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安坐进车里,看到苏韵的脸色,他笑了一下,道:“累了?”
苏韵搂着星星,问道:“你和你的六弟有过节吗?”
孟允安没有任何停顿,道:“没有。”
苏韵:“我刚才听到了,他说大哥快回来了,是你大伯家的长子吗?他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你担心自己?”
孟允安神色如常,微笑道:“孟新宇的性格就是如此,胡言乱语。”
苏韵摇头,说:“几年前,你说差点死了也这些有关吗?”
孟允安皱眉,已有不悦,道:“小韵,我说过了,那话只是用来刺激我的父母。”
苏韵转头看他,说:“嗯。”
孟允安:“嗯是什么意思?”
他的眉头狠狠皱着,是不高兴的表现。
“你在敷衍我?你并不相信?”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来。
苏韵坦诚,“是,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对那些话的解释。”
孟允安微微眯眼,声音危险,“小韵?”
苏韵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女儿,轻声道:“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所以我只能自己想。”
“还有你的六弟,我知道星星是在跟朵朵他们玩游戏,自己跑到后院去藏起来。但是,允安……如果我告诉你,作为母亲的直觉,我觉得有点奇怪,你会相信吗?”
她直视男人的双眼,孟允安愣了愣,然后将刚刚升起来的火给压了下去,他搂住女人的肩,道:“星星的性格你也知道,新宇的确没带手机,而且看得出来,星星和他玩得很好。”
苏韵道:“不是这样的,我感觉……”
“没什么感觉!”孟允安道,“小韵,你不认为你现在有点敏感了吗?”
苏韵微愣,然后道:“你说我敏感?”
孟允安道,“难道不是么?”
苏韵从他怀里出来,说:“……我没有!”
孟允安:“我跟你说了无数遍,什么都不用管,不要多想。你反复追问我下午提的那句话,我跟你解释,你不相信。现在又在乱想什么呢?”
苏韵张了张嘴,突然哑口无言。过了几秒,她道:“抱歉,是我敏感了。”
孟允安脸色也没缓和,他揉了揉眉心,靠到椅背上,淡声道:“嗯。”
两人就此无话,车子行驶至别墅门口,不等司机下来,孟允安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旁边的苏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难受。
车外的孟允安绕了一圈,来到苏韵这边,把门拉开。
“孩子给我。”孟允安道。
门外的壁灯下,可以看到女人的眼睛有些红。孟允安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苏韵把星星递给孟允安,孟允安接过来横抱在怀里,小丫头不知人间愁滋味,睡得香甜。
苏韵扶着车门站下来,孟允安腾出另一只手,向她伸去。
苏韵盯着男人那双白皙好看的手,缓慢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掌心一收,男人的手掌便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握紧,往屋内走。
两人牵着手,却都没说话。孟允安的步子迈得很大,苏韵落后他一步,速度加快才能跟上。
进了屋,孟允安把星星交给管家,管家便和佣人一起带星星去洗澡换衣服。
两人上楼,孟允安沉默地解领带,不知是心烦还是注意力不集中,扯了两下都没扯开,孟允安脸沉下来。
苏韵上前,低头帮他解领带。孟允安垂眸望着女人秀丽的脸庞,最终心里的柔情战胜了火气,他低声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
苏韵放在他领带上的手顿了一下,闷声道:“道歉什么呢。”
孟允安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我的态度不好,口气也不好。以及,不该指责你太敏感。”
苏韵仰头看他,说:“可是,你心里还是认为我太过敏感了,对吗?”
孟允安没有说话,苏韵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苏韵转身往床边走,孟允安不耐的声音响起,道:“我不明白,小韵,和我在一起,我给你衣食无忧和爱情,给星星优越的成长环境和父爱。你只要乖乖地当我的妻子和星星的母亲就好,很多时候,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固执什么?不该你插.手的事,你一定要追问到底吗?我不告诉你,你就会否定我之间的感情吗?”
苏韵彻底怔住,感觉到心口狠狠地颤了一下。她回身,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孟允安说:“你有没动摇,有没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苏韵道:“我没有!”
孟允安靠近,逼视她,冷静道:“不,你在动摇,你甚至有犹豫。”
苏韵呆呆地看着他,说:“我只是担心你……担心星星,我不想你骗我,我想替你分担……”
孟允安像是听到了笑话,毫不留情道:“替我分担?小韵,你能分担得了吗!”
苏韵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好!就拿今晚的事儿来说,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认为孟新宇动机不纯,对星星有不利的地方?”
苏韵摇头,辩解道:“我并没完全这样想……”
孟允安:“那你怎么想的?!”
他的咄咄逼人和强势让苏韵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苏韵愣愣地看着他,“我……”
孟允安略显烦躁,“我说过了!孟家的事儿你一点都不要插手!一点都不要管!一切有我!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放心?为什么就不能听话!”
苏韵喃喃道:“可是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孟允安怔住。苏韵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啊。我不是你花钱养的情.人。”
孟允安猛然清醒,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韵挣了挣,没有挣开。孟允安叹气,声音软下来,温和道:“你看,最近我们争吵了几次?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每一次都和孟家有关?”
苏韵理智地想了一下,然后发现的确如此。
孟允安拥住她,轻抚她的长发,道:“这就是我的担心、顾虑。所以我要你乖乖地,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当我的太太,当星星的妈妈。这样,不是很好吗?感情会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消磨掉,小韵,你希望我们走到那一步?”
苏韵被他抱着,耳边是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道:“……不是的。我不想。”
孟允安笑了,“这样才对,所以,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问了,好吗?”
男人的眼中有万般柔情,苏韵抬手抱住他的腰,道:“……好,我不问了。”
孟允安低头吻她的唇,刚刚碰到,苏韵便躲开。孟允安愕然,苏韵扯出一个笑容,说:“我先去洗澡。”
孟允安正要说一起洗,女人就飞快地跑进来浴室,并将门锁上了。
孟允安:“……”
无法,便先去隔壁看星星。
浴室里,苏韵靠在玻璃门上,暖气充足的房间,她却觉得遍体生寒,心跳快得不正常,手也在颤抖。
苏韵深吸一口气,将衣服脱掉,躲进浴缸里,头深深埋入水中,等无法呼吸时再露出来,如此几番,心便静了。
——没关系的,感情就是如此,争吵时,总有一个人后退,如果都不退让,那最终的结果也只会让彼此之间产生隔阂。
都是小事,无足轻重。他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也不要乱想了。就如孟允安所说,因为这些事情而影响感情,的确不对。我的感受没有那么重要,不要多想就好。
*
苏韵晚上没有睡好,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她和星星走在人群攒动的大街上。面对橱窗里漂亮的蛋糕和小衣服、小鞋子,星星流着口水喊:“要!要!”
苏韵温柔地把她抱起来,说:“不要了哦,家里还有好多呢。我们快一些哦,爸爸在等呢。”
星星听话地点头,但趴在她肩上眼睛还是盯着橱窗看。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走快一些,再快一些,孟允安在等。
梦境里,苏韵茫然环顾——孟允安?他在哪里?他在等我吗?那我要走快些。
星星也开心道:“爸爸!爸爸!”
苏韵瞪大眼睛,可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迷雾,周围人声消失,只余她和星星两人。孟允安在哪里,她为什么看不到?
苏韵怀里抱着小丫头,犹豫几秒,大声喊:“允安!允安!”
无人应答,心里突然恐慌。苏韵小跑起来,远远看到雾气开始消失,远处一个男人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
苏韵惊喜,再次喊道:“允安!”
可她突然感到不对劲,苏韵猛一低头:星星呢!星星怎么不见了!
苏韵停下脚步,耳中轰鸣,似能听到如鼓捶般的剧烈心跳声。她站在原地,小声道:“星星?星星?”
“你在哪里?星星,妈妈看不到你了,你跑哪里去了?”
“星星!快点出来,妈妈要生气了哦!”
“星星——”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苏韵开始奔跑,声音大起来。
“星星,你在哪里?!”
“星星,妈妈很担心你,快出来好吗?”
心脏疼起来,苏韵捂着胸口难过地蹲下来,眼泪毫无征兆地往下滚,一颗颗地落在地上。
星星不见了,她的女儿……不见了。
苏韵心急如焚,却像是被禁锢在这里地方,走不出去,雾气将她笼罩,周围空无一人。孟允安也不见了。
蹲在地上,苏韵终于在心脏的疼痛中崩溃大哭:“星星!”
……
“小韵,小韵?”孟允安轻拍苏韵的脸。女人额头一片冷汗,身体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被子,嘴中呓语,眼角有泪水流出。
孟允安低头,想听她在念什么,苏韵突然惊叫一声,猛然睁眼。
孟允安忙道:“你还好吗?做恶梦了?”
苏韵茫然地看了他两秒,身体坐起来却感到天旋地转,猛地又往后倒,孟允安一把扶住他,脸色不好:“小韵,你怎么了?”
苏韵嘴唇动了动,孟允安蹙眉道:“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苏韵闭了闭眼,重新躺到床上,轻声道:“我没事,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孟允安轻松一口气,擦她额头的汗,笑道:“什么噩梦把你吓成这样?”
苏韵偏头往外看,天还没亮,而孟允安亦是一身睡衣坐在床边,神色关怀。
苏韵说:“允安,星星呢?今晚没和我们睡吗?”
苏韵突然想起,从浴室出来后,她拿着毛巾坐在床上擦头发,还在想等会儿去把星星抱过来睡。哪知什么时候倒在床上睡着了都不知道。
孟允安轻晒一声,道:“还记得星星啊,亲爱的,昨晚你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吗?”
苏韵略不好意思,说:“抱歉,我……”
孟允安皱眉,笑容收起,道:“抱歉?这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苏韵茫然,孟允安啧了一声,狠狠揉了一下眉心,将毛巾丢开,上.床把她搂进怀里,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更不用为小事情道歉。”
苏韵:“哦。”
“你昨晚睡的时候头发还湿着,我进来时,枕头都湿一大半了。想叫醒你吃药,你却睡得沉。”孟允安道,“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苏韵道:“没有。”
“明天起床就让刘叔熬点姜汤,别感冒了。”
苏韵柔顺道:“好。”