,和同样是朦胧诗派代表人戴望瑜也是朋友关系。看来这戴望瑜也是个厉害人物,要不然曹凌渊也不会花大笔墨介绍。
严不闻摇摇头,戴望瑜没听过,戴望舒倒是听过,难道是弟兄两个?
暂且不想,将请帖放在抽屉里,时间还早,是这个周六的茶会,严不闻倒是想看看这个曹凌渊是何人,总不能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自己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中午下班之前,严不闻已经将校对工作做好,然后将稿子交给冬瓜,自己收拾收拾就准备下班,出了门口看到冬瓜也收拾收拾出来了。报社不管中饭,所以一到下班,基本上大家都回去吃饭,除了带饭的,冬瓜一般情况不会这么早下来,因为他的事情比较杂碎,整理的东西比较多。
所以严不闻感觉到诧异,冬瓜看到严不闻后,笑着打了声招呼:“严先生,我还有事,您慢走。”
严不闻看到冬瓜走了之后,自己也往家走。
冬瓜离开兴隆报社后,飞快的往一个地方赶,终于在下市之前赶到了菜市场,冬瓜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准备收摊的大爷大妈们,连忙往前冲了过去。
“小冬子,你今天可别来了,我没有剩下的菜,昨天全给你阿妈了。”有一位大爷看到冬瓜跑了过去,像看到鬼一样,连忙将菜一收,用扁担挑了起来,马上就准备走。
另外的大妈看到冬瓜过来了,也跟这位大爷一样,将菜收起来,而且散落在地上已经坏掉的菜都不放过,全部放在菜篮子里,一并挑起来带走:“你别来了,我们这没菜了,想要的话拿钱买,看你穿的人五人六的,菜钱都没有谁信啊。”
这大妈的声音极其刺耳,像个尖嗓子母鸡,整个菜场的人都听到了。
“是啊,这孩子不孝顺,她阿妈整天来菜市场捡菜,他自己穿这么好的衣服。”
“大家都别把剩菜给他们,就算烂掉,喂猪也比养着他们两个白眼狼好。”
冬瓜在菜农面前走过,这些牙尖嘴利的长舌妇把他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冬瓜暗暗握紧了拳头,嘎嘎作响,使劲了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告诉自己要忍耐,忍住了自己的眼泪和痛苦,心中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冬瓜并不是败家,当初四处求职的时候,因为穿的破破烂烂被很多人赶了出来,所以冬瓜和他母亲商量,靠着捡废报纸卖的钱买了一身衣裳,终于在兴隆报社找了个打杂工的活。他知道想要在这世界上混,必须要伪装自己,自己可以看不起自己,但别人不可以,自己的懦弱,无知,愚昧需要用一身好衣裳来隐藏,这样求职的时候经理看到的是伪装的自己,穿着衣裳光鲜亮丽的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凄惨的一面。
冬瓜左手握住严不闻给他的那枚银元,咬着牙齿颤抖着:“妈,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
“李叔,买一只鸡。”冬瓜终于来到菜市场最里面的一家鸡店,还好来得早,这家店没有关门,冬瓜兴奋的看着老板。
李叔煞有其事的看着冬瓜:“哦?发工资了,好,一元,我给你称上。”
李叔有点奇怪,今天不像是发工资的天,这小胖子难道是交了什么好运?李叔也不管有人买总比没人买好,于是就给冬瓜挑了一只鸡,大致称了一下。
冬瓜兴奋的伸过去的手停住了,惊道:“不是这鸡只要三四角钱的吗?怎么要一元了?”
李叔不耐烦道:“你没看到这只鸡的大块头,而且还是乌骨鸡。平常都是小的,当然便宜,小的卖完了只剩下大的了,爱买不买,不买我就收摊了。”
冬瓜一咬牙:“买。”
冬瓜拎着鸡迅速离开,背后的菜农们还在讽刺着:“我说吧,这小胖子有钱,他阿妈整天来跟我们装穷,装可怜,说什么家里连米都没有,菜叶子都没有一片,只能吃草,今天怎么买鸡了?有钱了?”
“哼,大家以后都别给他阿妈黄叶菜了,我看他一家都不老实。”
“对,我们菜也不是白捡来的,白白给他们凭什么。”
冬瓜暗暗听着这一切,终于忍受不住,回头咆哮道:“你们这些恶人,我跟我妈都是等你们走了之后,捡地上谁也不要的菜吃,又不是抢你们的。好,今后我跟我妈再也不过来,哪怕饿死,也不吃你们的剩菜!”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冬瓜拎着鸡不管后面那些人的嘲笑,回到家,然后将鸡放在鸡笼里,冬瓜的母亲看到这鸡,问道:“这鸡哪来的,你哪有钱买的?唉,这鸡要是母鸡就好了,能下蛋,对了,昨天剩了点菜,我跟隔壁大婶借了点米煮了菜饭,你赶紧吃吧,我弄点菜叶喂喂这只鸡。”
冬瓜看着黑白发参半的老母亲忙前忙后的,然后将昨天捡回来的菜叶子分了一点给鸡吃,于是连忙上前,将母亲手中的菜叶全部夺下,扔到一旁,不管老母亲的惊呼声,冷声道:“阿妈,以后不要去捡菜吃了,我们今天就吃鸡,你去烧点水,我把它宰了,今后我们顿顿吃肉,顿顿有白米饭。”
老母亲看到冬瓜严肃的表情,一阵苦笑:“哪有这么多钱?”接着弯腰准备将菜叶捡起来:“这几天我种的菜也快能吃了,再等几天,就不用去菜场捡了。”
“这是两元钱,您先拿着,明天上午换个地方买菜吃,今天没菜,我们就吃鸡。”冬瓜将母亲扶起来,将两元钱塞到她干枯的如枯木的手里,然后笑道:“阿妈,现在我有钱了,不用吃这些黄叶菜了。”
老阿妈热泪盈眶。
……
从昨天开始,小蓉就按照陈先生的吩咐给家里添点菜,准备鸡鸭鹅鱼。菜一般是昨天晚上就洗好了,然后鸡鸭鹅被关在笼子里,还有两条鱼放在水缸里,严不闻昨天早上跟小蓉出去逛了半天,将一些菜全部买好,今天大早上就开始准备杀鸡鸭鹅,还有鱼,因为今天是传统四大节日之一,清明!
今天报社,银行都放假,陈先生和陈太太难得有时间休息,于是大早上就出去和好友喝茶聊天,准备中饭的事情就交给了小蓉和严不闻,之后等吃完中饭再相约去郊外教堂的万国墓园扫墓,那里长眠着陈小姐。
因为陈先生老家在江浙一带,现在因为战乱回不去,只能在这边意思上面祭拜一下,真回去没这个必要。
因为严不闻昨天答应小蓉,今天陪着她张罗着中饭,所以一大早,还没到七点,就喊严不闻起来,因为清明要祭祀祖先,所以饭桌上的菜千万不能马虎,有鱼有肉,满满一桌,让祖先先享用,之后自己吃不吃的掉不问,反正让祖先先吃。
而且还得给祖先烧点纸钱,因为严不闻父母早死,所以今天严不闻也特地多买了点纸钱,金纸做的金元宝,和银纸做的银元宝,路过一些小摊子的时候,小蓉还欢喜的拿起一个纸做的马和小轿车,说着一并给老祖宗烧过去,并且还给陈小姐挑了几件漂亮的纸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