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后贺时觞便带着程心玥走了,贺时觞离开前线许久,专门等到回门之后才回边疆,也是给足了程家面子,想必之后是要即刻启程的。柳氏拉了程心玥又说了许多为妻之道,“你聪慧过人,该如何对待府中婆母仆从,我是一点儿不担心的。我只提醒你一句,夫妻之道,不同于别的,是好是坏,都是要处一辈子,若是能感情相和,才最好,若是不能,至少也能得他信任,子嗣大事,不要动歪心思,心胸放宽,钱财上也不要吝啬。”
程心玥认真听着,这都是金玉良言,是柳氏自己的经验,“我若是不懂,只管照了母亲平日行事,有您这样的榜样,我可是躺在宝山之上。”
柳氏摇头,“你该知道自己比我的状况好上许多,不说别的,便是程家的家世,便是我拍马不及的。你只记得,凭她别的,你父兄都是能指望,所以做事底气要足,度量要大,让别人不敢小瞧了。”
程心玥握着柳氏的手,“还请母亲放心,您为我做了这许多,我若是再过的差了,便是蠢笨如猪。”
柳氏笑道,“正是如此。好了,姑爷想必也等急了,你先走吧。母亲还要谢你今日里替你妹妹拦了一劫。”
程心玥轻描淡写地说道:“值不得母亲道谢,珊儿是我妹妹,我自是要护着她的,今日里也是侥幸有个好丫鬟,玉楼是战场上下来的,可是见过下毒这样子的阴毒手段,她见徐文兰用了指甲沾着杯沿,便觉得有些不妥,才立即示意我拦了七妹妹喝下。”
柳氏点头,“是个好丫鬟,替我好好赏她,走吧。”
说着,两人来到客厅,程心玥又与家中姊妹兄弟一一话别,到最后忍了泪,做了轿子回贺府。
程心玥一走,柳氏脸上立即一片冰霜,“老爷,且慢。来人,去将碧兰、徐姨娘二人押来。”
程长清止住去书房的脚步,好奇问道,“夫人这样动怒,不知她二人犯了什么错?”
柳氏并不直接回答:“碧水,将事与老爷说说。”
碧水恭敬上前,“是,夫人。”然后,碧水将徐文兰倒了水与七姑娘被三姑娘拦住,徐文兰十分慌张的事说了。
这时徐文兰和碧兰都被带来了,二人都是五花大绑,连嘴巴都堵住了,一进门立刻挣扎,却被仆妇牢牢制住。
程长清也不看她二人,只是着急询问道:“那杯水有什么问题?”
柳氏拍了桌子,“可不是有问题,刚叫王大夫检验了,水中含有钩吻粉末,若是喝了,立刻便是腹泻,也不立刻要命的,只是虚弱下去。”
程长清吓了一大跳,“钩吻?她怎弄到这样的毒药?”
柳氏怒指了碧兰,“那就要问问这个好丫鬟了。”然后让丫鬟将碧兰嘴里的抹布扯下来,让她说话。
碧兰嘴自由了,立刻不要命地磕头,大声求饶,“老爷夫人饶了我吧,都是徐姨娘拿了银子给我家人,胁迫我做的,我不想害两位姑娘。都是徐姨娘,她让我做的。”
碧兰头发散乱,衣服凌乱,涕泪横流,额头磕得鲜血直流,人也在发抖,看着十分凄惨,可是柳氏一点儿同情的心都没有,恨不得食其肉剔其骨,就是这等忘恩负义的奴才,差点儿就害了她的珊儿。柳氏手拍桌子,“不要说些没用的,我只问你,你是从哪里得了钩吻?”
碧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买的,昨日里我回家的时候,徐家的一个丫鬟交给我一个包袱,说是让我交给姨娘,我不知道这里面有毒药。”
程长清怒道:“不知里面有毒药,便敢随便将东西带进府中?你家中拿了徐家多少银子,我也不跟你计较,只是你这等狼心狗肺背主的东西,我是不敢留的,我也不想脏了布政司的地方,来人,将这丫鬟交给齐州知府,让人好好审审她做的好事。”
奴婢背主,若是见了官,肯定是活不成的,为了活命,碧兰发了狠大叫,可是仆妇像拖死狗一般将她拖着往外走。
屋中只听见碧兰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夫人,不要啊,夫人,饶了奴婢,知府老爷肯定要杀了奴婢,夫人,饶命啊。”
程心珊听了,只觉得惊心动魄,这可是用命喊出的声音,跟她平日里路人甲的平淡小日子的主旋律一点儿都不一样。不仅她,连程心珍也是目瞪口呆,程家内院一向平静,这样真刀真枪的全武行还是第一次。程心珊自己心中发紧,拿手使劲拽了帕子,没办法,和平世界过惯了,这样见血的事看的少。柳氏看了程心珊身子发紧,目光发直,知道她吓到了,却狠了心让她继续看着,以后嫁了人,也不是日日风平浪静,若不早日知道这些龌龊,以后说不定就要摔大跟头。
碧兰被拉下去后,徐文兰嘴上的抹布也被拿下来。她虽衣衫不整,可是神态不见慌张,只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程长清又动了点恻隐之心,对着柳氏说道:“钩吻少见,她如何得到了?再说,她当了面下毒,可是嫌命大?”
柳氏脸上的愤怒减淡了不少,碧兰辜负了她的信任,让她生气,可是对着徐文兰,柳氏只有厌恶和痛恨。程长清对徐文兰的维护,柳氏也不放在生气,只是说道:“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怕是也不敢相信有人当了面下毒。可是,若不是玥儿身边的丫鬟是将战场上出来的,最是耳聪目明,见到了徐姨娘用指甲盖沾了杯沿,怕是要叫她得逞了。真真是好手段,若不是那丫鬟多疑,哪个想得到是从这里中了毒,只以为是吃坏了肚子,拉了肚子,便是以后身子不适,别人也只当在别处不好了。珊儿不过是个孩子,不知做错了什么,徐姨娘为何要害她?”
柳氏每次说徐姨娘的时候,都带着狠厉在里面,徐文兰听了,只是仰头大笑,“夫人这样恨我,想来我是十恶不赦了。七姑娘什么都没做错,她错在是你柳菲絮的女儿。夫人若问我为什么要用钩吻害她,那便要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程长清听到徐文兰亲口承认,跳起来当胸一脚,踢得徐文兰重重摔在地上,“你这贱人,我怜悯你徐家可怜,被人侵占财产,庇护你一家老小,你竟然给谋害我子嗣,我程长清真是瞎了眼,纳了你这贱人,敢害我儿,你徐家一家老小都别活了。”
徐文兰顾不得疼痛,爬起来抱住程长清的脚,“老爷,我肚子里也是程家的子嗣,你看在孩子的面上饶了我弟弟的和爷爷的命,老爷,您饶了他们,都是我的主意,老爷。”
自以为有了保命符的徐文兰迎接的是程长清劈头盖脸的辱骂,“你这等毒妇生出的也是欺师背祖之徒,我程家百年家史,还从未出过这等谋害嫡出血脉的事,你这样的恶毒妇以及生出的孽子,程家难容。”
程心珍颤巍巍指着徐文兰,“她流了好多血。”
程长清踹了好几脚,孩子应该是流了,程心珊心里难受,请示了柳氏,跟着程心珍两个出了门。程心珊深呼吸着外面的口气,心中放松了些。
程心珍复杂地看着程心珊,说道:“知道她为什么要害你吗?”
程心珊摇头,“为什么?”她自己真不知道,柳氏一贯不让她跟姨娘接触,她只见过徐文兰几次,知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程心珍说道:“她害你是因为她怀孕了,夫人怕路上保不住孩子,不让她一起跟着回江城。她怕以后就算孩子生了,家中也不会派人过来接她,又舍不得将孩子打掉,所以给你下毒,想让你一起留下来,夫人这样宠你,不会不接你回去,到那时她便可以一起跟着回去。”
“是吗?”程心珊呐呐说道,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要害人?程府在江城,又不是不知道地方,若是想过去,雇了人送过去便是,何苦要害她?要知道,中了钩吻的毒,她便是一时不死,身子也会虚弱,这辈子怕是要躺在床上渡过了。
程心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了。我得娘宠还是错了?
程心珍看到程心珊失神的样子,舒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一直嫉妒你,夫人宠着你,这府里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拼命都得不到的,你却弃之如敝履,现在,我虽然还是不如你,可是我不再难受了,我虽不如你,最少比徐文兰好。”
啊,恭喜了,找不到比你悲惨的人,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不开心。程心珊勉强给程心珍一个笑容,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自己的屋子。她必须要努力加固一下自己的内心。穿来十几年了,还是这一副菜鸟的样子,可真是给穿越党丢脸啊,别人可都是在所有阴谋诡计面前面不改色的。若是她以后还是这样一副温室里花朵的心态,只怕离了柳氏,她立刻便会被人炮灰成渣渣。
那之后,程心珊的改变柳氏看在心里,心里既心疼又欣慰,沉稳了许多,不在是个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可是人也消瘦了不少。
程心珊在府里再没见过徐文兰,也没再过问她和徐家人的下场,她相信程长清和柳氏都不会放过他们。她帮着柳氏一起整理布政司的东西,许慧泽等人约她聚会也推了,等到了程长清与新到的布政使交割清楚,便启程回江城。
程心珊家中很是期盼,阔别八年的老家,可还好?许久不见的竹马,可在思念你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